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亦皊一夜輾轉,未能入眠。
梅遠這一夜睡得也不好。他早已習慣了舒適的大牀,現在睡在雜草垛上,扎得梅遠夜裡總是哭着醒來。
漆黑的碼頭倉庫裡,只有高處的一個小窗口。好在天已暖和,這一夜雖睡得不好,卻也沒涼到了梅遠。
第二天天亮時分,王虎家的先醒了。她下了牀,見梅亦皊和梅遠還在睡,嘴裡嘟囔着“豬囉”,就把倉庫的大門打開了一些。
清晨的陽光照進潮溼的倉庫裡,梅亦皊動了動僵麻的身子,睡中的梅遠就輕輕哼了一聲。梅亦皊再不敢動一下了。
梅亦皊的眼睛慢慢睜開,她只聽得外面有腳步聲。梅亦皊張開了眼睛,見王虎家的抱着柴火進了來。
她見梅亦皊已經醒了來,把柴火狠狠擲在地上,罵了起來,“老孃現在還要伺候你們!真是請回了兩個祖宗!”
梅遠本就睡得不實,被這高聲的罵驚得一個激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王虎家的惱了,她衝過來就要打梅遠。梅亦皊用身子擋着王虎家的。王虎家的把恨意全發在了梅亦皊身上。又是打,又是擰,王虎家的一邊打還一邊罵,“作業的**,作死的小雜種,等我殺了周啓遠,我就讓你們在陰間相聚。我還叫你哭,還叫你哭!”
梅遠被嚇得哭得更厲害了。
梅亦皊一邊挨着打,一邊勸着,“王夫人,你再打他,他這麼哭只怕要引來了人,到時候於我們誰也不好。王夫人,請你開恩,他還是個孩子!”
王虎家的揪起梅亦皊的頭髮,揚手就是兩記耳光,她咬牙切齒的罵着,“好,好!不打這個小畜生我就打你!”
王虎家的說着又是兩記耳光,直打得梅亦皊嘴角流出血來,雙眼發花。
王虎家的似乎是出了氣了,把梅亦皊的頭髮狠命的一甩,罵罵咧咧的去做飯了。
梅亦皊含着淚,顧不得痛,勉強牽了牽嘴角,柔聲安慰起身邊的梅遠來,“寶寶不怕,媽媽在。”
梅遠不懂母親所受的痛苦,他只抱住了梅亦皊的身體,揚着小臉不住的哭着。
梅亦皊心如刀割。
王虎家的一邊罵一邊做完了飯,自己盤着腿坐在牀上吃起了牀來。
梅亦皊低聲求着王虎家的,“王夫人,我不吃飯可以,你能不能讓孩子吃口飯?”
王虎家的把飯碗一放,冷笑起
來,“等着罷,今天你們有沒有命吃這飯還在兩說呢!”
梅亦皊一愣,王虎家的已經拍打了衣服站起身來。
王虎家的先走過來,梅亦皊坐直了身子,擋住了梅遠。王虎家的二話不說,把梅亦皊從草垛上扯了起來,拿着一塊破布就塞在了梅亦皊的嘴裡。梅亦皊驚恐的張着眼睛,王虎家的湊近梅亦皊的耳畔,陰笑起來,“我一會兒就讓你看出好戲。”
她說完不顧着坐在草垛上的梅遠,推搡着梅亦皊就朝木河河畔的小山走去。梅亦皊不知道王虎家的要做什麼,可是她見沒把梅遠抱來,心裡大急。又怎耐她說不得話,只能嗚嗚悶聲的哼叫着。
王虎家的推着梅亦皊來到了山坡的一棵大樹旁,王虎家的忽然朝着梅亦皊的後頸就是一掌,梅亦皊還沒反應過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有多久,梅亦皊被臉上忽來的一股涼意驚醒了過來。她一擡起頭來,王虎家的就在眼前,手裡拿着一個大海碗,梅亦皊的臉上全是水。原來她是被王虎家的用冷水潑醒的。
梅亦皊動了一下手臂,卻發現自己被綁在了大樹上,嘴裡的破布已經堵着她滿心的話。梅亦皊搖着頭,乞求的望向王虎家的。
王虎家的見梅亦皊已全清醒,過來湊在梅亦皊身邊,一指不遠處的山腳下,“你看到了麼?那就是木河碼頭倉庫。你的兒子啊,他現在就在那個倉庫裡。”
梅亦皊呆住了。因爲不知道何時,倉庫前面多碼出了兩捆柴火來。
王虎家的繼續說,“我把你兒子綁在了倉庫裡,我還給周啓遠送了信,讓他來救你兒子。哈哈,只要他來,就休想回去了。而你呢,”王虎家的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梅亦皊,扯住了梅亦皊的耳朵,“你在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周啓遠和你兒子怎麼死的,還是眼睜睜的看着呢。”
王虎家的說着,咯咯的笑了起來。笑過後,她的臉忽的一肅,三角眼不由得立了起來,“殺了我男人的人,就要粉身碎骨,像這隻碗一樣!”
