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王化,肯定有問題,他不可能不知道楊聰的背景,他知道楊聰的背景還這麼幹,那就有點不正常了。
他這純粹是在尋死啊,當官沒這麼當的。
王化爲什麼要尋死呢?
衆人不禁皺眉沉思起來,過了半晌,詹事府少詹事鄒守益才慎重的道:“清風,我感覺這是嚴嵩設的套,嚴嵩在南直隸黨羽衆多,他要找人去騙王化出手是很簡單的事情。”
嚴嵩設的套?
這點楊聰還真沒想到,他只知道嚴嵩是個大貪官,具體怎麼貪的,又擅長什麼手段,他還不是很清楚,而鄒守益在金陵與嚴嵩共事那麼久,對嚴嵩肯定比他了解。
他想了想,隨即請教道:“世伯,您覺得嚴嵩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鄒守益猜測道:“他可能是想坐收漁翁之利吧,兩淮鹽政可是一塊大肥肉,光是鹽商的孝敬一年就是上百萬兩的收益,他不眼紅纔怪。而且這個王化已經是無根的浮萍,要弄下去並不難。”
楊聰聞言,不由連連點頭,嚴嵩的貪婪那可是整個歷史上都能排上號的,他眼紅兩淮鹽政的利益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
楊聰想了想,隨即追問道:“他爲什麼不自己動手呢,他要收拾王化估計也不難吧?”
這個的確比較奇怪,嚴嵩如果想將兩淮鹽政收入囊中,最好的辦法就是偷偷的收集王化的罪狀,然後突然發力把王化給整下去,讓各方勢力措手不及,這樣他把自己的親信推上去就不是很難了,如果各方勢力都有所準備,他要把自己的親信推上去可就難了。
衆人不禁又皺眉沉思起來,這個嚴嵩,到底什麼意思呢?
過了半晌,張邦奇才猜測道:“嚴嵩可能是想挑起我們跟張璁一系惡鬥吧,張璁雖然過世了,他提拔起來的人大多還在,這些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我們如果跟他們鬥起來,這些人很有可能會倒向夏言一黨,尋求庇護。”
這點倒是很有可能,不過,就算是嚴嵩設的套,也得往裡鑽啊,楊聰不可能看着自己的老爹被人欺負不出手啊,而且這裡面還關係到一年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兩的鹽引收益,再怎麼滴,也得把王化給收拾了。
想到這裡,楊聰慎重的道:“嚴嵩很有可能是想坐山觀虎鬥,不過,再怎麼樣我們也不能放過王化,至於其他張璁一系的官員,我想,我們不去主動招惹,他們應該也不敢來招惹我們,至於他們投入夏言一黨什麼的,只能隨他們去了。”
張邦奇聞言,緩緩的點頭道:“嗯,這個王化的確不能放過,而且,我們必須把接班的人也準備好,我們只要掌控了兩淮鹽政,這兌換鹽引的孝敬什麼的就可以慢慢免除,這樣一來,鹽價又可以降下去兩成左右,對老百姓來說,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這兌換鹽引的費用全部免除的確是件天大的好事,老百姓因此受惠,楊聰也能跟着受惠,明年他爹那裡可有六萬多引的份額,按現在的規矩,光是孝敬給兩淮鹽政的銀子就多達六十多萬兩,這筆銀子對楊家來說也不是個小數目了,能免除自然最好不過。
那麼,到底找誰來接王化的班呢?
這個問題貌似也比較麻煩,因爲這會兒陽明一脈的官員差不多都調動過了,你這剛調到新的位置,屁股還沒坐熱又跑去管兩淮鹽政,不說夏言一黨會怎麼阻擾,就算是嘉靖那一關也不好過啊。
而且,陽明一脈的大佬基本都是從三品以上的官員,降級去管兩淮鹽政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楊聰拉攏的翰林院官員大多都是五品一下的官員,要升到從三品,最少得升四級,官場上也沒這個升法。
衆人商議了一陣,貌似也就鄒守益比較合適,因爲他是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升一小級,去管兩淮鹽政倒是蠻合適的。
不過,鄒守益是嘉靖調來管詹事府的,很有可能太子接受冊封以後他便會擢升爲正三品的詹事府詹事,成爲真正的朝廷大員,跑去當從三品的兩淮鹽運使貌似有點得不償失啊。
而且,他的職位是嘉靖定下的,貿貿然調動,很有可能會惹怒嘉靖,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這個時候,衆人都皺眉不已,這嚴嵩算計的還真毒啊,他可能就是算到陽明一脈沒有合適的人手去接手兩淮鹽政纔會挑起王化和楊聰的惡鬥。
難道真讓嚴嵩坐收這個漁翁之利嗎?
楊聰皺眉沉思了半天,終於想起一個人來,這人就是被徐階弄去福建接替宋應奎出任左參議的王棟。
王棟也是陽明一脈的二代弟子,爲官也是比較清廉的,而且他這會兒正好是從四品的左參議,升個兩小級出任從三品的兩淮鹽運使貌似剛剛好。
王棟的確是個不錯的人選,楊聰一提出來,衆人紛紛點頭以示贊同,王化的接班人就這麼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怎麼把王化拉下馬了。
這個時候就要楊聰的岳父張嶽出馬了,因爲都轉運鹽使司是受巡鹽御史或巡鹽道的監督和管轄的,而巡鹽御史是都察院派出去的,巡鹽道是各地提刑按察使司派出去的,也要接受都察院的管轄,也就是說,派個巡鹽御史又或是巡鹽道僉事去查一下王化就可以了。
王化的貪腐是毋庸置疑的,光是楊林前前後後就給他孝敬了十多萬兩銀子,其他鹽商自然也少不了孝敬,要查起來,他最少也貪污了幾十萬兩。
當然,爲了保護楊林,這個證供完全不用楊林來提供,隨便逮住幾個鹽商,讓他們老實交待便成了,正好,這次鹽引份額重新分配,鹽商也要換掉一大撥,那些沒有依附他們的鹽商就只能出來背這個行賄之鍋了。
有時候官場上的鬥爭就是這麼殘酷,一旦一個人倒臺,他後面一大串人基本都要倒黴,不管是跟着他獲利的官員還是跟着他獲利的商戶,都得倒黴。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楊聰他們這也叫心狠手辣,爲了自己的利益,去整治那些沒有依附他們的鹽商,這樣其實也是很不講道義的。
人家又沒招你惹你,爲什麼要收拾人家呢?
不過,官場鬥爭就是這樣的,沒有什麼對與錯,也沒有什麼道義可講,你不下狠手,人家就會對你下狠手,不是自己人,幹趴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