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內室,薰香瀰漫。
“其實你不必如此,生死有命,我不看中這個。”一直打坐的男人驀然睜開雙眼,眸中的通透讓人不禁一顫。
朱靜盤腿坐在對面,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地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幫了我,我自然要護你周全。”
那人眼中掠過一絲讚許:“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句,你確定你要回去?”
“當然。”朱靜毫不遲疑。
一旁的齊曉曉卻是一臉不捨,秦歌悄然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唉……”那人卻是一嘆。
“大師是否有什麼話想說?”秦歌忍不住問道。
當日朱靜要他和曉曉相助之時,秦歌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居然是想要他們在她回到大榮王朝後,誓死保護諍逸大師。
作爲世界頂級的僱傭軍之一,秦歌對諍逸大師的名號並不陌生。這世上有太多人對這個可以知過去通未來的先知有利用之意,自然也就不乏有殺意。
只不過,既然諍逸大師有通未來的能力自然不是那麼好下手的。
可如果他將自己的能力助了朱靜離開後,這生死自然堪憂。他倒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朱靜卻不能容許自己這麼做。
何況,如果真正想要這個世界恢復平靜,這諍逸大師絕對不能死。
秦歌不太明白朱靜話裡的意思,可既然她這麼說,自然是有道理的。就算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拼力保全諍逸大師。
“此去兇險,且結局未卜。況且如若你此去便再無回來的可能了。你可切切要考慮周全。”諍逸大師忍不住提醒。
之前朱靜穿越到大榮王朝一切皆是機緣巧合,她借了木清洢的身子,吞了墨玄的龍珠際遇非凡。
可這一次,卻是要逆天而行,帶着自己的身子完完全全地到了另一個世界去,便是再無退路。何況,在那些有心之人的刻意安排下,此路兇險。
諍逸不免於心不忍。
朱靜卻是一臉堅決:“大師,且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救世之話,單單隻爲了墨玄對我三年的守護,我也助他受劫之時,助他一臂之力。何況,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那個世界,縱然相見再不相識,我也要去守護着他們。”
縱然她回到那個世界再不是大榮的太子妃又如何,也好過在這個世界寥寥餘生。
“既然你已下定了決心,那麼五日後,我便助你離開。”諍逸大師再次垂下雙眸。
五日之後,天生異象是朱靜離開最好的機會。
只不過,到時不免一場惡戰啊!
乾坤鏡中,白子寒看到諍逸的臉,面若死灰。
“不,不會的。”那個人明明應該死了,他應該死在朱靜的手中,爲什麼還會出現在這乾坤鏡中?
“哼,你到底現在還是不肯相信事實?”冷冽的聲音中充滿了鄙夷:“如果不是我取來這乾坤鏡,只怕到時候那個女人已經被送到大榮王朝了,你還在做着白日夢吧?”
“不,你撒謊,這不是真的。”白子寒面露猙獰,衝着空氣中一陣咆哮。
一陣風力而過,一記響亮的耳光。
“蠢貨,我當初是瞎了眼纔會找上你,原以爲你能比他強,沒想到你終究是不如他。至少他很清楚是誰,你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我是誰?我是白子烈,不,不,我是白子寒……”氣急攻心,他的思緒也變得混沌起來。
“哼,你果然是個糊塗蛋,只因爲那個女人認識的是白子寒,你便成了白子寒?醒醒吧,白子烈!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輸了嗎?”那道聲音如同鬼魅之音,在空氣中迴盪。
白子烈的記憶漸漸排山倒海襲來,沒錯,他怎麼可能是白子寒,他分明是白子烈。
只不過這世上的人除了他和白子寒兩個人,只有一個存在空氣中的傢伙知道有白子烈的存在而已!
他和白子寒是雙生子,卻又與世間的大部分的雙生子不同,他們共享了同一具身體。而只因他晚了那麼一秒,就註定了他們共有的身體成了白子寒的私有品。
他永遠只能躲在別人發覺不到的角落,暗無天日。
在他幾十年的人生中,唯一的樂趣就是趁着白子寒熟睡的時候,偷跑出去玩那麼一會會。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朱靜。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誰,可他卻不可救藥地迷上了她。
如果他可以徹底擁有這具身體,朱靜怎麼可能會穿越到大榮王朝和其他的男人結婚生子?都是白子寒無能。
那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幫助他趕走了白子寒,他自然會報答他,當不代表他就非得對他惟命是從。
他要的,至始至終只有朱靜而已。
所以,他纔會讓朱靜去殺了諍逸,是想讓她斷了回去的路;他要她殺了鍾強,是因爲他恨那個傢伙給她帶來的遭遇;他想她殺了秦歌,是因爲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去愛她!
