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亂作一團
危機接踵而至
能解救他們的人
唯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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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長老做了個深呼吸，道：“那就請張長老指教。”
“指教不敢。那老夫便自不量力暫疏愚見，言語不周還請衆兄弟海涵。”
“讓你說就說，哪來那麼多廢話。”墨斗魚不滿地嘟囔一句。
張長老道：“自我淨衣派加入丐幫以來，不說平日裡爲衆兄弟的官司前後奔走，爲幫內政務鞠躬盡瘁……”
“明明都說出來了……”墨斗魚又不滿地嘟囔一句。
“就說當年蒙古韃子入侵襄陽城時，雖然我淨衣派直接參戰者爲數不多，但也是傾其所有，出錢出力……”
“這話不假。”魯大哥回憶道，“若非有他們爲守城將士打點日常軍備糧草，襄陽城哪能守得下來？”
“不過今時不比往日，”張長老接着道，“近年來沿海地區東瀛流寇猖獗，商家人人自危，更不必提盈利之事。新近崛起的‘賈原’背後有朝廷支持，江湖上人人皆知。他們自定商規，還強令天下商界必須遵守。假若丐幫還像過去一樣，不許動用幫內人力組織武裝，也不得與商人動武，還不得根據時情調變貨價，那我們生意人即便不被那些倭寇殺掉，也要被賈原活活逼死啊！”
“說了半天，還不就是想要丐幫當他們做生意的傢伙事兒①罷了？”魯大哥不屑道。
“這是怎麼回事啊？”墨斗魚不太明白。
“這賈原②號稱‘國之商首’，雖然根基不牢，卻深得朝廷器重。賈原裡盡數是當今商界最有勢力的巨賈，據說還有好多從未現世卻一直控制商界運作的長老級人物。他們爲天下商人制定買賣規則，凡遵守規則者便給予保護，凡不守規則者數日之內便會‘抹殺’。”
墨斗魚倒抽涼氣，心下盤算自己做的那些營生究竟算不算做買賣。
“假如這淨衣派按照賈原的規則行商，每年便要上繳數額巨大的歲貢。雖然賈原只是按照商人每年盈利的半成收取歲貢，可越是盈利豐厚，就越是要多交。衆商人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能爲力。只因這些歲貢有五成是要上交國庫的，朝廷在每年賦稅之外還能再收取一筆不小的歲貢，又可以省去不少管理商界的麻煩，自然樂意。”
“但是淨衣派如果可以從幫內抽調人馬組建勢力，就可以獨立於賈原之外進行自由貿易，每年無需上繳歲貢。如果幫內長老同意淨衣派按照時情調變貨價，他們就可以依靠武力欺行霸市，賺取不義之財。所謂流寇的事，不過是個幌子。”
“那大家一定不會同意這件事的。”墨斗魚道。
“情況好像沒那麼簡單。”蕭飛蒙道。
胡長老長出一口氣，道：“關於沿海流寇的事，朝廷已經出兵鎮壓，不久必將平亂。淨衣派雖屬丐幫，但營生仍是買賣營生。如果只在買賣上遵守賈原商規，也未嘗不可。畢竟賈原是朝廷十分欣賞的門派，況且這筆歲貢之中也有用來保護你們商家的資費，就算得失相抵了。”
張長老居然笑了—— 蕭飛蒙覺得只是皮在笑。
“胡長老，”張長老笑道，“假如不是事關重大，我也沒必要把這事拿到集會上來說。如果只是損失一些金銀就能解決，老夫也不願意與人大動干戈。可是……”張長老的臉倏忽間猙獰起來，着實把大夥嚇了一跳。
“我們已經沒有活路了。本來每年就要上交朝廷賦稅，這些年又要伺候賈原那幫爺。你沒有做過買賣，你理解不了商家的心事。你在街上一個一個賣饅頭，看着錢袋裡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地增加，心想總算可以給妻兒買頓好飯。這時候有人把你的錢袋搶走了，你在後面不停地追，就是追不上。你跪倒在地，心想今天一天白做了，這時候你連死的心都有。這種心情你能體會嗎？”說到後來幾近咆哮。
“這張長老好像也挺可憐的。”墨斗魚道。
“你還是太年輕了。”魯大哥道，“一個人在喊過之後或許呼吸會變得急促，臉會變紅，但是不是真心話要看其他東西。你瞧張長老的食中兩指撥弄着玉佩，絲毫不抖，可見他並非情緒激動，反倒是在扯謊。”
“哦，那張老頭是大壞蛋！”墨斗魚氣鼓鼓道。
蕭飛蒙對墨斗魚嗤之以鼻——怎麼該同情的好人（比如他）這丫頭不同情，反倒專門可憐奸險之徒呢？
胡長老緩緩道：“既然如此，我便同你講講我的道理。就說這名冊上我要處罰的淨衣派第一個人吧。這個弟子平日賣梨爲生。每天第一件事不是開始吆喝，而是叫來當地混混，將銅板分給他們。這些混混拿了銅板之後，就去其他梨攤子上搗亂，非砸即搶。”
張長老摸了摸鬍子，道：“竟有此事？”
胡長老不理他，接着道：“自賈原出現後，那些混混居然再也不敢鬧事。這弟子給他們銅錢。他們居然不敢收。此後幾日，這名弟子的梨子近乎無人問津。他差一個弟子去別的梨攤打聽，居然得知其他梨攤價錢比自己便宜少許，而且當日賣不出去的梨子，賈原會差專人按照略低於進價的價格全部收購。這弟子第二天就開始半價賣梨，生意居然因此就緩了回來。可是他已經觸犯了幫規。”
張長老用袖子擦擦汗。
“於是我就差了幾名弟子速去把他連同攤子都帶了回來，此刻正綁在不遠處的樹上。本來作爲執法長老，我有權力把他直接以幫規處置。不過鑑於張長老與這弟子私交甚深，不知張長老願否與老夫一同審一審這個弟子。”
張長老用力擦了一把臉。蕭飛蒙發現張長老的臉紅得像個柿子。
“假如衆位長老今天通過了張長老的建議，我們可以想象，這名弟子釋放以後，去砸別人攤子的就不再是一羣混混，而是學過武的丐幫弟子。至於梨子的價格，怕是再也降不下來了。甚至說這名弟子以後再也不用賣梨子，直接帶兄弟們去鬧紅白場③就行了。所以張長老——”胡長老義正詞嚴，“你說這弟子，我放還是不放！”
張長老居然惱羞成怒了：“你他孃的快把老子的兒子放了！”下面污衣派衆弟子聽到這裡噓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