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要生了,侯府所有人都集聚二院,尤氏和喬汐在正廂房外間守着,男人們在偏廳候着,一個個俱是焦急不安。
“二弟啊,你別走來走去的成不?你晃的我眼暈。”淳禮道。
夏淳于甕聲甕氣道:“我坐不住,我是第一次當爹,第一次當然緊張啦,你自己頭一次當爹還不是一樣?你眼暈就別看我啊!”
淳禮心說,問題是你在我眼前晃啊,晃來晃去,我不想看你也不成啊,更何況你今天還那麼好看。
夏淳于是一顆心全系在了產房裡的瑤瑤身上,壓根沒想起來自己曾經狠狠摔了一跤,嘴脣都磕破了,腫的老高,再加上他眉頭深皺,一臉焦急,全然不見了往日淡定從容,冷酷到底的俊冷模樣。
還是淳風看不下去了:“二哥,我看你還是先處理下傷口吧!”
“啊?傷口?什麼傷口?我現在是心傷啊,怎麼過了這麼久還沒生呢?怎麼還沒生呢?都三個多時辰了,真是急死人了。”某人的腦袋現在就是一團漿糊。
夏淳風默默地指了指嘴角,意思是:二哥,你嘴角破了。
誰知夏淳于不耐煩道:“你是要我閉嘴嗎?哼,等你當爹你就知道這時候的滋味了。”
說完還狠狠瞪了淳風一眼。
夏淳禮和夏淳風兄弟兩面面相覷,心裡同時說……懶得理你。
至於老侯爺,始終閉目養身,做出一副泰山壓頂泰然處之。老生入定的姿態。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當祖父了,但這次的感覺完全不同,這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未來侯府繼承人啊!能不緊張嗎?可他是侯爺是長輩,要是也跟幾個小兔崽子一樣緊張兮兮的,惹人笑話。
“不行,我得去看看,沒有我在身邊,瑤瑤會害怕的。”夏淳于說着就要去正廂房。
淳禮連忙拉住他:“二弟,產房乃是污穢之地,男人是不能進去的。”
夏淳于眼睛瞪的滾圓:“狗屁個污穢之地,裡面是我媳婦,我媳婦正在遭罪,我兒子正在努力掙扎,那是個迎接新生命的地方,你居然說是污穢之地,大哥,你太過分了。”
夏淳禮無語,這不都是長輩們說的嗎?女人生孩子,滿屋子血氣的,是污穢之地,男人是不準進去的,沾了血氣不吉利。他好心好意地勸阻,咋就過分了呢?
老侯爺終於是睜開了眼,慢吞吞道:“淳于,你坐下,生孩子是女人的事,你去了只會添亂。”
“可是……”
“可是什麼?你會接生還是怎麼滴?你一個大老爺們在裡面,會讓女人不好意思的,懂?”侯爺道。
“我是不會接生啊,但是有我在,起碼能給瑤瑤鼓鼓勁吧!”夏淳于鬱悶道,自己老婆,還忌諱個啥?
侯爺斜睨了他一眼,心說,你還想鼓勁呢,沒準瑾萱還沒多大事兒,你就得先急死了。據說,女人生孩子是很可怕滴!
“老老實實給我呆着。”勸說不了,侯爺直接威喝。
夏淳于氣死了,只得一屁股坐了下來,瞧着屋裡頭的三個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敢情不是你們媳婦,你們不知道心疼。
產房裡,葉佳瑤已是面無血色,汗出如漿,尼瑪,真想大喊一聲……我要剖腹產啊啊啊啊……
太疼了,真是沒法想象的疼。
剖腹產多好啊,一劑麻醉藥下去,什麼都不知道,醒來就能抱孩子了。
可惜,這是奢望,古代哪有這麼好的技術啊!
“瑾萱,忍着點啊,穩婆說,再有兩個時辰,宮口差不多就能開全了。”尤氏一邊替葉佳瑤擦汗,一邊安慰道。
什麼?已經活活痛了三個多時辰了,陣痛的間隔也越來越短了,還要再痛兩個時辰?
葉佳瑤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太叫人絕望了。
喬氏也在一旁安慰:“弟妹,第一胎總是艱難些,我當初可是痛了兩天一夜才生下妞妞,你的情況已經比我好多了,估計天不亮孩子就能生出來了。”
葉佳瑤這回是真想死了。
你們這是安慰人的話麼?怎麼越是安慰,越叫人沮喪啊!
這樣的折磨居然還要持續到天亮,沒法活了呀!
葉佳瑤是個怕疼的,極怕疼,疼的想喊,又覺得丟臉,還怕被淳于聽見,那個傢伙說不定會忍不住衝進來,她纔不要被他看到她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所以,忍的相當辛苦。
“不痛的時候就抓緊時間休息,養養力,哪怕只是迷瞪一會兒也是好的。”這是尤氏的經驗之談。
葉佳瑤悲催地默默流淚,她倒是想睡,可她睡得着嗎?
