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淳于在後門等了很久,他還體貼的想,今天酒樓生意這麼好,晚點是正常的,他就不去催了。
但這會兒也太晚了點。
夏淳于有些等不住了,叫宋七去瞧瞧。
宋七跑到後門處,只見後門都關了,又跑到前面,前面也準備上門板了。
“哎,請問一下李堯在嗎?”
在關門的是小陸,小陸道:“堯哥早就走了。”
“走了?不會吧,你再進去瞧瞧?”
小陸道:“真走了,他和小王爺一起走的。”
“是景小王爺?”
“是啊!”
宋七暗道糟糕,看了看夜空,一彎月牙兒高懸,繁星點點,可是他仍感山雨欲來,都不知道怎麼跟世子爺交代。
夏淳于聽說瑤瑤跟小景走了,真的是怒從心底起,明明是他先來,卻叫小景拉了去,好,就算瑤瑤推脫不過,可讓人給他傳個話總可以吧?就這麼不聲不響跟人走了,當他是什麼?他在她心裡就那麼可有可無嗎?
夏淳于的臉色已經不是用黑可以形容了,還得加個土,湊成一個墨。
“回去。”夏淳于冷聲吩咐道。
葉佳瑤躲在矮樹叢後,藉着月光,看見一身穿月白衣裳的男子下了馬車。雖然只是個側影,但從他欣長挺拔的身材,款款而行的步態,看得出是個氣質儒雅的男子。
趙啓軒快步迎上前去,激動的都說不出話來,只那麼癡癡傻傻地望着那人。
還是蘇蘇先開的口:“你還好嗎?”
聲音真是好聽啊,溫潤如玉。是的溫潤如玉,葉佳瑤只能想到這個詞來形容。
淳于的聲音也很好聽,是那種有磁性的,特別是動情的時候,低沉沙啞,極具魅惑,要人命。
呃……現在是看蘇蘇,她怎麼想起淳于來,還想那種事。葉佳瑤搖了搖頭,甩掉那些不純潔的思想。
“你幹嘛?”赫連景奇怪地看着她。
葉佳瑤臉紅,還好今晚是下弦月,月光不明。
“有蟲子,沒事了,繼續看。”
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月下佇立的兩人。
葉佳瑤以爲趙啓軒一定會淚流滿面地控訴蘇蘇的絕情,質問他爲何一去三年杳無音訊?害他苦苦尋覓,苦苦思戀……
然而,趙啓軒卻是笑了,傻笑着:“蘇蘇,你一點也沒變。”
蘇蘇低眉一哂:“你也還是老樣子。”
我草,這就是三年未見的基友相見的情況嗎?沒有激情,沒有擁吻,沒有眼淚在夜風中飛,沒有咆哮的控訴……
“這次回來,還走嗎?”趙啓軒笑問。神態自若,其實他手心裡都是汗。
蘇蘇擡頭望月,語聲溫柔似嘆息:“你又何必這麼執着?”
趙啓軒笑呵呵:“你知道我的,這輩子我就執着這麼一件事。”
葉佳瑤不由的賺緊了拳頭,歐耶,開始進入狀態了。
“我想,我還是離開的好。”蘇蘇依然是那樣不疾不徐的語調,但是細細聽的話,還是能感覺到一點淡淡的憂傷。
“爲什麼?我說過,我不會強求,我只要偶爾能看你一眼,知道你就在某個地方,這樣也不行嗎?”趙啓軒的情緒開始不穩了,語速急促。
蘇蘇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從葉佳瑤藏身的角度看去,看不到他的正臉,只一折如剪紙般線條分明的剪影,也就不知道他此刻是用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在看趙啓軒。
是無奈?是痛惜?還是厭惡?
看不清楚太難受了。
“我們轉移到那邊去。”葉佳瑤指了指另一處,用脣語與小景交流。
小景卻是搖頭,脣語道:“會被發現的,蘇蘇武功很好。”
呃……這麼個看起來瘦弱的風吹會倒的蘇蘇,武功很好?葉佳瑤深表懷疑,卻是不敢再動了。
“啓軒,人生之苦,在於執着了錯誤的事情。”蘇蘇道。
“我不認爲這是錯的,就算是苦,我也樂在其中,我願意。”趙啓軒飛快地說。
葉佳瑤暗贊,趙啓軒好樣,專注蘇蘇一百年,不達目的不罷休,加油。
“你願意,可我不願意,啓軒,我已經放下了。”蘇蘇的聲音開始變得淡漠,淡漠的不帶一絲感情。
趙啓軒冷笑:“你騙誰啊?就算你騙得過所有人也騙不了我,你根本就沒有放下,不然,你脖子上還戴着玉珠作甚?”
心思被人揭穿,蘇蘇有點惱羞:“我喜歡這顆珠子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喜歡,我很高興,因爲這是我送的。”趙啓軒道。
“不管怎樣,等我娘生辰一過,我就會離開。”
“蘇蘇,你就是個懦夫……”趙啓軒吼道。
兩人就這麼對視着,一言不發。
寂靜的白塔寺,如同一個沉默的巨人俯視着被情緣困擾的兩人。
葉佳瑤都替他們着急。
許久,蘇蘇說:“我已經赴過約了,你保重,告辭。”
蘇蘇說完轉身就走。
趙啓軒一把拉住他:“我知道你顧慮什麼,但你不覺得,這樣對你,對我都太殘忍了嗎?”
