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氣溫宛如冰霜,老爺子孤獨的身影佇立在廊道外,放眼整個陸家大院燈火通明。
這些日子爲了陸景琛的婚事老爺子也是操碎了心,不管大小適宜都會經過他的手,可見老爺子對這個孫子的疼愛,卻沒想到忽略了對陸晚馨的照顧。
老管家拿了件大衣給老爺子披上,開口道,“老爺子,要通知裕堇少東回來看看小姐嗎?”
“不了,過些日子景琛大婚,他們不出一個星期就會回來。”
陸晚馨這件事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傳出去對女兒家的名聲是不好的,他們陸家的子女還沒有這麼不堪一擊,爲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
他大概也能猜到陸晚馨因爲什麼,可人家嚴子軒到底結婚了,現在還沒有離婚,他不能明着出手,只能慢慢的幫孫女想想辦法,或者直接的找上林暖夏,讓她滾出江城。
林暖夏,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到時候若是不識好歹就是和他們陸家結了仇,還能在江城待下去麼?
此時臥房內,男人修長的身影佇立在牀沿邊,狹長的眸子在昏暗的燈光下泛着宛如迷霧般的色澤,那是對牀上女人的疼惜。
須臾,牀沿的位置陷了下去,嚴子軒怔怔瞧着她蒼白的容顏,眉宇間滿是懊惱,“馨兒,當時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說好的?”陸晚馨慘白的脣瓣動了動,清明的眼眸裡已盈滿淚水,她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有着絕美容顏的男子,“嚴子軒,你後悔了嗎,如果今天我就這麼沒命了,你是不是一輩子都會幸福下去?”
嚴子軒的心咯噔一下,默默思慮着陸晚馨的話。
幸福?
看到陸晚馨這樣,嚴子軒還是會忍不住心痛,他想,這大概是一種本能,長久以來,他習慣守護她,心疼她,包容她。如果說今晚陸晚馨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大概這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你還要和我分手嗎?”陸晚馨將受傷的那隻手伸出去,握住男人冰涼的大掌,由於這個動作牽扯到傷口,她疼得秀眉死死擰起,有氣無力的開口,“子軒,承認吧,你忘不了我,不和林暖夏離婚都是因爲父母給的壓力。”
是嗎?都是因爲父母,所以他纔不想再鬧騰了。
轉瞬間,嚴子軒來不及否認她這個想法,陸晚馨堅定的向他保證,“只要你肯離婚,我保證,以後絕不會那麼任性了,也會像林暖夏那樣好好照顧你的雙親。”
會嗎?
其實嚴子軒在意的根本不是這點,陸晚馨向來跋扈慣了,他以前沒有介意過,現在更是不會在意。
男人反握住女人的手輕輕放入被中,柔聲道,“身體要緊,你先別想這麼多。”
流了那麼多血,肯定要花不少時間和心思才能補回來。
這樣的情況下陸晚馨哪裡肯依,當即耍起賴來,“我不,你不答應我,我就……”
“馨兒!”嚴子軒眉心的位置突突直跳,他厲聲呵斥她的名字,帶着一股無措的慌亂。
“那你走吧,今後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沒關係。”
說着,陸晚馨賭氣似的拉高被子,身子縮進去,把男人隔絕在外。
這個時候嚴子軒就算有心想走也放心不下,更何況,外面的老爺子還守着,他還要給老爺子一個交代。
他和林暖夏的這段婚姻,怕是危危可及。
嚴子軒嘆了口氣,伸手扯了扯她死死拽住的被子,目光下意識一瞥,女人左手腕上的白色紗布鮮紅一片,頓時嚇壞了他。
男人絕美精緻的輪廓因緊張而扭曲在一起,“馨兒,你的手還受着傷,別亂動,小心碰到傷口。”
陸晚馨死死拽着被子不肯鬆開,左手腕上傳來鑽心的疼痛,哪怕她最不能忍受身體上的疼,這個時候也必須把戲做足了,讓自己疼,更要讓這個男人跟着疼。
她嘴裡委屈的喊着,“你走啊,你怎麼還不走?”
嚴子軒本來就沒打算離開,如今她這樣一鬧,更是不可能把她就這樣丟棄了,男人湊過身去將她連人帶被抱了起來,“好了好了,我不走了。”
外面天色逐漸亮透,林暖夏雙手抱膝坐在飄窗上,她頭枕着抱枕,這一夜,從嚴子軒出去後她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
嚴媽媽推門進來的時候,林暖夏還維持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她置身於自己的世界裡,周圍發生的一切彷彿感覺不到了般。
“夏夏,子軒什麼時候出去的?”
嚴媽媽早上纔得到消息,不然她還不知道嚴子軒在昨晚就出去了。
林暖夏飄渺的視線盯着窗外霧沉沉的天色,迷霧中,她看不清遠處的景色,卻能感受到外面的寒意,仿若侵入了她的身體與內心,她的身體都跟着顫抖起來。
嚴媽媽察覺到不對勁,放慢腳步走過去,輕聲喚了聲,“夏夏?”
