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老環視四周。喊話的居然是……
“你們兩個怎麼……誰把這兩個刺客放跑的？”
張長老講完，居然沒人應答。
“你若一開始就說胡長老舊傷復發，不再假意追查，事情也不會到了這個地步。”蕭飛蒙侃侃而談。
墨斗魚拽着他的衣角不言語。
張長老義正辭嚴：“你們害死胡長老，居然還敢站在這裡大放厥詞，簡直膽大包天！來人——”
“張長老且慢，老李我倒想聽聽這兩個刺客如何狡辯。”污衣派某長老提議。
蕭飛蒙笑笑，道：“大家可曾記得我們在胡長老剛剛暴病時身在何處？”
污衣派李長老道：“你身邊的小丫頭跑過來叫大家不要靠前，後來你自己趴到地上聞了聞什麼。”
提到瓶子，墨斗魚用力壓低自己的頭，怕別人看到自己的臉。現在墨斗魚的臉紅得跟個柿子似的。
蕭飛蒙道：“正是如此。所以僅僅就剛纔的情況看來，我們二人應該是清白的。至於之前，我們雖然見過這胡長老，可大家親眼所見，傷藥是一個小童拿來的，與我二人無關。”
衆人想想，倒是如此。
“那照你說來，胡長老確實是舊傷復發不成？”李長老問道。
蕭飛蒙道：“胡長老確是爲人所害。”
“大膽！”張長老大喝一聲，“把那藥童就地正法。”
衆人押着小童，小童驚恐萬狀，一個勁兒的只是哭。大家看到這孩子褲子溼了一大片，實在可憐。
蕭飛蒙道：“晚輩還有話要問，大家且住手。”
“還問什麼！這事已經一清二楚，衆兄弟還要爲胡長老報仇呢！”張長老怒道。
李長老手一壓道：“我看這小兄弟並非無理取鬧之人，且聽他講完再殺不遲。”
蕭飛蒙對李長老一禮，接着道：“小童莫哭，你且跟哥哥說說，這些天你有沒有和什麼人講過話或者在一起待過？講清楚了，哥哥保你沒事。”
小童瞅了他一會兒，點點頭，居然真就不哭了。
小童抽噎着道：“昨天我……我睡覺……覺的時候……我見過趙……趙長老他……他過來……過來……”
“怎樣？”蕭飛蒙問。
小童道：“沒怎樣。來……來了一趟又……又走了。”
衆人瞬時崩潰，這不啥也沒說嘛！
蕭飛蒙不理會衆人的反應，接着問道：“後來呢？”
小童止住抽噎，道：“後來，我就睡着了。醒了之後，就來集會了。”
張長老喝道：“還多說什麼？就是這小童胡說八道想拖延時間，給我拖下去！”
“小童是不是真兇，還得問問趙長老。”
“問、問我？”趙長老好像還沒從剛纔尷尬的心情裡走出來。
蕭飛蒙問道：“這小童說見過你，你去找他做什麼？”
趙長老有點緊張：“我哪知道他爲啥提起我？說不定我是正巧路過被他看見了……”
“不對，”蕭飛蒙搖搖食指，“小童當時半睡半醒，視野不及醒時開闊，若是看到人了，一定是那人就在近前。”
趙長老冷汗直冒：“那也有可能是做夢看到的……”
丐幫衆人拊掌大笑，本來這趙長老就已經醜態百出，現在冒出這麼一句，應時應景，當真滑稽。
但蕭飛蒙絲毫笑意也無，反倒有板有眼：“若說是白日做夢，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你加入丐幫不久，這小童又是胡長老隨身藥童，交遊不廣，見你幾面也難得，想來也不會夢到你。”
趙長老啞口無言。
誰也沒料到蕭飛蒙忽然發難，雙掌推向趙長老。趙長老冷不防，腳下不穩向後便倒，從懷裡飛出一個瓶子來。趙長老本想拾回來，蕭飛矇眼疾手快，搶了起來。
