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後響起了憤怒的叫聲,那隻手掌似乎受了制約,但依舊不肯放開我,那些長藤把它牢牢地圈了起來,往後用力扯去。
這一扯,可苦了我。
對方不肯放手,我的肩部也被一併往後扯去,翻開的皮肉迅速有鮮血滲透了出來。
我又疼又乏力,眼前已經陣陣發黑。一條長藤捲住了那隻手掌,我沒有眼花,那長藤蹭蹭蹭地長出了無數的利齒,朝那手掌一口咬下,使勁地磨啊磨……
我的眼角溼潤了。
這根長藤就好像童童的化身一般,使出渾身解數,都只爲了讓我逃開……即使方式那麼賴皮,那麼可愛……
那隻手掌吃了痛,不得不從我身體硬生生地拔離了出來。
好機會!
我顧不上疼痛,猛地把門往後一拉,身子就想迫不及待地鑽出去。“空空空……”地面搖晃了起來,我站立不穩跌坐到了地面上,放在架子上儲放着類似標本一樣東西的玻璃瓶摔到了地上,液體橫流,那些被泡得發白的器官和肢體也摔在了地上。
我咬牙撐住了門邊,想讓自己快點站起來。腳踝好像在剛纔扭到了一下,軟綿綿的極疼,都完全使不上力氣。
我又慌又急,好不容易勉強站起來了,忽然,受傷的腳踝處被什麼冰冷的東西一把握住,那巨大的力道讓我疼得眼淚都快飈出來了。
我低頭一看,地面上那些肢體標本都活動了起來,一隻泡得發白的人手正握住了我的腳踝,還有一顆眼珠子在地上蹦着,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我還哪裡敢逗留?顧不上疼,一邊扶住門,一邊咬牙用另外一隻腳奮力踩着那隻揪住我的人手:“你不要怪我,是你莫名其妙半路衝出來抓住我的!放開我,趕緊放開!”
那隻人手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的跡象,我不得不彎腰下去用力掰開那五根堅硬的手指,人手上黏糊糊的福爾馬林簡直令人作嘔,我一邊掰着一邊乾嘔着。
“咻……”所有的黑色長藤忽然全部縮回了我的小腹裡,我循聲望去的時候,才發現一截來不及退回的長藤已經被凍成了冰塊,掉落到地面上還發出喀拉的一聲。
“媽咪……我盡力了……”童童的聲音極其痛苦,“好疼……”
我更慌了,顧不上理會那隻人手,邁動雙腳就準備帶着它一塊逃離。
兩隻有力的手同時揪住了我的雙肩,用力一甩,我只來得及尖叫了一聲,整個人就往後一飛,重重落在了那張雪白的解剖牀上,震得後背疼痛難忍。
更令人恐懼的是,我剛一躺平在牀上,“卡卡”兩聲,從我的頸側,手腕處,腳踝處,分別都探出了金屬環,牢牢把我綁在了牀上。
這原本應該是爲了解剖的屍體不受驚擾而設計的,沒想到,卻用在了我這個活人的身上!
我用力地掙着,掙得手腕鮮血淋漓,金屬環只卡卡作響,卻沒有斷開的跡象。
屋內的冷氣似乎越來越強了,我冷得牙關直打顫,“吱呀……”我躺在解剖牀上,擡頭看去的角度剛剛好能看見這一幕:一個接一個冰櫃門從裡面被人緩緩地推開,一股股寒氣從櫃門裡涌出來。
拔在櫃門上的一雙雙蒼白的手漸漸地顯露出輪廓,然後就是人的腦袋,人的上半身,人的雙腿……
他們身上都帶着厚厚的冰霜,沒有一個活人身上結了這麼多冰霜還能安然無恙的!更何況,這裡是法醫解剖室,停留在這裡停屍房的,只能是多年案件未破或者沒有人認領的枉死者,他們怨氣沖天,如果成鬼,那是不是絕對會成爲厲鬼?
我倒抽一口冷氣的功夫,那些陰屍已經一個接一個地攀爬了下來,我一個人被困在瞭解剖臺上,面前圍着的,竟然沒有一個活人!
如果落在宋佳雨他們手裡,會不會比這些傢伙要好?
我有苦說不出,就算想把身子蜷縮起來也做不到。
站在最前面的一具陰屍看起來似曾相識,他渾身一絲不掛,胸腔被打開了,心臟的位置空空如也。他的手上還留着黑色長藤啃咬過的痕跡,那些被咬開的傷口裡早就沒有血液流出。
他就是剛纔揪住我的那具陰屍,我進來的時候,他正躺在手術檯上接受着解剖!
可現在,他的手裡拿着一柄光潔閃亮的手術刀,正一步一步朝我接近!
他要把我當屍體一樣解剖了!
認知到這一點的我瘋狂掙扎了起來。天啊,我就要在這羣陰屍手裡變成一堆散落的零件了嗎?不,不要!
我的右眼又在漸漸發熱了起來,好疼好燙……有什麼好像要從裡面溢出來一樣……我尖叫了起來,握緊了雙拳……
就在這個時候,我面前的那具陰屍忽然身子一傾,整個朝我倒了下來,他手裡的手術刀擦過我的臉頰,釘到了離我眼睛不超過3釐米處的手術檯上。
他的身體壓在了我的身上,我頓時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一雙手快速地把那具陰屍從我身上粗魯地翻了過去,伸手就來解我身上束縛着的金屬環。
我又驚又喜,看向那人的時候,卻難掩自己內心的失落。
“韓月,是你?”我連忙跟他搖頭,“先別理我,後面還有其他的!”
他一咬牙,那冷峻的眼神竟然看起來和平素的韓月完全不同。我只看見他猛地一轉身,擋在了我的面前,從他背後,緩緩抽出了一把巨斧。
巨斧在他手上虎虎生風,那些陰屍不敢靠近,只能嗷嗷地叫着,猙獰的面目恐怖極了。
我卻徹底愣住了。
這柄巨斧,這樣的神力,應該是森夜才具備的,怎麼會在韓月身上讓我看到?
我內心亂極了,可這種時候根本容不得我發問,因爲一具陰屍已經撲了過來,他紫黑色的指甲長到捲曲,在韓月的手臂上狠狠地撓過。
無數的黑色鎖鏈把陰屍捆綁住,黑色業火跳動着,陰屍在火焰中嚎叫着,面目猙獰,竟然朝韓月直撲過來。
韓月毫不介意地雙手一展,雪白的霧氣噴薄而出,那具陰屍被衝倒在了地上,只能就地打滾着,很快就被燒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