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歐陽誠,遍體鱗傷,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就連臉上,都有幾塊顏色深重的淤血。
晉王的男寵,太醫院院使,居然能讓人打成這樣?!他犯什麼事了?而她,竟跟他關在了同一間牢房裡,是不是也凶多吉少?!
何田田驚懼不已,拿腳猛踢歐陽誠的腿。
歐陽誠呻吟一聲,終於醒了過來。
何田田連忙把腦袋伸到他手邊,示意他幫個忙。
歐陽誠反應了過來,用戴着枷鎖的手,費了半天力,終於把她嘴裡的破布,給拉了出來。
何田田大喘一口氣:“對不住了,爲了叫醒你,踢了你幾腳。我懷裡有玉女膏,拿出來,我給你抹上。”
歐陽誠無力地搖頭:“傷太深,玉女膏管什麼用,算了。”
也是,的確不管用。何田田嘆了口氣,問道:“你爲什麼被抓進來?”
歐陽誠掙扎着爬了起來,靠牆壁坐着,不答反問:“你爲什麼被抓進來?”
“我不知道啊。”何田田搖搖頭,“我是被他們從牀上拖起來的,幸虧我這幾天值夜班,根本沒脫衣裳,不然還指不定怎麼難堪呢。”
歐陽誠低着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抓我。”
“你也不知道?”何田田一點兒也不信,“你不是住在晉王府麼?晉王怎麼可能准許他們抓你?”
歐陽誠沒有作聲,倒是隔壁牢房裡的人,聽見了她的話,鬨笑起來:“這是哪裡來的傻女人,晉王自己都被皇上傳進宮,軟禁起來了,哪裡又還顧得上他的男寵!”
“晉王被軟禁了?爲什麼啊?”何田田爬到牢房門口,抓着木欄,問隔壁的人,“那我又是爲什麼被抓進來,你們知不知道?”
隔壁還真有人回答了她:“既然被關在這裡,多半就是跟我們一樣,被晉王牽連了。晉王私自出京,去南疆刺探軍情,讓人告到了皇上面前,皇上雷霆震怒,把所有相關的人,都給抓起來了。”
“晉王私自出京,關我什麼事啊!!”何田田大叫起來,“我只是個太醫啊!!!”
“太醫?晉王腿上的蟲子,是不是你給拿出來的?”隔壁有人問道。
“對,你怎麼知道的?”何田田反問道。
“那就對了。”那人的口氣裡,多了點同情的意味,“晉王就是因爲那隻蟲子,讓人抓住了蛛絲馬跡的。”
何田田還是覺得很荒謬:“這事兒還是跟我沒關係啊?那蟲子又不是我給晉王塞腿裡去的!”
隔壁好多人,齊齊嘆了口氣:“姑娘,你也太天真了,什麼叫做牽連?這就是牽連。但凡跟這事兒有點關係的人,都被抓進來了,你要是覺得冤,跟皇上說去罷。”
何田田的心,一下子就涼了:“那我們會被怎樣?”
隔壁沉默了一下,有人回答了她:“誰知道呢,看皇上心情罷,也許被砍頭,也許得坐幾年牢,也許只是被打一頓了事。”
看皇上的心情?我K!
不帶這麼玩兒的啊!
何田田氣得撞了一下木欄,爬回歐陽誠跟前,低聲地問:“原來根本不是什麼秘密,他們都知道的事,你剛纔爲什麼不告訴我?”
歐陽誠搖着頭,笑容慘淡。
“唉,算了,我自身難保呢,爲你操什麼心哪。”何田田嘆了口氣,道,“我懷裡有手術刀,有針線,你幫我拿出來,我給你縫縫針。”
歐陽誠問:“你有碘伏?”
何田田忍不住笑了:“你都蹲牢房了,有人給你縫針,不錯了,還惦記着消毒呢?”
歐陽誠也笑了起來:“也是,都快死的人了,還消什麼毒,你也甭費事了,過不了幾天,我就被打死了,用不着縫針。”
聽他笑着說這樣的話,何田田有點難受,嘆了口氣,道:“那你把手術刀拿出來藏着,實在捱不過了,給自己一個了斷吧,免得生生地受折磨。”
歐陽誠直直地看了她一會兒,慘然一笑:“好。”
何田田背過身去,用戴着枷鎖的手,艱難地把手術刀挪出來一點點,然後趕緊轉身,喊歐陽誠幫忙:“來來來,拔出來。”
歐陽誠一樣戴着枷鎖,行動非常不便,爲了拔出手術刀,他忍着疼,靠近何田田,朝着她的領口,伸出了手。
但他還沒碰着何田田的衣裳邊,就聽見牢房門口,傳來了蘇景雲震怒的聲音:“歐陽誠,你找死?!”
歐陽誠和何田田都嚇了一跳,齊齊轉頭,朝着牢房門望去。
哐噹一聲,牢房門上的鎖,被蘇景雲一手劈斷,他沉着一張臉,大步走到牆邊,一腳踢開歐陽誠,一把將何田田提了起來。
歐陽誠本來就渾身是傷,讓他這一踢,馬上一口血噴了出來。
何田田又驚又氣:“蘇景雲,你瘋了?你踢他做什麼?”
“他遲早都是死,被本王踢一腳,說不準還能少點痛苦。”蘇景雲說着,拿鑰匙打開她的枷鎖和腳鏈,上下打量她一番,“你沒事罷?”
真的失憶了?他連歐陽誠都踢?何田田心裡堵得慌,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大口地喘氣。
“你怎麼了?受傷了?”蘇景雲見她這樣,還以爲她是受傷了,急忙問道。
何田田不想看他,梗着脖子,把臉扭向了另一邊。
觀言上前一步,小聲地提醒:“殿下,時間有限,還是趕緊帶何副使走罷,不然傳到皇上耳朵裡,就算沒事,也變成有事了。”
蘇景雲點點頭,將何田田攔腰抱起,快步離開了牢房。
走出牢房大門,被冷風一吹,何田田終於沒忍住,捂着臉,眼淚從指縫裡流了下來。
蘇景雲把自己的披風解下來,裹在她身上,將她抱上了馬車。
何田田始終沒有作聲,默默地流淚。
蘇景雲把她抱在懷裡,輕輕地拍着:“沒事了,沒事了,現在你知道,本王爲何不讓你拿優了?倘若依着你的小心思,一口氣讓晉王給你五十個優,今兒不被當成晉王的同夥纔怪!”
嗯?不讓她拿優,並非爲了逼她低頭?
早在晉王做手術那天,他就預料到晉王今日的結局了?
把晉王拉下馬的人,其實就是他吧?
何田田一時心思百轉,擡起頭來,含着淚道:“你把歐陽誠也救出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