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撐開那重若千斤的眼皮,透過青紗帳,刺眼的陽光變得柔和許多……蕭繁音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一束陽光,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夕……她動了動手,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人壓住了,她想要把手擡起來,可是一絲力氣卻提不起來。
“靡音夫人?您醒了?”一聲如水和緩的男聲輕輕響起,蕭繁音僵硬的轉過頭,發現,在青紗帳外,一個隱約的身影,正坐在小凳上,看樣子是在替自己把脈。
“孩子!”蕭繁音頓時想到了身體裡才三個月的身孕,慌忙的喊出聲,然後便要撐起身子坐起來,卻牽連了下身的傷處,一絲痛楚直達頭腦。這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的厲害。
“主子,請您不要亂動……”蘭心站在牀尾,擔憂的說道。隔着紗帳看不清,實際上聽到她略有些低沉的聲音,也知道蘭心是哭過了。
“靡音夫人無憂,孩子並無大礙……”年輕的太醫秋惠茝感覺到他手下的手腕從蕭繁音清醒後一開始的僵硬,到一聽到了孩子無恙後,終於放鬆了下來。他一回想起國君召見他的時候,見到的場景。雖然靡音夫人身上草草披了一件薄紗,掩住了她一身痕跡,可是,從靡音夫人緊閉着的眼睛、絕色容顏竟是慘白的臉色,從屋內充斥着的氣息,牀上凌亂的被褥,以及那一抹鮮紅,他可以想象那場歡愛究竟有多激烈。在國君的示意下,宮女將輕紗放下,在靡音夫人的手腕上蓋上一條輕薄的絲絹,然後僅着一件褻衣的君王拋下一句,“給靡音夫人看看,她的孩子還在嗎?我等一下再回來……”說完,國君就自己離開了,留下秋惠茝和一室的宮人。
蕭繁音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秋
惠茝也守了一天一夜。侍女蘭心,也在一旁低聲飲泣,整整一天一夜……魏庭藝來問過,“怎麼樣?她的孩子還在嗎?”
“回國君,靡音夫人吉人天相,胎中嬰兒雖然脈象微弱,卻也頑強的堅持下來。”秋惠茝跪伏在地上,看着已經一身衣冠楚楚的君王,面容平淡,絲毫看不清他的想法,秋惠茝猶豫一陣,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在考慮,究竟是要說還是不說?說出去,是否會觸到龍顏,性命不保?
魏庭藝倒是覺察到他的欲言又止,踢了他一腳,道:“有什麼話,直接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
“微臣,認爲……靡音夫人現在還是在妊娠初期,腹中胎兒極不穩,不是以進行如此,如此劇烈的房事,還望國君,體諒靡音夫人的身子……若是到了妊娠中期,胎兒穩定於母體,便可,便可……”說到這裡,秋惠茝的臉竟然紅了。
魏庭藝一甩衣袖,“我自有想法!不必你多言!”他掀開青紗帳,蕭繁音已經被擦拭乾淨,穿上了齊整的衣物,安靜躺在碧竹簟上,只是她的眉間微蹙,長長的睫羽微顫,似展翅的蝴蝶,紅腫的脣,微微張合,魏庭藝趴下身,伏在她的脣邊,似乎聽到了微弱的“孩子,孩子……”
“靡靡,這個孩子,你很期待吧?”魏庭藝撫了撫她微涼的臉頰,站起身,對着宮侍說,“對後宮妃嬪傳話,給靡音夫人請安的事情,推到明天吧!”
“是……”宮侍下去傳話了。
魏庭藝放下紗帳,轉身對秋惠茝說道:“你就在這裡照看靡音夫人吧!她醒了就差人告訴我……”說完,魏庭藝便揮袖而去,留下跪在原地的一衆人等。
沒過多久,蕭繁音便清醒了。
秋惠茝連忙又上去給她把脈,第一時間告訴她她的孩子沒有事。
“靡音夫人,微臣已經命人煎好了安胎湯,請夫人服下。”
說着,就有宮女捧着漆盤,盛着藥湯而來,矗立在牀頭。
沒事就好……孩子,說真的,母親真的捨不得你……即便你是他的孩子,可是你還是我身上的一塊肉……你沒事便好……
蕭繁音終於放下心,舒了一口氣,她對蘭心喚道:“蘭心,扶我起身……”
小宮女掀起牀簾,掛好。蘭心揉揉眼睛,上前,扶起蕭繁音,在她的身後墊了軟墊。
身下微微一動便疼痛不已,蕭繁音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便接過藥碗,將碗裡的安胎藥一飲而盡。要是擱在以前,她還是天籟公主時,那時,她懷着搖光時,奏國的國君和王后是好說歹說才勸得她喝下苦苦的藥水。現在,不必多言,只要是爲了孩子好,她就會去做。這便印證了一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便這個孩子並不是受歡迎的,只是他存在了,作爲母親的,便無法對他割捨。
作爲太醫,秋惠茝不便待在嬪妃的內室太久,盯着蕭繁音喝完藥,他囑咐了蘭心他們一些注意事項後,他便起身告辭了。
臨走前,秋惠茝還是沒能忍住,深深地看了蕭繁音一眼,對她低聲說了一句:“夫人,請保重……”
蕭繁音愣了一愣,便恢復了淡然的神情,對他點點頭,“謝謝。以後也要繼續麻煩你。”
秋惠茝離開後,蕭繁音坐了一會,又躺下休息。沒一會兒,便傳來宮侍高唱:“國君駕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