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淳于快失去耐心的時候,葉佳瑤端着盤子一瘸一拐的回來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夏淳于臉色不太好看。
葉佳瑤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你大爺的,想要快,拿兩根黃瓜你啃啃要嗎?
“廚房沒吃的了,我臨時做的。”葉佳瑤掀開碗蓋,裝湯擺筷。
一股誘人香味瀰漫開來,夏淳于走過去一看,是一碗賣相極爲不錯的蛋炒飯,米粒橙黃,泛着油光,卻不是那種讓人倒胃口的油膩,米飯裡摻雜着肉粒和大小均勻的紅蘿蔔、黃瓜丁,還有細碎的蛋花與香菇,顏色搭配的很能勾人食慾。夏淳于不由嚥了口口水,嘴上卻是鄙夷道:“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能吃嗎?”
葉佳瑤心裡腹誹:你大爺的,做你吃還嫌三嫌四,有種你別吃啊!
面上卻是皮笑肉不笑道:“廚房裡沒別的食材了,只能做這個,三當家你就將就着吃點,總比餓着肚子好。”
這邊話沒說完,那邊已經吃上了。
呃,味道不錯,牛肉丁香滑柔嫩,胡蘿蔔和黃瓜丁清脆爽口,味道鹹淡適宜,油而不膩,竟是比御廚做的八珍飯不差。嗯,可能是他餓了的緣故,所以覺得好吃,哪能真的跟御廚相比呢?
但還算是不錯的了,算得上他上山後吃到過的最精緻的食物,這半年最委屈的就是他的肚子了。
葉佳瑤邊吃邊偷看他的表情,尼瑪,有那麼難吃嗎?還皺着眉頭。
“怎樣?還行嗎?”葉佳瑤小聲問道。
“馬馬虎虎。”夏淳于漫不經心地給出評價。
葉佳瑤心裡嗤鼻,嘴還真刁。
“你叫什麼名字?”夏淳于喝了口湯,清清淡淡、酸中帶甜,配這蛋炒飯正好。
葉佳瑤滿頭黑線,都嘿咻過了,現在纔想起來問名字,還能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葉……瑾萱,小名叫瑤瑤。”葉佳瑤差點報錯名。
夏淳于瞄了她一眼:“這身喜服挺精緻,他們還真當回事兒。”
什麼意思?葉佳餚咧了下嘴:“我自己繡的,馬馬虎虎。”
“你自己繡的?”夏淳于微訝:“聽說你是二當家尋來的,你原是哪裡人?”
“尋來的?我是被搶上山的好不好。我是要去濟南府成親的,也不知道家裡現在是什麼光景,新娘子被劫了,估計要亂成一鍋粥了。”葉佳瑤悻悻。
夏淳于一愣,真的是搶來的?不是大當家特意安排的?
葉佳瑤看他好像很吃驚的樣子,難道他不知情?心思一轉,期期艾艾地說:“三當家,您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我爹是揚州府同知葉秉榮,我本來是要嫁給濟南府魏家大公子的,要是他們知道我被劫了,真的會找上門來,對你們山寨不利,您放了我,我一輩子感恩,給您立長生牌位。”
屁個長生牌位,他又沒死,夏淳于冷冷一笑:“怎麼?還想嫁給魏大公子?”
沒想到她的來頭還不小,揚州府同知的女兒,濟南知府的媳婦,大當家果真大手筆,不過,比起黑風崗犯下的累累罪行,搶個知府的兒媳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倘若她說的是真的,那他想完事後拍拍屁股走人是不能了,如果她還算乖巧,那麼離開以後納她做個妾室還是可以考慮的,當他的夫人,這樣的身份還不夠。
不過這是她一家之言,真相如何還有待查證。
“不不,我現在已是殘花敗柳,哪還能再嫁給魏公子,我只想回揚州去,這輩子都不嫁了。”葉佳瑤可憐巴巴地將他望。
古人最看重名節,已經失了貞的女子誰還會要?這點認知她還是有的。
夏淳于譏誚道:“你以爲你回揚州,葉家還能容得下你?說不定你爹爲保全葉家名聲,會把你掐死。”
葉佳瑤頭皮一陣發麻,不可能吧?雖然她的親孃早死了,繼母不待見她,但她終究還是老爹的女兒,虎毒不食子啊!
“別一副被雷劈的樣子,我不是危言聳聽。”夏淳于挑了下眉梢,扒光了碗裡最後一口飯。
“那……那我就不回家,沒有葉家我也能養活我自己。”葉佳瑤心底發寒,已然是信了他的話。
這話又遭來他的嗤笑:“你自己養活自己,怎麼養?賣笑還是賣身?你想賣身的話就在這裡賣好了,像我這樣的恩客可不好找。”
葉佳瑤氣的臉色發青,真想把西紅柿蛋湯澆他頭上,噴他一臉飯,怎麼會有這麼惡劣的人,他把她當什麼了?簡直就是活土匪,呃……他本來就是活土匪,而且還是個土匪頭頭,跟土匪有什麼道理好講?
