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舞衣,質地細膩,色彩潔白,如同藍天上輕輕飄動的白雲,袖子長可及地。烏髮如雲,墜以流珠,眼角微紅絲絲帶媚,脣若朱丹點點含情。如此一看,此人恍若謫仙降臨凡塵。
長長的雲袖時而如出水蛟龍,時而好似微波漣漪,時而如同飛魔狂舞,時而宛如渺渺雲煙,端的是嫋嫋腰疑折,褰褰袖欲飛。
褰裳躩步,輕靈柔媚。是的,蕭繁音沒有按照原來定的舞蹈來。她跳的是白紵舞。
白紵舞的動作以手和袖的功夫見長,步法分輕緩和快節奏。當節奏開始時,舞者輕輕起步,兩手高舉好像白鵠在飛翔。舞者有時折腰轉身,有時腳步輕移,舞姿飄逸,舞衣潔白,光彩照人。舞蹈者需還善於運用眼神,含笑流盼,如訴如怨,產生了攝魄的魅力。
確實說,蕭繁音是真的是工於舞蹈聲樂,即便是常見的白紵舞,只要被她所演繹,在座之人無不歎服。無論是她的舞技還是傾國傾城的容貌。
絲竹何以驚心,長袖奮而生風,音色何以動容,霓裳彌綸現實。
一舞即畢,在場之人皆啞口無言,被此舞所震撼。舞者爲蕭繁音,昔日傾國傾城的天籟公主。一國帝姬所舞之舞,更添華麗。
幾聲零星掌聲響起,一男聲清朗笑道,曰:“善哉,妙哉!昔日,天籟公主之舞,實在是令庭藝心生嚮往。但苦於沒有機會得以一見,今日終於圓了庭藝之心願。”
“魏國國君喜歡便好。”
皇甫華的面容絲毫看不清表情,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沒有對蕭繁音的舞蹈做出任何評價。而一身太子打扮的皇甫清韶坐在皇甫華的下手一位,俊美的臉上卻是一片鐵黑,不知道他的心裡究竟是何想法。
蕭繁音微微喘了口氣,定了定神,淡淡瞥了皇甫華和皇甫清韶一眼,便不再逗留,而是看向聲音的來源。金碧輝煌的花滿樓正位中間,坐在皇甫華旁邊,一位玉冠白衣繡龍紋的青年,清麗絕倫,嘴角含笑,手持玉扇,正鼓着掌。
這人,想必就是魏國國君魏庭藝了?倒是和以前沒多大兩樣。
遠遠看着,看得並不清楚,蕭繁音也沒有如何,只是站在舞臺上,一動不動,但也不卑不亢。伴舞的舞娘早已悄然退下,這時,絲竹之聲已換,奏起了《水龍吟》一曲。
魏庭藝對着皇甫華刷的一聲打開了玉扇,眼裡卻是看着臺上的蕭繁音,他笑着說道:“可否請天籟公主爲庭藝獻歌一曲?”
蕭繁音想到自己的孩子被皇甫華這卑鄙之人所挾持,也無顧別的事情,只能點點頭,輕啓朱檀小口,唱道:胭脂豆蔻青樓,慢搖仙佩流花秀。
星眸明月,噙輝玉齒,纖纖把酒。
正好靡靡,宮商曲調,橫窗舞柳。
笑解羅裳意,半堂春色,羣臣亂攜香嗅。
樓外殘縻連苑,更兼得,西風屢卷……
一曲罷,餘音未盡,只覺蕭繁音之歌繞耳不去,回味剛剛歌聲,一股纏綿悱惻,似撓心之爪,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摘下,奉與歌唱之人。
有幸得以聆聽蕭繁音之歌的在場官員,無不心神盪漾,看着臺中美貌傾城的亡國帝姬,只恨自己沒有足夠大的權力,將此人擁入懷裡,狠狠地將她的紅脣蹂躪地更紅、更腫,或者研究她一身白衣之下,該是何等的冰肌雪膚。即便無法如此,得以一見天籟公主之芳容,他們更覺此生已無憾。
天籟公主蕭繁音,在場內所有人都知道,她太子殿下的妻子,現在更是新國君打算獻給協助新君篡權的魏國國君魏庭藝作爲寵姬,將自己的兒媳婦作爲禮物送給他人,即便天籟公主是舊朝帝姬,此等笑話,又是何等好笑。但是,又有誰敢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呢?爲臣者,勿議君是,還是乖乖坐好,該看歌舞看歌舞,該吃吃喝喝就吃吃喝喝,天籟公主美則美矣,心裡偷偷意淫便可,若是敢與君王搶人,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嗎?衆位陪宴的官員,皆心有靈犀地收拾了自己盪漾的心神,一本正經地看着正位的君王,再也不敢朝蕭繁音看上一眼。
“撲哧!真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啊,《水龍吟》悱惻之詞,靡靡之音,無怪乎亡國啊。”魏國國君一聲笑了出來,
他秀眉一挑,對着皇甫華舉了舉手中的酒杯,然後看着舞臺中間那一抹極白極豔,儘管現在蕭繁音已經收拾了表情,此時真的是面無表情,可是看在魏庭藝的眼中,卻是高傲冷豔至極,仿若雪頂之花。他又是一笑,輕輕說道:“真是天生尤物!謝謝皇甫國君的禮物,庭藝很是喜歡。”
“魏國君喜歡便好。”皇甫華看了自己面無表情的兒子一眼,然後便揮揮手,便命人帶蕭繁音下了舞臺。
悱惻之詞,靡靡之音,無怪乎亡國。難道,奏國被奪,真是如此?
聽到魏庭藝對自己的評價,什麼天生尤物,什麼禮物,只覺是一種恥辱。她蕭繁音,一出生就被封爲天籟公主,就算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歌聲可以使人迷醉,可以使人落淚,也會讓人瘋狂,可是有誰敢在自己的面前直接說出?就連自己的駙馬皇甫清韶,也不曾說過如此無禮的話語來。
真是太無禮了!
蕭繁音面上一紅,不做掙扎,一甩衣袖,便下了舞臺。
“主、主子……”見蕭繁音回來了,蘭心顫抖着,一把牽住了蕭繁音的手,她帶着哭腔,哽咽着說道:“主子……”
“怎麼了?”
“主子,您的舞,您的歌,讓、讓蘭心……蘭心是個粗人,不會說好聽的話,但是蘭心覺得主子的歌舞很好看,讓蘭心想要哭。”
“不,你已經在哭了。”蕭繁音淡淡的說道,沒有抽出手,用另一隻手,摸上了蘭心的眼角,“看,眼淚。”
“主子,蘭心好像又想哭了……”
蕭繁音摸着蘭心的臉,輕聲道:“這是正常的。聽過我的歌聲的,沒有誰不被迷惑的。天籟公主的封號就是這麼來的。不過,唱得再好又如何,不過是招來厄運罷了。”
說完,便有一個宮侍上來,對着蕭繁音說道:“天籟公主,請隨咱家去沐浴更衣。”
該來還是得來,若自己的天籟之聲只會招致不幸,使自己淪爲……這又該如何選擇?
“嗯。”
蕭繁音淡淡應了一聲,便隨之而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