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漓退兵三十里,早已設下埋伏,卻沒有想到,苦苦等候許久並未見到凌堃的人馬,這讓他甚是意外。
“報……”前方的探子帶來消息卻是:“外族已退兵回營。”
“怎麼會是這樣?”木清漓大驚失色。
這外族的實力彷彿一下猛進,他自認攻擊無望不得不設下這引君入甕之計,難道被凌堃看透了?
探子頓了頓,道:“我軍退兵之時外族大皇子原是想要追擊,不過後來卻被阻止了。”
“居然有人能阻止凌堃?”木清漓頗感意外。
“據傳是外族大皇子的新任軍師,白子烈。”探子把自己掌握的消息一一回稟。
木清漓心頭一震。
白子烈?難道就是朱靜口中那個白子烈?
“立即回營。”木清漓揮了揮手,一聲令下。
當木清漓風塵僕僕趕回營地,卻見守在朱靜帳外的兩個守衛眼神閃爍,臉色怪異,不由得心中一頓。
他顧不上許多,掀簾而入,卻發現裡面根本空無一人,心中越發的慌張。
“來人……”木清漓雙拳緊握,聲音難掩顫抖。
守衛立即進了營帳。
木清漓難掩怒火,冷眼了過去,厲聲質問道:“人呢!”
兩個守衛相互看了一眼,才支支吾吾地回道:“那位姑娘剛纔出去了!”
“該死的,不是讓你們看好了嗎?”木清漓頓覺自己額頭青筋暴起,手指的骨節被捏的‘咯吱’作響。
“是,將軍您是讓我們看好了營帳,不要讓人進去。”回話的人忍不住擦拭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壯起膽子滿臉無辜地解釋道:“是,一開始我們也是這麼說的,可那位姑娘說了,將軍你只是讓我們看住不讓別人輕易進了營帳,並沒有說不讓她出來……”
“所以你們就任由她一個人跑出去?”木清漓咬牙切齒。
“可是將軍說讓我們看好了營帳……”
縱然木清漓也一直覺得自己的脾氣很好,這會也控制不住,徹底惱了。照眼前這情形來看,他不得不嘆息,說來說去,倒不是說他那個妹妹絕頂聰明,而根本就是他的守衛腦袋根本就轉不過彎來。
他不想跟多說廢話,否則他真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樣過激的事情來。
木清漓怒斥一聲:“你們還傻傻地杵立在那做什麼?還不立即給我去把人找回來。我可告訴你們,要是她出了什麼意外,任憑你們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用。”
“是,是……”守衛連聲退下。
軍營裡很快就沸騰起來。木清漓親自巡查。可是找遍了軍營的每個角落,卻連朱靜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時間拖的越久,木清漓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而手心的溫度則越來越冷。
妹妹,你可千萬不能出事。
木清漓在心中默默祈禱。
另一處,朱靜原本只是想找木清漓分析一下戰情,看看自己所掌握的東西能不能對於這場仗有所幫助。可她幾乎將軍營的每一個角落都已經轉了過來,木清漓還是沒有回來。
朱靜心中不面擔憂,她分明早早已經聽到撤軍的鼓聲。
擔心再加上心中藏不住的好奇心促使她顧不上危險,偷偷地跑出軍營。可沒想到,她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卻越跑離聲音越遠。
而大容的軍營更是離她越來越遠,一向方向感很好的朱靜忍不住嘀咕:“這該不會是中了什麼奇怪的陣法吧?”
“呵呵,姑娘,還真是愛說笑。”突然一道聲音傳來。
朱靜頓時一震。姑娘?她現在可是穿得一身男裝,這到底是什麼人,居然一眼看穿她其實是女的?
她錯愕地擡頭,卻看到不遠處有人正搖頭晃腦地盯着她。
朱靜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長相,可是他揹着光站立着,她看不太分清他的五官,卻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可看起來他的年紀,看起來應該是跟木清漓差不多的年紀。朱靜立即在腦子裡思索着,可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什麼線索。
“你是誰?”朱靜忍不住開口。
來人卻沒有回話,只是若有所思地反問道:“姑娘是大容人?還是外族人?”