“沒吃飽,你吃不下了?”夏淳于說着就把她的飯碗拿了過去。
葉佳瑤:“……”
“誰說我吃不下?你不是說不好吃嗎?幹嘛還吃那麼多,小心撐死。”葉佳瑤迅猛地撲過去,兇狠地把碗搶回來。
夏淳于沒想到她真會來搶,而且還是餓狼撲食之勢,剛到手的飯碗又被搶了回去。
揚州府同知的女兒,大家閨秀,居然這麼粗魯?夏淳于覺得不可思議,這個舉動徹底顛覆了他對大家閨秀這個詞的認知與定義。
夏淳于皺着眉頭瞪她,不是眼神有多兇狠,他不苟言笑,面無表情的時候,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這是上位者與生俱來的氣場。
葉佳瑤想到自己還在狼窩裡,性命都捏在他手上,剛盛起氣焰馬上滅掉,弱弱地妥協道:“上面的我吃過了,要不下面的我分你一半?”
剛纔只顧着說話,都沒吃幾口,她吃飯從來都是細嚼慢嚥,美食是需要細細品味的,哪怕是白米飯,慢慢也能嚼出甜味來。無論如何得給自己留點口糧。
夏淳于哼哼道:“不用了,再去幫我裝一碗。”
葉佳瑤:“……”
囁喏道:“剩下的恐怕已經在宋七肚子裡了。”
夏淳于黑臉,爲什麼不全部拿過來?他是男人,她以爲他和她一樣是小貓肚子嗎?一小碗就打發了?
葉佳瑤看他臉色不善,默默地把碗推了過去。
夏淳于也不客氣,端起來就往自己碗裡扒了一半,剩下一半還給她。
葉佳瑤暗暗慶幸,幸好沒有趕盡殺絕,給她留了點。
這回葉佳瑤不敢再細嚼慢嚥了,萬一他吃完了又來搶她的,也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兩人的碗都見了底,夏淳于還是覺得意猶未盡,葉佳瑤則是吃了個半飽。
脫衣服上牀之前,夏淳于說:“你就安安分分地呆在山上,別動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只要你聽話,我不會虧待你。”
葉佳瑤哭笑不得,什麼叫不會虧待,今天都差點被你弄死了?敢情這就是優待了?
夏淳于往牀上一靠,擡起一隻腳,朝她勾了勾,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看着她。
這意思是讓她幫着脫靴子?葉佳瑤怨念一百遍啊一百遍,前世她雖然不是生在大富之家,卻也是爸媽捧在手心裡疼大的,而本尊雖然日子過得不甚如意,但總歸是千金大小姐,被人伺候長大的,服侍人的事兒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遭。
罷了罷了,身陷狼窩,寄人籬下,該低頭時就低頭,女漢子也要能屈能伸。
葉佳瑤心不甘情不願地挪過去幫他脫靴子。
尼瑪,這靴子怎麼這麼緊?葉佳瑤脫了兩下脫不下來。
這才發現死男人勾着腳背,分明是故意爲難她。
夏淳于雙手枕在腦後,閒閒地看着她用力脫啊用力脫。
如果她現在手裡有把刀就把他的臭腳給砍下來,葉佳瑤憤憤地想。
咬牙切齒地使出吃奶地力氣,用力那麼一拽。
就在這時,夏淳于腳背一順,葉佳瑤抱着靴子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摔個四仰八叉。
夏淳于大笑出聲,突然覺得有個人可以戲弄實在是件好玩的事兒。
葉佳瑤怒了,條件反射的做出她腦子裡最想做的事,拎起靴子就朝他臉上砸過去。
夏淳于壓根沒想到她會砸他,又正笑的歡,沒留神,靴子直飛面門,咚的砸在他張開的嘴巴上。
一瞬間,屋子裡異常安靜,彷彿空氣都停止了流動,葉佳瑤氣鼓鼓地瞪着他,而夏淳于似乎被砸懵了,數秒過後,慍怒之色從眼底溢出,目光漸漸凌厲起來。
對視了幾秒,葉佳瑤馬上就慫了,老老實實爬起來,去脫另一隻靴子。
夏淳于一動不動,任她脫靴,等靴子脫了,他直起身長臂一撈,把她拽了過來摔在牀上翻身將她壓制住,惡狠狠地說:“從來沒有人敢拿靴子扔爺。”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葉佳瑤死的心都有了,哭喪着臉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在家從沒做過這種事兒,都是被別人伺候着,一時身份轉換不過來,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回。”
“饒你?你敢往爺臉上扔靴子就該有接受懲罰的覺悟,你以爲爺對你客氣,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臉?做錯事,不給你點教訓你就不會長記性。”夏淳于不爲所動,着實氣壞了,這要傳出去,靖安侯世子被一個女人拿靴子砸臉,他還混不混了。
“我已經記住了,絕對絕對不敢再犯了,啊啊啊……饒命啊……”
“求饒也沒用……”
屋外,吃飽喝足靠在欄杆上拍肚子的宋七聽見新嫂子的慘叫,同情的想:原來三當家也是隻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