張長老掏出剛剛胡長老拿過的藥瓶，奇道：“怎麼你手裡也有一瓶？”
“那是……”趙長老正待講話，蕭飛蒙拔開瓶塞，聞了聞。
“晚輩不能斷定，還煩請前輩定奪。”蕭飛蒙言罷，把手中瓶子交給李長老。
李長老聞了聞，大驚道：“這是……吊鐘花！”
只有幫內少數長老知道，這中原極爲少見的吊鐘花，就是丐幫秘毒“五毒失心散”的配料之一，即便是長老也很難弄到手。不過，這吊鐘花的藥性，有些見識的江湖人士還是曉得的。
蕭飛蒙道：“吊鐘花屬摧心劇毒，一旦誤食，就會摧傷心脈，使人脈象紊亂。不過一般人食用了，也不會立時斃命。但是……”
趙長老咽口唾沫。
“但是對於胡長老，這吊鐘花卻是見血封喉的無解之毒。”
李長老不解：“小兄弟，胡長老雖然有傷在身，但多年習武，怎會因爲這個就……”
蕭飛蒙道：“此處正是關鍵所在。大家知道胡長老多年前因故受傷，但胡長老可是從那時起就一直服藥至今？”
李長老回憶了一下：“說起來，大家看到胡長老常常服藥，確實是近來的事。只是胡長老平日性情孤僻，不喜交遊，所以偶爾大家寒暄時，聽胡長老說是舊傷復發，也都不在意。”
蕭飛蒙道：“這便是了。這十幾年間，晚輩未聽聞丐幫在江湖上有什麼大動作，而這胡長老又不是靠這九花玉露丸續命，不能斷藥，試問胡長老緣何舊傷復發？”
衆人點頭稱是。
趙長老插話道：“說不定是仇家尋仇，與人動武這才……”
蕭飛蒙笑道：“若是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據說丐幫幫規嚴明，私自械鬥一定要上報幫內。不知各位可曾聽說胡長老提及此事？”
李長老道：“胡長老一向嚴於律己，幫主才放心叫他執掌執法長老一位。他若不說，一定是沒有此事。”
蕭飛蒙道：“所以有些人假如心懷鬼胎，必然要打探此事。有沒有傷，最清楚的應該是當年的大夫。我們就假設某些人從大夫口中得知，當年雖然傷重，但並未落下病根。此人必定找機會跟蹤胡長老，看他到底得了什麼病。等胡長老從醫館離開，此人大可想方設法得到胡長老開出的藥方。”
“胡長老得了什麼病，我們在此暫不多議。總而言之，此人必然知曉如何將這胡長老置於死地。於是找到機會，便要把胡長老常用的藥物置換。胡長老一旦發病，誤食此藥，就神仙難救了。現在請張長老借藥瓶一用，由李長老取出趙長老藥物與之前從胡長老處得到的藥物互相計較一下。”
李長老各倒出一粒，大驚道：“這……居然一模一樣！”
蕭飛蒙指着趙長老大喝道：“真相只有一個——兇手就是你！”
李長老恍然大悟：“莫非胡長老得的是……”
“不錯，正是心痛病！”
丐幫衆人議論紛紛，這病，沒聽過啊。
蕭飛蒙接着道：“這心痛病並非如風寒一般屬於外邪入侵之症，而是先天或老弱之症。至於是否發病，幾時發病，也是因人而異。此病多見於老者，幫內活動除長老之外，一般少有年長者參加，是故年長者大多不與衆兄弟接觸，即便發病也無人知曉，即便不死，過後也大多不在意。所以兄弟中即便有心痛病者，也大多不辨此症。可此病一旦患上，就需終身服藥。若是趕上發病，還要在每日劑量之外多服，以壓病邪。”
“這吊鐘花的毒性作用於心脈，普通人食之尚且胸痛氣喘，胡長老身患頑疾，更加經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