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副將的口供讓夏淳于心情沉重,沒想到裕王已經到了容不下他的地步了,同時也讓他擔憂起在金陵的瑤瑤,不行,他要儘快回金陵。
“弟兄們,關副將收受了土匪的賄賂,違抗軍令,捏造事實,陷我大軍與爲難,使得咱們的好兄弟枉送性命,大家說,此人該不該殺?”
夏淳于虎目含威,長刀所指,將士們無不義憤填膺。
“殺,殺,殺……”
憤怒的咆哮直衝雲霄。
關副將的手下沒人敢站出來辯駁,關副將謊報軍情違抗軍令是事實,而且他們也甚爲不恥,只是軍令如山,不得不聽從而已。
夏淳于不能說關副將是受人指使,這個需要證據,裕王給關副將的只有口令,沒有片紙文書,無法指證,說不定還會落個誣陷之名。索性把關副將斬了,給死去的將士們報仇。
“兄弟們,土匪已經被咱們嚇破了膽,匪首在混亂中被本將軍斬殺,現在羣龍無首不足爲懼,咱們一鼓作氣直搗黃龍,今晚就把他們的老窩端了,明日便能拔營回金陵,如何?”夏淳于歸心似箭,想要速戰速決,而現在的確是最佳機會,土匪以爲他們好不容易殺出重圍,必定要整修,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殺個回馬槍。
“殺,殺,殺……”
迴應夏淳于的是山呼海嘯般的怒吼。
葉佳瑤已經餓了兩天了,尼瑪,那個混蛋居然還不妥協。
早餐只能偷喝兩口粥,中餐晚餐只能吃幾粒米飯,那個混蛋一定是故意的,送來的菜式一頓比一頓豐盛,對於餓的頭昏眼花的人來說,實在是巨大的考驗啊!可要就這麼妥協了,前功盡棄不說,以後就休想再跟那個混蛋討價還價了,只能咬牙撐着。
她在賭,賭這個幕後操縱者還是在乎她的性命的。
小景焦慮在朝陽殿內坐立不安,皇后爲了配合小景查案,特意宣了太子妃和裕王妃進宮,消息已經遞進裕王府,雖然才過了兩天,但對他而言已是太漫長了,瑤瑤生死未僕,他寢食難安。
太子妃已經到了,阿阮怎麼還不來?
小景翹首以待,終於聽到宮女唱報:“裕王妃到……”
小景忙轉到屏風後。
皇后早就把不相干的人打發走,在這殿內的都是信得過的人。
阿阮進來先給皇后行了一禮,又給太子妃行了一禮。
皇后故意扶額,懨懨道:“本想宣你進宮商議一下給太后做法事,不過,哀家現在突然頭有些疼。”
太子妃會意,忙關切道:“母后身體不適,還是先宣御醫來瞧瞧的好。”
皇后擺擺手:“昕若,你扶哀家去歇會兒吧,阿阮,你先坐會兒,留下用晚膳,邊吃邊談。”
場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的。
太子妃殷勤地扶皇后到寢殿去了,阿阮對跟隨而來的蔣姑姑說:“你去跟王爺說一聲,我就不回去用晚膳了。”
蔣姑姑是裕王安排給阿阮的,明面上是伺候阿阮,實則是監視,阿阮趁機把蔣姑姑打發走。
蔣姑姑猶豫了片刻,說:“不如讓阿蠻去,奴婢留下伺候王妃。”
阿阮面色不愉:“怎麼?本王妃還指使不動你了?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本王妃是主子?”
