夏淳于一早先去關心了下穆侍郎的事,一切都在計劃中,就安心了。之後他又入宮打探了下寧和宮的動靜。聽說昨晚他們走後,太后就傳了御醫。
昨晚的事連老太君都驚動了,老太君一年難得進一次宮,加上太后隨即身體抱恙,宮裡的人難免猜測紛紛,有的說,琉璃驕縱任性,根本不把靖安侯府放在眼裡,靖安侯府不幹了,要休了琉璃;還有的說,琉璃勾引了他,然後瑤瑤跟琉璃鬧起來……
夏淳于表示很鬱悶,丫的,根本不關他的事好吧!這些人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有幾個不怕死的同僚居然還跑來求證,夏淳于氣的想揍人。
現在才體會到被人冤枉,又無法辯解的痛,那是憋屈到吐血的痛。
逃也似的逃出宮,夏淳于先去皇上所說的那幢廢棄宅院逛了一圈,看看是不是真的荒廢到無法挽救了,省得待會兒帶瑤瑤去看,把瑤瑤嚇到。
結果一看之下,甚是高興,撿到寶了。難怪之前見了皇上,皇上咬牙切齒地說……便宜你個臭小子了。
這宅院原是太祖年間賜給南宮少保的,南宮少保在七王之亂中,和他的祖父一道殺出重圍,拼死護送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今的皇上逃離金陵,後又在平亂中壯烈犧牲,四個兒子無一倖免,而當時留在金陵的女眷全被叛臣逆子所殺害,於是南宮一家就這麼全部壯烈了,這棟宅子,皇上原本是不想給出去的,用以緬懷忠臣,可是爲了給太后解圍,只好忍痛割愛。
嗯,忠臣住過的宅院,他是不會忌諱的,反倒覺得榮幸。
這宅院離永寧侯家不遠,地段相當不錯,裡頭場面也夠大,五進帶後罩房,兩偏院,還有一個大的離譜的花園,裡面還有諸多名貴的花草,只是早已被雜草淹沒,那些雕樑畫棟也是油漆斑駁,但沒有他預想的那般嚴重,重新粉刷一下,整理一下,再添置些傢什就可以入住了。
不錯不錯,夏淳于相當的滿意。
宋七四下張望,嘖嘖道:“世子爺,這裡要是修整一下,比侯府還要氣派吶!二少奶奶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夏淳于挑眉,那是當然,也不看看這裡原來住的是誰,那可是當年赫赫有名的南宮少保啊!
葉佳瑤還沒下課,就看見宋七在門口探頭探腦,心知淳于來了,三言兩語做了總結性發言,把課結束掉。
宋七嘿嘿笑着替她拿講義夾,迫不及待地跟她說那幢宅子的狀況,葉佳瑤愕然,居然是前朝權貴,大忠臣南宮少保住過的宅子,太讓人意外了。
夏淳于在休息室裡等她,聽見宋七一路叨嘮那宅子,不由的瞪了他兩眼,你個狗腿,這些話,爺自己不會告訴嗎?要你多嘴,爺這幾日正愁沒什麼話題好讓你二少奶奶高興高興的,把爺的話都搶走了,讓爺說啥?
宋七委屈地癟了癟嘴,搞不懂世子爺幹嘛瞪他,他又哪裡做的不對了?
唉!世子爺就是難伺候啊,那張臉,雖說俊的不像話,可也是變幻莫測的,一會兒雲霽日朗,一會兒烏雲密佈,太難伺候了。
上了馬車,葉佳瑤問道:“皇上昨兒個不是說那院子太過頹敗,都不好意思賞賜給臣子嗎?皇上說的那宅子的確是指南宮家的宅子嗎?”
