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夏淳于要去書房,青柳想跟過去服侍,夏淳于冷冷道:“你不必跟着。”
青柳頓住腳步,心頭一陣失落,大半年不見,世子爺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對她冷冷淡淡的,都不願讓她靠近。莫非,世子爺有了喜歡的人?是不是就是宋七口中的葉小姐?
“世子爺是嫌棄奴婢了嗎?青柳哀怨地問。
夏淳于淡淡道:“你想多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掉。
青柳是打小伺候他的,在他少年懵懂,正是對異性充滿好奇的時候,也說不得是她誘惑他,總之,有些事就那麼發生了。此後,她更加用心的伺候他,而他待她,自是與別的丫頭不同,也想過以後會好好安頓她,他身邊的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外加通房,他一直認爲,這種事,沒什麼大不了。
然而,現在他才知道,當一個人心裡心心念念想着另一個人的時候,就很難再瀟灑的面對這種事了。
剛到書房,外頭有人來報:“景小王爺來了。”
夏淳于腦仁抽搐,這位小祖宗還有完沒完,爺很空嗎?難得一日沐休,也不讓人安生。
“淳于哥,淳于哥……”不等夏淳于傳話,赫連景便衝了進來,衝到夏淳于面前。
“淳于哥,你得幫我再想想辦法,我派去的人幾乎快把鎮江都翻過來了,還是沒有找到人。”赫連景說着,一屁股坐了下來,一副你要是不幫我想辦法,我就不走了的無賴架勢。
夏淳于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看來人家是有心躲你,那還怎麼找?除非讓官府招貼畫像,懸賞尋人,你又怕動靜鬧得太大惹閒話,這事兒,我可沒辦法。”
赫連景無比沮喪,找不到大堯堯,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真的只能這樣嗎?”赫連景怏怏地問。
夏淳于蹙眉:“我就好奇了,那個大堯堯到底有什麼能耐,讓你對他這麼念念不忘,又不是女人,難道說……你和趙啓軒一樣也好……”
趙啓軒就是永安侯世子,帝都王公子弟中好男風者不在少數,大都只是玩玩,也知道悠着點,藏着掖着,但跟趙啓軒那樣大鳴大放,十年如一日的追着左相家的三公子不放,自己差點被永安侯老侯爺打死不說,還害得那三公子帝都也呆不下去了,四處漂泊,到現在也不敢回金陵的,放眼帝都,除了趙啓軒,也難找出第二個來。
“你胡說什麼呢?我纔不是那種人,我……我只是欠着別人的情覺得難受。”赫連景虛張聲勢地囔囔,臉卻是紅了起來,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激動。
夏淳于深表懷疑地看着他,點點頭:“最好不是,否則,你哥會比趙啓軒他爹更狠。”
赫連景心有慼慼,大哥對這種事情很排斥的,而他也不是十分確定自己的心思,所以,特別糾結。
“當然不是。”赫連景都不敢看淳于哥的眼睛,別開眼嘟噥道。
夏淳于看他垂頭喪氣的模樣又於心不忍,問道:“當初你和那位瑾堯兄遇上,他的確是說要來金陵?”
“是啊。”
“那他有沒有說來金陵做什麼?”
夏淳于認爲,如果瑾堯來金陵有具體的目的,就不可能輾轉千里之後又放棄,說不定他沒有去江西,而是悄悄地來了金陵。
赫連景想了又想,氣餒道:“他沒說。”
心裡很後悔,爲什麼當初不多問幾句,也不至於現在像只無頭蒼蠅一樣。
夏淳于又問:“如果他要想要在一個地方生存,他最可能找什麼差事?”
這個問題,赫連景早就想過了,大堯堯廚藝不凡,他想要謀生,肯定是去做廚子,所以,他派去鎮江的人,重點尋找的地方就是大小酒樓飯館,卻是一無所獲。
“應該是當廚子,他很會做菜的,我們這次之所以能搭上李家的商船,也是因爲他幫李家做了一場婚宴。”
夏淳于眸光一凜,很會做菜?瑾堯……瑾萱……瑤瑤……
不由自主的把這兩個人重疊起來。
心跳的厲害,噗通噗通,如同胸口藏了一面鼓,可能嗎?可能嗎?
“你確定瑾堯是男的?”夏淳于緊張地問。
赫連景失笑:“他當然是男的,我們這一路同吃同睡,他要是個女的,我能看不出來?除非我眼睛瞎掉了。”
夏淳于默了半響,苦笑了下,是他太敏感了,瑤瑤怎麼可能還活着?在亂箭****之下又掉落懸崖,底下是深沉的湖水,她一個女人又不會鳧水……
雖然他很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瑤瑤已經不在了。
“我給你兩個建議,第一,假設瑾堯沒有去江西而是來了金陵,你可以在金陵各大酒樓飯館暗中尋訪,必須是暗中,他既然有心躲你,如果驚動了他,難保他不會再次溜掉。第二,假設瑾堯真的去了江西,你可以去找趙啓軒幫忙,他姐夫是贛州指揮同知。”夏淳于說道。
赫連景細細琢磨這番話,眉眼漸漸舒展開來,歡喜道:“我這便去找趙啓軒。”
起身一拱手急匆匆地走了。
夏淳于搖頭失笑,就沒見過小景對一件事這麼上心,希望他能找到瑾堯吧!