蔣姑姑道了聲不敢,畢竟王妃還是王妃,便匆匆離去,想着裕王也在宮中,自己儘快趕回來便是。
蔣姑姑一走,小景就從屏風後轉出來。
瞪着門口的方向,氣憤道:“裕王府的下人也太放肆了。”
一個下人都敢違抗命令,可見阿阮在王府的境遇相當不
阿阮忙道:“先不管她們,你讓我留意的事兒,我留意了,但你知道,王府裡都是裕王和林氏的人,我身邊能信得過的沒幾個,她們也是被人盯的緊。”
小景理解阿阮的難處,說起來,這事拜託給阿阮,是有些爲難阿阮了。
“我知道,沒關係的,我另外還有辦法。”小景安慰道。
阿阮說:“不過,我還是發現了點不尋常,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小景大喜:“你說來聽聽。”
阿阮有些難以啓齒,神情窘迫,踟躕着說:“昨兒個,王爺剛要歇下,林氏派人來把王爺叫了去,這種事,自從上回瑤瑤姐見過舒貴妃後就沒有再發生了,我就讓人留意了一下,才知道林氏先前有見過一個人,好像是大通匯的管事。”
小景愕然,大通匯可是懷宋第一大銀莊,分號遍佈大江南北,財力之雄厚,跺一跺腳,整個懷宋都得顫一顫。怎麼跟裕王林氏有往來?小景深感不妙,還沒往瑤瑤的事情上去想,而是覺得,如果裕王得到了大通匯的支持,那麻煩可就大了。
阿阮見小景蹙眉沉思,想來自己提供的這個消息應該是有用的。有用就好,希望小景能儘快找到瑤瑤姐。
小景神色凝重道:“你說的這個消息很重要,我得馬上去查一查。”
阿阮點頭:“嗯,你快去,瑤瑤姐就拜託你了。”
小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你自己也要小心,這件事就不要再繼續了。”
阿阮急切地說:“你也是。”
兩人默默地凝望着,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時,蘇逸正坐在離大通匯對面的一家酒樓裡,一個人自斟自酌,若有所思地望着大通匯那塊黑底鎏金的招牌。
他已經想前日發現馬車的時候,他腦子裡一閃而過的東西。
那是很久以前聽到過的一個傳聞。
榮國公的妹子舒惠敏當年原本要入宮爲妃,卻突然身染惡疾,不治而亡,後送了舒氏家族另一個女人進宮,也就是現在的舒貴妃,但當時有傳言冒出來,說舒惠敏是假死,其實早已與江左盟的少盟主情投意合。江左盟乃是懷宋財力最雄厚的幫派,便是朝廷也深爲忌憚。不過榮國公信誓旦旦惠敏已死,甚至要開棺驗屍以證清白,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榮國公這些年不問世事,天天遛鳥垂釣怡然自得,包括榮國府的子弟都很低調,不過生意倒是做的挺大,但生意都不在金陵,有傳聞說,榮家的生意有江左盟的影子。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聞,沒有真憑實據,也就只能聽聽。
故而上次皇上在南山行宮遇刺一事,皇上並沒有遷怒到榮國公,只處罰了國舅,革職查辦。
現在,回頭來說說這個大通匯的幕後老闆,亦是相當低調的一個人,除非是在大通匯每年舉辦的酒會上露個面,平日根本不見人影,見過他的人,都說此人很年輕,溫文爾雅,親和有加。
他的崛起似乎是一夜之間的事,三十六家分號同時開張,以一己之力,頂住了懷宋幾大財閥的聯合打壓排擠,五年後,大通匯成了懷宋最大的銀莊,與他敵對的財閥,要麼隕落,要麼籍籍無名銷聲匿跡。
沒有人知道他真實姓名,人都稱其左掌櫃。
這個姓氏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蘇逸認爲,這個左和江左說不定有聯繫,因爲他很早就在猜測,大通匯的幕後大老闆是出自江左史家。不然,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抵擋得住幾大財閥的聯手,並且不動聲色抹掉對手。
前三年他在外遊歷,聽說過有些關於史家的傳聞,沒有人見過史盟主的夫人,被江湖稱爲最神秘的女人,新的少盟主更是神秘,十八歲外出遊歷,不知去向,算算時間,正是七年前,大通匯出現的時候。
如果,傳聞是真的,他的猜測是對的,那麼後面的事情就說得通了,江左盟與榮國公舒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江左盟高手如雲,隨便派出兩個來劫持葉瑾萱都是金陵難得一見的高手,故意把馬車丟在附近,故佈疑陣是一說,但蘇逸以爲,這是對方的輕視與傲慢,或者說是自信,相信你們就算懷疑到大通匯,也拿他沒辦法。
蘇逸悶了一口酒,心情十分沉重。
咚咚咚,有人快步上樓,敲開了雅間的門。
“蘇蘇,你果真在這裡,小景找咱們議事呢!”
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桌上酒壺嗅了嗅,喜道:“二十年陳的花雕?”
奪過蘇逸手裡的酒杯就給自己倒滿了一杯,滋溜一口,發出了滿足的嘆息:“果然是好酒。”
“蘇蘇,你太不夠意思了,來喝酒也不叫上我。”來人抱怨道。
蘇逸淡淡睨了他一眼,目光又飄遠去,冬日的暖陽下,那幾個鎏金大字格外的醒目,晃人眼。
“你在看什麼呢?”趙啓軒湊過去,順着他的視線,只看到街上往來的行人。
蘇逸收回目光,起身道:“不是要議事麼?赫連王府?你付錢。”
說罷便走了。
趙啓軒呆了片刻,嘴裡嘟噥道:“你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喝酒,還要我付錢,算了付錢就付錢,男人賺錢可不就是給內人花的麼?”
走到門口的蘇逸驀然回過頭來,眉頭一蹙:“你說什麼?”
趙啓軒忙道:“沒說什麼呀,我說我掏錢,我掏,應該的嘛!”
蘇逸糾正道:“我賺的錢都你管着,男主外,女主內,這是你分內的事,有什麼好抱怨的。”
趙啓軒大汗,腹誹着:到底誰纔是內啊?你纔是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