“如果你一定要走,告訴我去哪,我可以拋下一切跟你走。”
蘇蘇沒有回頭,卻是狠絕地說:“我說了,我不願意,而你說過,你不會勉強我。”
趙啓軒臉上悲愴的神情,讓葉佳瑤心都揪起來了。
可憐的趙啓軒啊!人前大大咧咧,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原來是個癡情種。
趙啓軒,不要放棄,這麼多年都堅持下來了,說不定再堅持一下下就成功了,你沒看到蘇蘇的眼神是和你一樣的沉痛。
然而,趙啓軒卻是一點一點的鬆開了手。
蘇蘇幾乎是怔了一下,便大步離去。
一步,兩步,三步。
赫連景無聲嘆息,怎麼結果還是這樣啊。
葉佳瑤忍無可忍了,唰地站起來,大聲道:“蘇蘇,你給我站住。”
赫連景大驚,堯堯這是做什麼?
趙啓軒沉浸在傷心絕望裡,似乎這會兒天塌下來他也顧不上了,葉佳瑤跳出來,他根本沒有反應。但是蘇蘇頓住了腳步,看向葉佳瑤,眼神充滿疑惑。
赫連景躲不下去了,也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擡手跟蘇蘇打招呼:“蘇蘇……”
葉佳瑤不管不顧,大步衝了過去,走到蘇蘇面前。
走近了纔看清楚蘇蘇的樣貌,尼瑪,簡直就是妖孽啊!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美成這樣?
不過再妖孽又怎樣?老孃照罵不誤。
“蘇蘇,趙啓軒說的對,你就是個懦夫,你有家人,他也有家人,他可以爲了你放棄一切,你卻只會逃避,你以爲你躲的遠遠的,就能解決問題了嗎?你一去三年回來,他還是這個樣子,就算你一輩子不回來,他也不會變。”
“你覺得和他在一起,就是對父母的不孝,可你躲在外面就盡到孝道了嗎?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關鍵在於你的心是不是夠堅定,夠堅強,你想愛不敢愛,折磨着他也折磨着你自己,還折磨着家人,你特馬的到底想怎麼樣?鑑於你的表現,我特馬只能送你兩個字……矯情,再送兩個字……愚蠢,再送兩個字……呃,等我想到再說。”
蘇蘇完全愣住了,這人誰啊,突然跑出來對他一通指着。
身後的趙啓軒之前被蘇蘇傷了心都忍着沒哭,葉佳瑤的話把他的眼淚都給說出來了。
心中無限感慨,李堯,你真特馬的是我的知己啊!
赫連景捂着噗通噗通的小心肝,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堯堯兇巴巴的樣子,堯堯也常罵他,現在才知道,堯堯對他真是太客氣了,太好了。
葉佳瑤還沒說夠呢!喘了口氣,繼續道:“斷袖又如何,龍陽又如何?這兩個詞怎麼來的,你蘇三公子學富五車不會不知道吧!人家皇帝都搞斷袖,人龍陽君都不介意龍陽之癖,到你這就不行了?索性你是個直的,也就算了,硬給你掰彎了也不好,可你明明就是個彎的,你別否認啊!我剛纔明明看到你難過的眼神。”
“要知道,一百年才修得擦肩過,五百年才修得同船渡,一千年才修得共枕眠,一萬年才能修得基友情,這是多麼難得的緣分?男人和女人是爲了傳宗接代,男人和男人才是真愛,你都不知道別人多羨慕你,你卻不懂得珍惜,太叫人失望了。”
教訓完蘇蘇,葉佳瑤又教訓趙啓軒:“你是傻瓜嗎?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什麼不會勉強,對矯情的人你那麼自量幹什麼?直接放倒拖回家去。”
趙啓軒張了張嘴,看到蘇蘇一臉黑沉,只好把話咽回肚子裡,心說:要是能這麼幹,老子早就這麼幹了,可惜打不過人家有什麼辦法?
葉佳瑤瞧他一臉慫樣,想到剛纔小景說蘇蘇武功很好,估計這慫貨是打不過人家,便道:“就算放不倒,不會下藥麼?不會敲鑼打鼓去蘇府門前表白麼?反正金陵城裡誰人不知,乾脆動靜鬧大點,蘇大人多氣幾次也就不會生氣了,大家多見幾回也就見怪不怪了。其實那些個道貌岸然的老傢伙,自己都玩小倌玩的起勁,憑什麼指責別人?”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葉佳瑤。
蘇蘇腦仁抽搐:啓軒這小子可千萬別聽他胡言亂語,真要這麼幹,爹還不被他氣死?那可真要頭疼了。
趙啓軒恍然大悟:是啊,老子怎麼就沒想到,反正名聲在外了,還端什麼架子,蘇蘇是喜歡他的他知道,不逼一下,蘇蘇就永遠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赫連景心裡惶惶,看來以後絕對不能得罪堯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