夏淳于給她解釋:“那是皇上舍不得賞出去才那麼說的,幸虧我昨晚逼的緊,要不然就撈不到這樁好處了。”
夏淳于又給她說起南宮家的往事,順便說說自己的祖父當年的光輝事蹟,繪聲繪色的,好似他當時也一同參與了。
葉佳瑤聽的入神,那怪皇上這般看重靖安侯府,原來是有這樁往事,祖父救過皇上的命,侯爺又多年來一直保疆衛國,功不可沒。
說着說着,馬車停了下來,夏淳于指着前面不遠處一片屋瓦,說:“那便是永寧侯府了。”
葉佳瑤聽着又喜歡幾分,永寧侯夫人跟她還比較談得來,吃貨跟她都談得來。
夏淳于牽着葉佳瑤往裡走,一邊介紹,這裡是前院,那邊是大廚房,再往裡還有個演武場,後花園還有棟小樓,格外的清幽雅緻……一邊說着他的整修計劃,每一處都考慮進去了。
葉佳瑤覺得他的計劃很合理,面面俱到,不過花費不少就是了,很好的體現了侯爺昨晚要敲就狠狠敲的意圖。這下,太后要大出血了。
“瑤瑤,你有什麼意見?”夏淳于看她只是靜靜地聽着,也不發表意見,就問她。這裡以後也是他們的家,常住不常住說不定,但住是一定要來住的,他自然要聽聽她的意思。
葉佳瑤道:“別的你拿主意就好,廚房的整修我來決定。”
無論到哪兒,廚房都是她最重要的陣地,必須親自決定,至於別的,她已經很忙了,不想多動腦子。
心裡想想,弄這麼大一座宅子,還真有點浪費,他們還有個別院呢!尼瑪,在現代,爲了巴掌大一塊地方,都要拼死拼活,來到古代,居然也過了把房嫂的癮。
不過,反正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琉璃鬧了這麼一出,倒是送了她一樁大便宜。
兩人把宅子轉了個遍,看看時辰不早了,這纔回府去。
到了侯府,還沒下車就聽見吵吵聲。
“小哥,幫忙通傳一聲吧!求求你了,我真有急事要見二少奶奶,我是她二妹啊,你通傳一聲,她不會不見我的。”
低聲下氣懇求的正是瑾蓉。
葉佳瑤心裡冷笑,她居然還有臉來見她。
夏淳于臉色暗沉,烏雲密佈,咬牙道:“她還好意思來。”
“都跟你說了,二少奶奶不在府裡,快走,不要讓我們難做人。”守在門口的侍衛很不客氣道。
葉瑾蓉已經無計可施,走投無路了,不得不厚着臉皮來求大姐,可侍衛無論如何也不讓她進去,更不給通傳,把她急的差點要下跪。
一扭頭,看見夏淳于正扶着大姐下車,瑾蓉快步上前,開口求道:“大姐,您快救救流江吧,不知道爲什麼,官府又把流江抓進去了,連我公爹也一併被抓走了。”
夏淳于上前一步,擋在了葉佳瑤前面,上回聽說瑾蓉就在大門口,扯住瑤瑤不放,讓瑤瑤難堪,逼着瑤瑤答應幫忙,今天有他在,葉瑾蓉別想故技重施。
“官府抓人自有道理,你有什麼不明白的自己問官府去。”夏淳于面若覆霜,口氣冷硬,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葉瑾蓉有點怕夏淳于,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嚴冷漠氣勢鎮住,腳步竟是不敢再往前一寸,淚眼婆娑,期期艾艾地說:“我已經問過官府了,可官府不肯告知,大姐,大姐夫,我求你們了,幫幫忙吧!我……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說道後面,葉瑾蓉已經哽咽不成聲了。
夏淳于冷哼道:“走投無路?你不是跟琉璃很熟麼?你找她去啊!”
葉瑾蓉心頭一凜,她原還指望着那件事沒有暴露,即便暴露了也沒有把她牽扯進去,現在看來,是她想的太天真了,瑾瑤那丫頭可沒這麼硬氣的骨頭,說不定還把責任都往她身上推。
可現在她急需大姐大姐夫幫忙,是抵死也不能承認的,故作茫然道:“我怎麼會跟琉璃公主相熟,我們之間並無往來。”
葉佳瑤嗤鼻一笑,輕輕推了推夏淳于,從他身後走出來。
目光傲然不屑,口氣輕慢,譏諷之意明顯:“二妹可真是謙虛啊,你回揚州,琉璃公主還親自前去相送,這若叫不熟,那是要熟到什麼程度呢?”
葉瑾蓉臉色大變,大姐連這都知道,是誰告訴大姐的?
葉佳瑤話鋒一轉,沉冷道:“葉瑾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一再害我,心裡可還有半點姐妹情分,你不顧我的生死,你又有何臉面來求我幫忙?機會,我給過你,是你自己辜負了,你已經沒了人性,沒了良知,那麼,好歹給自己保留點臉面,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吞,吞不下也要吞,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葉瑾蓉慌了,狡辯道:“不不,大姐,您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是,琉璃公主是找過我,可我沒答應,我怎麼可能答應,你是我大姐啊,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你幫了我,我一直記着這份恩情……”
葉佳瑤差點氣笑了,葉瑾蓉啊葉瑾蓉,你還真算一號人物,睜眼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你不是不要臉,是臉皮太厚了。
“是瑾瑤那丫頭,對大姐夫存了非分之想,我怎麼勸都勸不住……”葉瑾蓉還做出很遺憾的樣子。
夏淳于聽不下去了:“葉瑾蓉,聽了你這番話,我覺得用喪盡天良來形容你都算是誇讚了,你當我們都三歲孩童,都是白癡?要演戲到別處演去,我們沒功夫也興趣看你演戲,送你一句話,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給自己的孩子積點德吧!”
夏淳于說完,摟着瑤瑤,漠然離去。
葉瑾蓉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想哭,想鬧,可是在夏淳于面前她不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進了府。
她神情恍惚地站在原地,忽而慘然一笑,淚水滾落下來,喃喃着:自作孽不可活,難道……這就是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