朱靜挑了挑眉,沒有回答。
這兩軍交戰,在沒有確認對方是什麼身份時,她斷然不敢隨便泄露了她的底細。
“呵呵,在問別人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自報家門?”朱靜冷笑一聲。知己知彼,爲了安全起見,她決定隨波逐流。如果對方是大榮人,那她就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是大容人。如果,反之,那她也可以勉強說自己是外族。
畢竟她的身份本來就是模棱兩口。
“呵呵……”那個人笑了笑,只見他慢慢地走到向朱靜,並沒有回答。他步步逼近,朱靜卻下意識地步步後退。
多年的僱傭兵的經歷讓她有着特別的防禦意識。只是,當那身影越來越近,她也慢慢地看清了來人的長相。她卻還是一愣她終於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對眼前的這個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見過他,或者準確一點應該是,木清洢見過他。
只是印象中的那張臉是一個稚嫩的少年,而現在眼前的他早已經出落成一個溫潤的君子。
“你是外族皇子?”朱靜脫口而出,話音一落卻已經懊悔不已。
果不其然,對方一臉詫異,皺眉追問:“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你是誰?”
朱靜挑了挑眉,暗自懊惱,她怎麼就忍不住脫口而出呢?
撇開這兩軍交戰的情形不說,就憑記憶中的那些往事,她也不應該承認她就是木清洢吧?何況,自己的長相和木清洢的長相根本不太一樣,就算說了他也未必會信吧?
“咳咳,那個,我只是覺得您氣質不凡,所以才亂猜的……”朱靜找的藉口很是牽強。
凌揚銳利的眼神掃過,立即猜出幾分,只見他搖了搖頭,嘆道:“你應該是從大容軍營裡跑出來的吧?”
“啊,不是不是……”朱靜連忙擺手,打死不肯承認:“我怎能可能是從大容的軍隊裡跑出來的?我是外族……”
她的小謊言根本哪裡瞞得過凌揚?不過,他並不打算傷害她。
他們從沒有見過面,但是她卻能猜出他是外族的皇子,他就敢斷定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只是平民百姓。只怕,她應該是木清漓身邊的人吧?否則,軍營裡哪會隨便讓女人進出?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凌揚直白地問道。
朱靜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心中暗自嘆息,裝傻地看着凌揚,並不說話,一臉茫然的樣子。
凌揚嘆了一口氣,乾脆挑明瞭說道:“我是說木清漓。你跟木清漓什麼關係?”
“我……”朱靜不由得遲疑。
凌揚以爲她還在爲身份的事情戒備,連忙說道:“你別擔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我確實是這外族的皇子,不過我並不是帶兵打仗的那個。說老實話,其實我很討厭打仗,爲了所謂的國家利益而陷百姓於水生火熱的人根本不配稱作真正的王者。”
朱靜不禁一愣。
她沒有想到,在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一個常年征戰的民族裡會有這樣一個人,如此的見解。
不過,仔細回憶搜尋腦海中的記憶,他確實應該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我是木清漓的……”朱靜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凌揚嘴角含笑,默默地看着她。
自來到這個時代,除了蒼瀾淵朱靜也沒有少接觸過皇子們,比起那些或天生貴氣,或天生威嚴的皇子們,眼前的凌揚倒是個異類。
他不溫不火,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卻讓人忍不住坦誠。
朱靜撇了撇嘴,無奈地承認:“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從大容軍營裡出來的,我是木清漓的妹妹。”
這凌揚的身份擺在這裡,以後說不定還有相會的機會,與其費盡心思去編排一個身份出來,倒不如干脆說了實話。
好在木家的女兒好幾個,他總不至於追着不放吧?
朱靜心中想的簡單,卻不曾想,凌揚一聽這話,波瀾不驚的眸底突然掠起一絲希望。
“木清漓的妹妹?你是她的哪個妹妹?”凌揚的聲音裡有些激動:“你是清洢?”
朱靜心中‘咯噔’一聲。
原來這傢伙根本就沒有忘記木清洢,這下反倒有些難辦了。
“咳咳,我當然不是木清洢,木清洢已經死了。”朱靜強裝鎮定。
凌揚的眸色頓時黯淡下去,嘴裡呢喃着:“是啊,你又怎麼會是清洢了,清洢她,她已經死了……”
他緊緊地閉上雙眼,溫潤的雙脣微微顫抖,臉上的痛苦讓人看了不禁動容。
朱靜的心底彷彿被什麼一下子觸動,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凌揚應該是討厭木清洢的吧?爲什麼在提及木清洢的死時,他臉上卻是痛苦的表情?
那神情看在別人的眼裡,就好像,好像失去了摯愛的人一般。
“你,你認識木清洢?”朱靜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故意問道。
凌揚緩緩地睜開眼,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是,我認識她。只不過,就算她還活着,一定也不記得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