王虎家的說着,把手上的碗高高舉起,啪的一聲摔粉在梅亦皊的面前。
梅亦皊張着眼睛,看到那隻碗在頃刻間四分五裂。梅亦皊眼前閃過了梅遠憨態可掬的笑,和周啓遠高大的身影……梅亦皊心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猛的擡起了頭,驚恐的望着王虎家的。
王虎家的臉上揚着獰笑,“
我那間倉庫後面叫我埋上了炸藥,前面倒了菜油。我一會兒就點燃了前院,然後去後院埋伏起來。如果周啓遠不來的話,你兒子就燃死在房裡。如果周啓遠來的話,我正好在後面引着了炸藥。哼哼,我早就不想活了,但是死也要周啓遠陪着我死!”
王虎家的說着,張大着眼睛,用手在梅亦皊面前比劃起來,“你見爆炸麼?”她說着,忽然手一張,“崩的一聲呢。”這聲崩,叫梅亦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哈哈,”王虎家的見梅亦皊臉色慘白的樣子,大笑起來,她的眼裡閃動出異彩來,“人的身體就在那一聲崩裡,飛上天空呢。手啊腳啊,四分五裂。要是離得近,也許還能炸出心肝肺來,比五馬分屍還要痛快呢。”王虎家裂着嘴,露出一口黃牙,“對你個jian人來說,有什麼比你看到他們的死更壞的事呢?還是親眼看到,哈哈哈……”
在王虎家的笑聲裡,梅亦皊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來。依王虎家的這樣說,不管周啓遠來不來,梅遠都將是個死。周啓遠來了,倒多些死的人了。
梅亦皊死命的掙扎着,任由麻繩陷入她的手臂裡。絲絲疼痛卻比不得她心上的痛。
梅遠不能死,周啓遠也不能死!
王虎家的笑過後,冷漠的看着梅亦皊無謂的掙扎。“jian人,等他們死了,我就來要了你的命。”
王虎家的說完這話,轉身去了碼頭倉庫前面。只見她似乎是拿出什麼東西來,梅亦皊馬上想到了洋火,梅亦皊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兒子,難道就要死在這裡麼?不,不!
梅亦皊更用力的掙扎着。那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那是她盼了這麼久,生下的孩子。她不能沒有他,不能沒有!
梅亦皊的手臂上滲出了血來,額間的汗打溼了她鬢角的頭髮,她卻沒有從樹間鬆了一點空隙出來。
淚水在頃刻間涌出了梅亦皊的雙眼,她眼睜睜的看着王虎家的點燃了倉庫前面的菜油。隨着洋火落地,忽的那麼一下子,倉庫前面兩捆柴火燃了起來。火苗很快就吞噬了倉庫的前門,黑煙朝着倉庫裡面灌了去。
就算梅遠不被燒死,黑煙薰也會把人薰死了。
梅亦皊嗚嗚悶聲叫着,四周是一片荒野,沒有一個人影,一股黑煙也隨着風飄散了。
梅亦皊害怕了,心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