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銑,字子重,浙江台州府黃岩人,商戶出身,嘉靖八年進士,曾任福建長樂知縣,都察院御史,遼東巡按,山東巡撫等職。
他在巡按遼東和巡撫山東期間曾多次平定兵變和叛亂,可謂經驗豐富,能力出衆,而且,他有膽識,有謀略,擅於用兵,繼楊聰出任宣大總督之後,韃子也不是沒來寇過邊,但都被他率軍給擊退了。
按理來說,由這麼個人來主持收拾韃子的大計,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只要朝廷全力支持,他還真有可能把韃子給收拾了。
可惜,朝廷,或者說嚴嵩並沒有打算全力支持他,嚴嵩之所以同意讓他來負責收拾韃子的大計,完全就是爲了坑夏言呢。
曾銑可不知道這一點,收拾韃子,收復河套,一直就是他的目標,剛開始他調到山西出任巡撫的時候就曾上過《請復河套疏》,當時的宣大總督楊聰那也是雄才偉略,兩人雖不是同一陣營,在收拾韃子這件事情上還是配合的相當不錯的。
如果楊聰不被調走,兩人通力配合,還真的有可能收復河套,把韃子趕到荒蕪的漠北去,那樣一來,西北的邊患就不足爲慮了。
可惜,楊聰被調去東南剿倭了,而且,楊聰調走之後相應的糧草輜重和軍需物資也逐漸向東南傾斜,他雖然有心收復河套,奈何糧餉不足,組織不了足夠的大軍,他也只能悻悻作罷。
好不容易,等到楊聰把倭寇和海盜都剿滅了,他以爲機會又來了,只可惜,緊接着,安南那邊又出事了,楊聰又被調去西南,主持對付安南莫氏的大計了,相應的糧草輜重和軍需物資又開始向西南傾斜,他還是隻能幹等着。
緊接着,沒過多久,楊聰又把安南給平定了,大明邊境,好像就西北一地還有邊患,其他地方都已經平定了。
他以爲,這下終於可以大展拳腳收復河套,將韃子趕出關外了,沒想到,作爲內閣首輔的夏言卻一直調不來糧餉,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乾瞪眼而已。
原本,他以爲,在宣大總督和山西巡撫任內,收復河套,收拾韃子怕是沒有指望了,卻不曾想,他在這蹉跎了將近十年,等到都快絕望的時候,夏言突然派人通知他,糧餉馬上就要有了,趕緊的,上奏,再請收復河套,你想召集多少邊軍,需要多少糧餉,只管提!
這一下,着實把他給激動的不行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糧餉給盼來了。
他當即便寫了封《重論復河套疏》,將收復河套的計劃全盤甚至後續抵禦關外韃子的計劃全盤奉上。
說實話,如果朝廷真能按他說的來,給他足夠的支持,這西北邊患還真有可能被他給解決了。
只可惜,這只是嚴嵩的連環計而已!
他是雄心勃勃,想大幹一場,嚴嵩卻壓根就沒打算給他提供足夠的糧餉。
這《重論復河套疏》一奏上去,夏言倒是興奮的不行了。
他當這內閣首輔多年,雖說一直兢兢業業,克己奉公,沒出過什麼紕漏,但是,要論功績,卻是一點皆無。
東南的倭寇和海盜雖然被剿滅了,但是,跟他沒有關係,因爲那是人家楊聰所爲,就算要論功績,那也是陽明一脈的。
安南雖然收復了,跟他還是沒有關係,因爲那還是人家楊聰所爲,他壓根就沒出什麼力。
內心狂傲的人,一般都妄想着自己與衆不同,能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夏言同樣如此,可惜,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內閣首輔,卻一直沒做出什麼豐功偉績來,反倒被楊聰一個毛頭小子給比下去了,讓他心裡如何能服氣?
這下好了,糧餉有了,曾銑也是他提拔的親信,如果曾銑能一舉收復河套,將韃子趕出關外,從此解決西北邊患,那他這內閣首輔就立下不世功勳了。
他收到曾銑的《重論復河套疏》之後,便迫不及待的命人去將嚴嵩叫過來,想與嚴嵩商議一下,怎麼支持曾銑,徹底將韃子收拾了。
嚴嵩看過奏摺,心裡不由冷笑連連。
曾銑這白癡,還真是異想天開啊!
這傢伙,竟然建議山西三大邊鎮和陝西三大邊鎮各招募精兵三萬,然後兩面夾擊,一舉擊潰韃子,收復河套!
開什麼玩笑,一個邊鎮招募三萬大軍,六個邊鎮就是十八萬大軍,那得多少糧餉?
不說多了,就按普通的步卒來算,十八萬大軍,一個月最少也需要糧餉三十六萬兩,一年就是四百多萬兩,比整個大明一年的稅賦還要多!
你傢伙是在想屁吃呢!
鹽引的收益,一年纔多少?
就算鄢懋卿一文錢都不貪,就算所有鹽商一文錢也不用孝敬,全部換成糧餉,去支援邊軍,撐死也就能擠出四百萬兩左右的糧餉來。
我這好不容易把南京戶部尚書之位搶過來,一文錢好處不撈,鹽引收益全部拿去給你招募大軍,收拾韃子?
你怕是沒睡醒!
你知道多少人在打着四百餘萬兩的主意嗎?
你知道這四百多萬兩能讓我收買多少人嗎?
全給你拿去當糧餉?
做夢!
嚴嵩在心裡冷笑了一陣,這才裝出一副爲難的樣子,小心的道:“首輔大人,這十八萬大軍的糧餉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鄢懋卿將所有鹽引收益全部調去給西北邊軍充當糧餉恐怕也不夠啊!“
夏言聞言,臉色不由一滯。
不夠?
怎麼能不夠?
就算真不夠,那也得讓它夠啊!
他稍微想了一下,隨即便不容置疑道:“現有的鹽引不夠那就增發鹽引,反正鹽引這東西是搶手貨,沒人嫌多。”
你個白癡,增發鹽引,虧你想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