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亦皊呆呆的望着絕塵而去的汽車,墨璐這時走過來,低聲說,“夫人,司令很忙,我們還是回去罷。”
梅亦皊擦掉了眼淚,帶着兩個孩子回了家。
墨璐叫人抱走了兩個玩耍的孩子,立在梅亦皊身邊,把桌上的粥向前捧了捧,輕聲勸道,“夫人,您也不想二老爺有事,你總不能這樣不吃不喝啊。”
梅亦皊擡起頭,眼裡全是自責,“不,墨璐,如果不是爲了我,二叔也不會就這樣沒了……都是我不好……”
墨璐低下頭去,她不知道該怎麼相勸。二老爺死了,司令像變了一個人,再不如從前一般了,再沒和夫人說過一句話。墨璐也看得出來,司令怨上夫人了。
梅亦皊從沙發上站起身來,打開了窗子。
又是秋季,滿眼的一片枯黃。她第一次遇到周啓遠就是秋季。已經一年了,這一年裡不知道發生了多少事。可是,沒有一件事如這件一樣,動搖了他和她之間的恩愛。
說來說去,都是因爲她……
“墨璐,”梅亦皊輕輕喚過墨璐來,“我們去廚房罷,司令不知道在司令部那邊,會不會吃不好飯。”
“哎。”墨璐脆脆生生的答應一聲。只要夫人肯關心司令,司令和夫人也不會再繼續鬧矛盾了。
臨近中午,梅亦皊拿着一罐湯,帶着墨璐去了司令部。
司令部裡士兵一見梅亦皊,急忙讓了進去。王普林正從走廊那邊走過,見梅亦皊走了來,迎了上去,“夫人,您怎麼來了?”
梅亦皊從墨璐從上接過瓷罐,遞到王普林面前,“司令這幾天都是在司令部裡,我擔心他吃不好,特意給他煲了湯。王副官,你給司令帶過去罷。”
王普林連忙接過瓷罐,“夫人,您不進去看看司令麼?”
想到周啓遠冷漠的雙眼,梅亦皊輕輕一笑,半垂下頭去,“不了,我不去打擾司令了,家裡的事也不少,我先回去了。”
王普林提着瓷罐送梅亦皊出了司令部。
王普林送走梅亦皊,來到周啓遠辦公室門前,他輕輕敲門,房門裡周啓遠喚了一聲“進來”,王普林開門進了去。
辦公室裡,周
啓遠正擰着眉頭,看面前一份文件。馮岱峰立在周啓遠的書案旁。
“什麼事?”周啓遠擡頭看到王普林,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瓷罐上,他不耐的擺擺手,收回目光來,“把飯拿下去罷,我一會兒再吃。”
王普林一叩靴跟,“司令,夫人剛剛送來的湯,要您補補身子。”
周啓遠一揚眉,重新注視着王普林手上的瓷罐,良久才說,“拿下去罷,我沒時間喝。”
王普林還想再勸,馮岱峰朝着他使個眼色,王普林退了出去。
周啓遠望着手上的文件,卻一個字再難看下去。他索性放下文件,“岱峰,你去幫我泡杯茶來。”
馮岱峰拿着茶杯出去了。
周啓遠黯然望向桌角上擺放的筆筒,重重的嘆口氣。
梅亦皊哄睡了山妞,查看了小寶的功課,纔回到臥房裡。梅亦皊打開了房裡的燈,臥室裡鋪了層柔色的黃光。
周啓遠已經四天沒有回司令府了,梅亦皊從送去湯之後,也沒等回周啓遠。甚至連他的電話也沒有一個。
梅亦皊翻開了放在書案上的書,那是從前她最愛看的《茶花女》,周啓遠也愛看。他們有時候就依偎在一起,他拿着書的左邊,她拿着書的右邊,他翻着頁,兩個人一起慢慢細讀。有時看到欣賞之處,他會指給她瞧。兩個人一起討論着書中人物的命運,有時嘆有時悲。
可是現在,書還在,他卻再不願回到這個家裡了。
梅亦皊的手尖輕輕滑過書,她在感嘆別人的命運時,卻忘記人生的多舛。梅亦皊閉上了燈,走在黑暗裡,緩緩的躺到了牀上。他不會回來了,她依然睡不着。
直到午夜,她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在半睡半夢間遊弋着。不知幾時,她的身邊似乎有人躺了下來,在恍惚間,身畔的人解開了她的衣裳。
梅亦皊睜開了雙眼,昏暗微弱的檯燈下,周啓遠正灼灼的望着她。梅亦皊完全清醒過來,略帶驚喜着喚道,“啓遠,你回來了……”
周啓遠的手指滑過了她的朱脣,良久,他輕聲嘆息。忽然,他抱住了她,脣覆上了她的脣。她被驚得不知所措,卻在恍惚間,被他的舌撬開了貝齒,他品
嘗着她的芬芳,由慢到急,幾乎要把她吞沒……
周啓遠擡手關掉檯燈。黑暗裡,他的動作狂野起來,在一次次把她推向風口浪尖後,他終於伏在她的身上。
“睡罷……”他翻下了她的身體,再不說話。
第二天早上,梅亦皊醒來時,牀上只有她一個人。若不是凌亂的牀單,她只會疑心昨晚是個夢。她悠悠嘆着,不知是該落淚,還是該歡喜。他回來了,他還是回來了。
梅亦皊換了衣服,拿起電話來,遲疑着,最終還是撥了周啓遠辦公室的電話。梅亦皊咬着脣,握緊了手上的電筒。等了很久,電話才被人接起,“喂。”那個聲音卻並非是周啓遠。
“哦,我是梅亦皊。”梅亦皊輕聲問道,“司令在麼?”
“是夫人啊。夫人,我是王普林,司令去查看軍需了,您也知道,現在前線吃緊着。夫人,您有什麼事要我轉告給司令麼?”
梅亦皊笑着說沒有,謝過王普林,就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周啓遠沒有回來。
第三天周啓遠還沒有回來。
第四天周啓遠依然沒有回來。
梅亦皊看到報紙上說燕軍和西部的軍系也加入了戰爭,成軍的形勢並不樂觀。他並非不顧念她,他只是很忙,僅此而已。
梅亦皊合上報紙,坐在對面的喻如心莞爾笑了,“怎麼,周司令在忙,冷落了你麼?”
梅亦皊勉強笑了笑,“哪裡有啊,如心,你別亂講。”
喻如心把手上的鞋底放在沙發上,嫣然笑道,“你啊,就是心事太重了,像我一樣,吃飽了就睡,有什麼事可煩心的。”
梅亦皊拿起喻如心做的鞋底,翻來仔細看,不住的點頭,“如心,你納的鞋底真好。對了,如心,你給高先生做雙鞋了麼?”
喻如心臉一紅,“提他做什麼?他現在出了院,回家裡養着去了,哪裡還須我給他做鞋。”
一直很是灑脫的喻如心,也有小女兒狀。梅亦皊微微笑道,“好好,我也不和你爭,有人心裡惦記着人家,別當大家都不知曉。”
“你……”喻如心作勢就要擰梅亦皊的臉,梅亦皊笑着躲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