本來還想着多生幾個,有兒有女,現在打死她都不要再生了,這次能挺過去就要燒高香了。
時間彷彿凝固住,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難熬,葉佳瑤是肚子痛,偏廳裡的夏淳于心痛。
他有在私底下問過同僚們,有得說他家婆娘生了幾天幾夜,差點沒命,有的說他家婆娘就是生不出來,後來只能用土法子,綁在牛背上顛,甚至還有一個很不幸的同僚告訴他,他婆娘是難產死的,一屍兩命。
總之,他聽說的就沒有一個是母雞下蛋一般順利的,都是讓他心驚肉跳。
所以,他的心情相當糾結,一邊盼望着孩子快點出生,一邊又想着還是不要這麼早出生,就怕瑤瑤挺不過來。萬一有個好歹,他想他是沒有勇氣去面對什麼一屍兩命,那就直接兩屍三命好了。
當日他受重傷,瑤瑤在他耳邊哭着說……淳于,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其實他也想說,瑤瑤,若是沒有你,我不知道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面對千軍萬馬,面對屍山血海,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事關瑤瑤,事關他兒子,他連一絲一毫的損傷都承受不起。說他沒骨氣也好,說他懦弱也好,他就是這麼着了。
夏淳于終於還是忍耐不住,趁着大傢伙都閉眼打盹的時候,悄悄溜出了偏廳。
剛一進正廂房,尤氏立刻就從椅子上蹦起來,毫不留情地驅趕:“你來幹什麼?快點出去,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娘,就讓我進去看一眼,就看一眼。”夏淳于苦着臉央求道。
“不行,男人不能進產房的,快點出去。”尤氏道。
“爲什麼不能,那是我媳婦。”夏淳于僵着不肯走,一雙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厚厚的帷幔,隱隱約約能聽見瑤瑤沉悶的呻、吟,把他的心都揪了起來。
一定很痛吧!痛了還不能叫,瑤瑤是個愛面子的人,這可如何是好?
“是你媳婦也不行,這裡頭有很多講究,很多說法,總之你不能進去。”尤氏堅決不讓。
喬氏一旁默默嘆息,哎……還是淳于知道心疼媳婦,她生了兩個孩子,也算是歷盡磨難,九死一生,可淳禮從沒這樣關心過她。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夏淳于被母親攔着進不去,不由急道:“瑤瑤,你別怕啊,我就在外面,你要是需要我,你就吱一聲,誰都別想攔我。”
“瑤瑤,痛了你就喊,你就哭,千萬別忍着,再大聲都沒關係,沒人會笑話你,誰敢笑話,我讓他這輩子都笑不出來……”
葉佳瑤聽見了,眼淚汪汪的,心裡卻是好過了些。
淳于雖然不在她身邊,但淳于的心一直都在她身邊,她在痛苦中掙扎,他何嘗不是備受煎熬,真不能讓他看見她現在的模樣,不然他會心疼死的。
“你快走吧,你在這裡我想哭都哭不出來。”葉佳瑤趁着陣痛不是那麼厲害的時候說道。
尤氏立馬說:“聽見你媳婦的話了?還不快出去。”
夏淳于臉色蒼白,瑤瑤是帶着哭腔說的,可見她疼的有多厲害。 щщщ _ttκǎ n _℃ O
他想衝進去陪着她,握着她的手,兩人一起煎熬,一起用力,起碼好過她一個人受罪。
別人不讓他不怕,可瑤瑤不讓他進去,他不敢進,萬一瑤瑤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夏淳于沮喪了走了兩步又回頭,大聲說:“瑤瑤,你要挺住啊,一定要平安無事啊,不然,當初你說的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然後低着頭出去了,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眼中的淚。
丫的,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就生這麼一個都快讓他瘋掉了。
產房裡,葉佳瑤的淚更洶涌了,她當日說過,沒有他,她活不下去。
現在淳于要跟她說的也是這一句麼?
這傢伙,幹嘛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嫌她還不夠痛嗎?不就是生孩子嗎?穩婆說,胎位正,肯定能順產,她纔不會英年早逝呢!
心裡腹誹了幾句,卻是多了幾份勇氣,別人都行,她怎麼就不行了?
這是她期盼已久的孩子,是她和淳于愛情的見證,這個孩子,是整個靖安侯府的希望。
她想象過許多許多,孩子的模樣,像他還是像她?
她做了那麼多小衣裳,從襁褓裡一直到三歲,她要看着她的孩子穿着她做的新衣裳,一天一天的長大。
所以,她一定要讓她的孩子順順利利地降生,成爲她和他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