可是,她居然騙了他。
諍逸大師居然沒有死!
“我不會輸的,我絕對不會輸的。”白子烈的眼神迷離,一個勁地說着。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不會讓朱靜離開這個世界。
五日後。
齊曉曉依依不捨地站在朱靜的身邊,欲言又止:“朱靜,你……”
朱靜回眸一笑,深吸一口氣:“曉曉不要難過,你應該替我感到開心,我很快就可以見到我的兒子,可以見到他了。”
齊曉曉點了點頭,眼底濃濃的不捨卻是揮之不去。
“好了,時辰已經差不多了。”秦歌突然上前,用力地抱住朱靜,低聲呢喃:“朱靜,照顧好自己。”
不管怎麼樣,這麼多年的感情假不了。一想到此生再無相見,秦歌還是感覺自己的心跳彷彿漏了一記。
齊曉曉早已是泣不成聲。
就在此時,天色頓變,原本皎白的月色突然紅豔似火。諍逸大師所言的最好時機便是此刻了。
朱靜站在早已經算好的位置,朝另一個方向看去,卻沒有看到諍逸大師的身影。
難道……
她心中隱約有種不詳的預感。
下一秒已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拿着手槍,指在諍逸大師的腦門上,眼神冷冽:“如果不想我現在就殺了他的話,我想你最好乖乖到我身邊來。”
“白子寒,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朱靜眉頭緊蹙,聲音掩不住顫抖。
這個時機對她而言太重要了,如果錯過這一次就要再等十二年。十二年在這個世界倒也是一晃眼的功夫,可是十二年以後她再回到大榮王朝,只怕早已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我想幹什麼?呵呵,我不想幹什麼。朱靜,我只想告訴你,我其實根本就不是白子寒……”白子烈的情緒有些激動。
朱靜幾人卻是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你不是白子寒,那你是誰?爲什麼跟他長的一模一樣?”齊曉曉忍不住好奇。
“我跟他當然長的一模一樣,這身子本來就是我們共有的,不過是被他白白霸佔了這麼多年罷了!不過現在再沒有白子寒了,這具身子從此以後就是我白子烈的了。”白子烈咬牙切齒地說着。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諍逸不禁搖頭嘆息。
“你給我閉嘴,不要以爲你什麼都知道就了不起了,你沒有資格來管我!”白子烈手中的手槍更貼近諍逸的太陽穴幾分。
“白子寒你給我住手……”朱靜一聲嬌呵。
白子烈不悅地挑眉:“我說了我不是白子寒,我是白子烈!朱靜,我才最愛你的人,你跟我走,只有我才能給你幸福!”
朱靜忍不住直翻白眼,這‘幸福’也未免來得太突然了吧?
“咳咳,那個白子烈啊!算我求你了,如果你真心爲我好的話,就放過我吧!”朱靜無奈地懇求。
白子烈眸底掠過一絲陰暗。
“你不相信我?”他的聲音裡透露出一絲陰森。
“啊?我,我沒有不相信你啊!”朱靜連忙否認。做了這麼多年的僱傭軍,她當然知道剛纔白子烈那隻微微動彈的意思,他分明就是想要開槍,這個時候她怎麼敢刺激他?
如果諍逸大師死了,那麼她就再也不能見到蒼瀾淵了。
她的慌亂卻更加刺激了白子烈,他怒吼一聲:“你就是不相信我……”說完食指微動,就在這關鍵的時候,秦歌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極速一閃,下一秒白子烈手中的手槍已經落入他的手中。
“該死……”白子烈低聲咒罵,第一時間回過神來,單手反扣住諍逸的喉結之處。
說時遲那時快,諍逸驀然睜大雙眼,突然大喊一聲:“站好位置。”
朱靜微微一愣,遂即倒退兩步,其他幾人還不急回神,突然一陣刺眼的光亮。秦歌和齊曉曉下意識地擋住雙眼,再回過神來,哪裡還有朱靜的身影。
“朱靜……”齊曉曉慌亂地呼喊。
卻聽到秦歌低咒一聲:“該死!”
齊曉曉不解地順着秦歌的視線望去,頓時呆若木雞。
這,這白子烈和諍逸大師怎麼也不見了?
如果說他們是和朱靜一同消失的話,是不是代表他們也同樣到了大榮王朝,那朱靜豈不是很危險。
“秦歌,我們到底要怎麼辦?”齊曉曉頓時亂了手腳。
秦歌卻也只能是搖了搖頭,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