心下又是黯然,起碼小景還有希望,而他已經沒有希望了。 wωω ⊕тTk án ⊕Сo
“天上居”裡,黎掌櫃嘗過了面前的三道菜後,點頭道:“地道,不錯。”
黎二孃道:“我覺得你可以留下他,他的刀工,我可以確定地說,整個金陵城能出其左右的不會超過三人,火候的掌控也很好,關鍵是,他做菜很有想法,能別出心裁,比如,他把獅子頭裡的蓮藕換成了新鮮的荸薺,把澱粉換成了藕粉,使得這道獅子頭吃起來,既有荸薺的爽脆又有蓮藕的清香,口感更好別具風味,在高手如雲的金陵飲食業,大家的廚藝難分仲伯的情況下,就看誰懂得變化,推陳出新。這一點,我相信他會做的很好。”
黎掌櫃對葉佳瑤的廚藝是相當滿意,但總是覺得葉佳瑤太過年輕,能擔得起大廚的重任嗎?
黎二孃明白大哥的顧慮,說:“李堯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年輕是他的劣勢也是他的優勢,好好培養,假以時日,定是個可以名動金陵的大廚,或者,你可以讓他先試一段時間,我自個兒客棧也忙的很,不可能每天過來。”
黎掌櫃看看那三道菜,思來想去,最終決定下來:“先簽他做幫廚,暫代大廚,如果,他表現出色,再重用不遲。”
大廚一職太過重要,關乎酒樓的生存,不得不謹慎,他說好不算數,得客人認可才行。尤其他這裡大多是老客戶,老客戶們都是衝着牛大廚來的,吃慣了牛大廚的手藝,換一個人能不能適應,現在誰也不敢說。
“今晚你還得留下,有貴客訂了兩桌酒席,讓李堯露兩手,你幫忙盯着點。”黎掌櫃道。
葉佳瑤在樓下緊張的等待,雖然她認爲自己今天的表現足夠好,但她不知道原先的大廚是怎麼個水準,無從比較。黎二孃上去已經好久了,讓她越來越沒信心。
終於,黎二孃下樓來。
葉佳瑤忙迎上前:“大嫂,怎麼樣?”
黎二孃微然一笑:“恭喜你,黎掌櫃決定留你做幫廚。”
葉佳瑤大喜,尼瑪,太激動了。雖然只是個幫廚,但能進這樣的大酒樓當幫廚也是難得的機會。
“待會兒錢管事會找你籤合約,你若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出來。”黎二孃說道。
“嗯,我會好好幹的,多謝大嫂。”葉佳瑤開心地點頭。
稍做休息,錢管事就把葉佳瑤叫了去。
“一等幫廚的月薪是八兩銀子,二等是五兩,三等是三兩,雜工是一兩,酒樓目前只有一位一等幫廚,你是第二個……”錢管事說道。
滿意滿意太滿意了,居然混到了一等幫廚,葉佳瑤開心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合約是五年一簽,酒樓包吃住,住宿是四人一間,如果沒有意見,就簽字摁手印吧!”
葉佳瑤聽到五年一簽猶豫起來,太長了,她可不想一輩子當廚子,她的目標是自己開酒店做老闆。
“能不能不籤五年?我不能離家這麼久。”葉佳瑤弱弱地問。
錢管事道:“最低是三年,三年以下,任何酒樓都不會籤。”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勉強可以接受,依她的能力,三年時間足以在金陵飲食業站穩腳跟,打響名頭,爲將來的發展奠定基礎。
“行,三年就三年,我籤。”葉佳瑤點頭道。
“那……錢管事,如果我不住在酒樓,能不能給點住宿補貼?多少都行。”葉佳瑤腆着笑臉問。福利要靠自己爭取,爭到多少算多少。
四人一間,都是男的,短期還能湊合,長時間的話就太不方便了,杜掌櫃的客棧離此不是很遠,走路的話半個小時就能到,如果她在客棧長期包房,應該會有優惠的,八兩銀子的月薪,吃又不用錢,足夠她稍微改善一下生活。
錢管事露出一絲不耐煩:“這事,我得請示掌櫃,不過,我勸你最好還是住在酒樓,因爲有時候晚上也有客人,客人什麼時候離開,大家才能休息,而且你是外地人,金陵的房租可不便宜。”
“嗯,我知道,不會耽誤酒樓的工作,多早多晚都沒關係。但我還是想住外面。”葉佳瑤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