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話的太監見是楚王的令牌,不敢怠慢,很快將其捧了進去,呈到了皇上面前,並轉達了何田田的話。
皇上是上過何田田一回當的,即便見了令牌,也沒顯得有多高興,但到底還是開了口:“宣。”
太監便轉身出來,把何田田請了進去,竹山因未得傳召,仍在外候着。
何田田邁入大殿,俯身行禮:“皇上,好久不見。”
皇上打量了她幾眼,目光落到令牌上,嘴裡說的,卻是往事:“曾經的楚王妃,信誓旦旦地答應朕,要和楚王分居,許他娶側妃,結果一切都只是緩兵之計,矇騙於朕。不知你今天,又有什麼花招?”
何田田站直了身子,道:“皇上,我這人性子直,不會那些彎彎道道,從前的事,休要再提,我今天,是來跟皇上開條件的,您要是覺得可行,就答應我,若是覺得不行,我轉頭就走。”
皇上聽了她這話,平添幾分慍怒:“你還有膽子跟朕開條件?!”
何田田卻似沒看見他臉上的怒色,自顧自地道:“皇上,您和太后,明明知道我就是何田田,偏要藏着掖着,諸多掩飾,難道不嫌累嗎?你們不就是希望我永遠離開楚王府嗎?何不直接給我一封休書,你們輕鬆,我也自在。”
皇上有些吃驚,面露狐疑:“你願意收下休書?條件是什麼?”
“我的條件是,承認我所做過的一切,不許再抹殺半分!”何田田聲音洪亮,字字清晰,“承認我是何田田,承認我曾經是楚王正妃,承認我是柔安和惠安的親孃,承認我是爲國效力,纔不幸失蹤。”
皇上的臉色,越聽越沉,最後竟忍不住拍了御案:“你的條件,還真多!”
“多嗎?”何田田冷笑連連,“這些都是我做過的事,實實在在,沒有一件是虛無,只不過希望皇上承認而已,就這麼難?皇上,你想要的,不就是把楚王妃的位置空出來嗎,與其偷偷摸摸,還不如答應我的條件,既正大光明,又不怕節外生枝。”
皇上眼中寒芒四射,緊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道:“休書上必須加一句,你永遠放棄楚王妃的身份,決不反悔。”
“行。”何田田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對外就說是和離吧,傳出去,對我名聲好點。”
她居然又加一個條件!皇上氣得把鎮紙一摔,呯地斷成了兩截。
她只不過是拿回應得的一切,真不知皇上在氣什麼!何田田半分客氣話都懶得說,徑直問道:“皇上,你要是答應,就吱個聲,我怕我出了這扇門,就會反悔。對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楚王妃的位置空出來,可是機會難得,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皇上擡頭看向她,面容突然變得有點古怪:“你是自願離開楚王的?”
“對,自願。”何田田點點頭。
“你不反悔?”皇上又問。
“決不反悔。”何田田繼續點頭。
皇上還是問:“你能保證,再不和楚王接觸,不阻撓他娶妃納妾?”
問題可真多!何田田有點不耐煩了:“不接觸,不阻撓,請皇上放心吧。”
皇上眼睛望着她身後,露出一點笑容:“你畢竟在陳國待了一年,要想恢復身份,不能僅憑朕一句話,必須有證人。”
“證人沒問題,竹山就在外頭呢。”何田田連忙道。
皇上點了點頭,當即傳了竹山進來,聽他講了撿到何田田,給她整容,服用變身丸的事,道:“竹山留下,隨朕去見諸位朝臣,把事情講清楚,何田田,你先回驛館,等朕的聖旨。”
“是。”何田田應了一聲,行了個禮,轉身退下。
她走到養心殿門口,突然愣住了。蘇景雲揹着手,就站在門邊上,腰身挺得筆直,就如同他緊繃的臉色。
他是不是一直站在這裡,把她的話全聽去了?怪不得剛纔皇上的問題那麼多呢!
何田田本能地想要逃離,但突然想到她這一年來所受的委屈,和皇上、太后的可恨之處,心腸就又硬了起來,故意把頭揚得高高的,直直地從蘇景雲面前走了過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田田。”蘇景雲沉沉地開口,手臂一擡。
不好,要捱打!何田田腦子裡叮地一下,拔腿就跑。
“你跑什麼?”蘇景雲愣了一下,掠起直追,跟着她跳上了馬車,呯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你想幹什麼?!”何田田一手抵在他胸前,一手抓起靠枕,“你要是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平常說到這裡,蘇景雲就該笑了,但此時他的脣角,卻是緊緊地抿着,眸色深如黑夜,讓人看不見底。
何田田張了張口,默默地把頭垂了下去。
蘇景雲用空着的那隻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你要跟本王和離?”
何田田強迫自己笑了笑:“不和離,我就是個死人,不和離,我就是國師夫人,過幾天,還得跟竹山回陳國去。蘇景雲,無論我怎麼做,都不會比現在的處境更糟糕了,不是嗎?”
蘇景雲眸色愈沉:“你不肯等本王了?”
“對,等不了了,我要快刀斬亂麻。”何田田抽了抽鼻子,像是要哭,臉上卻帶着笑,“等我簽了休書,就能堂堂正正地待在京城;就能聽着柔安和惠安,當着衆人的面,管我叫娘;再也不用編謊話,再也不用防着那些明槍暗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多好。”
蘇景雲的喉頭,重重地滾動了兩下,說出來的聲音,帶上了明顯的沙啞:“你就捨得本王?”
“有什麼捨不得的。”何田田說着,使勁掰開他的手,把臉扭到了另一邊去,“好幾年了,就沒過過安生日子,我也累了。各自放手吧,你聽皇上和太后的話,娶個郡主或千金小姐——”
蘇景雲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把她推到了車壁上,狠狠地吻了下去。他吻得是那樣地粗暴,那樣地用力,一直到彼此的口中,有了混雜不清的血腥味,方纔重重地咬了她的嘴脣一口,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