林暖夏聽到後並沒有扭頭看向她,而是淡淡給出兩個子,算是回答嚴媽媽之前的提問,“昨晚。”
嚴媽媽知道她心裡不舒坦,她跟着在林暖夏身旁坐下,拉住她手的那一刻,才知道這孩子怕是一晚上都沒睡。
她幽幽嘆了口氣,眼裡有心疼溢出,寬慰道,“夏夏,你別往心裡去,陸家確實出了大事,陸晚馨自殺了。”
自殺?呵!
林暖夏心裡咯噔一下,繼而脣角勾起的弧度澀然。
都什麼年代了還玩自殺,陸晚馨,你就這點本事嗎?
話說到這裡,嚴媽媽就要將她從飄窗上拉下來,“夏夏,你快下來,別凍着。”
林暖夏平時確實很聽嚴媽媽的話,她不願讓父母操心,僵硬的身體動了動,雙腿先着地,站起身的那一瞬,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從飄窗上栽了下去。
嚴媽媽嚇得不輕,眼疾手快的將她腰身抱住,這纔沒讓她從上面栽下來。
頭目眩暈也只是那一瞬間,過後,林暖夏拍了拍嚴媽媽的肩以示安慰,“媽,你別擔心,陸晚馨出了那樣的事情,他去看看也是應該的,我去做早點。”
嚴媽媽不放心,她將林暖夏扶到牀上躺下,“早餐交給傭人做就行,你休息一下,飯好了我叫你。”
林暖夏笑着點了點頭,一夜未眠,她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力氣。
這些日子也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身體疲乏得厲害,人也變得愛胡思亂想了。
吃過早飯,在嚴媽媽的催促下,婆媳倆買了補品過去陸家大院看陸晚馨。
林暖夏本來是不想去的,她的想法很簡單,那種場合她去只會尷尬,更何況她也沒有那麼大度,看着自己的丈夫陪同在初戀情人身邊,還若無其事的跑去問候。
而嚴媽媽卻說順便把嚴子軒給帶回來,讓她拿出嚴家太太的氣勢,不要在明面上輸了別的女人。
“夏夏,你放心,只要有媽在,陸晚馨就不敢欺負你。”
嚴媽媽都說到了這一步,林暖夏自然不好拒絕,由於沒休息好,她頭昏腦漲,臉色蠟黃,整個人看上去相較於昨天憔悴了很多。本來她是打算畫個淡妝遮掩一下,嚴媽媽卻說她這樣子正好。
陸晚馨會用柔軟的手段絆住她兒子,林暖夏就不會麼?
過去陸家大院,婆媳兩人買了昂貴的補品,還有老爺子愛喝的茶葉。
到了大院,林暖夏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名門望族,光是一所宅院的面積就能讓她們這些人望塵莫及,更別說裡面的裝飾,怕是她走上一天也分不清東南西北。
陸老爺子雖不滿意嚴媽媽帶着兒媳婦過來,但也不好在這麼多人面前駁了她的面子。
老爺子想着,在這些不知情的傭人面前,若是嚴子軒和陸晚馨的婚事成了,他以後完全可以向外人解釋,林暖夏是嚴媽媽帶過來的傭人。
既然來了,肯定是要做貴客招待的,老爺子可不想親家還沒結成兩家就成仇人了,這對陸晚馨的以後是極不利的,他可不會做那麼愚蠢的事。
也好,讓林暖夏那丫頭看看,嚴子軒有多心疼他的寶貝孫女,讓她有點自知之明。
客套的寒暄了一番,老爺子特意招來老管家帶着她們過去後院探望陸晚馨。
這一折騰來到陸家大院已是臨近中午,太陽高照,落在三人的肩頭,林暖夏淺眯着眼,由老管家領着婆媳二人穿過無數長廊,走了大概十分鐘纔到陸晚馨所在的宅院。
外面守着兩個傭人,老管家揮退了她們,之後和嚴媽媽說了兩句客套話也離開了。
房門並沒有完全緊閉,林暖夏和嚴媽媽站在外面,進去之前,嚴媽媽特意湊過去和林暖夏說了幾句悄悄話,都是在給她打氣,讓她不要怕。
然而,正準備擡手敲門,裡面傳來的男女對話聲卻將林暖夏重新燃起的鬥志擊了個粉碎。
“苦死了,不喝。”
“這藥對你傷口的恢復有奇效,必須中藥結合,不然會留疤的。”
嚴子軒的聲音總是那麼好聽,尤其是哄人的時候,仿若帶了一股令人無法逃離的魅惑,讓人毫無條件的聽他的。
真是好笑!
林暖夏以爲這些日子嚴子軒對她已經很溫柔了,現在看來,是她自己過分激動了。
他的這種柔情怕是隻有在陸晚馨面前纔會真實流露吧。
“反正我不喝,你也不在意對不對?”
“馨兒,我是不在意,可你自己以後看到不覺得難受嗎?”
“那我要你餵我。”
“我這不是在餵你嗎?”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全然沒注意到外面的動靜,這些話聽在外人耳裡簡直膩得死人。
“小妖精,真是不害臊。”嚴媽媽氣得在原地轉了幾圈,壓根忘了身後還跟着林暖夏。
她聽到這裡,直接推門走進去,用手掩脣發出聲音,“咳咳,嗯哼……”
此時,嚴子軒的第一芍藥還在嘴邊吹着氣,聽到動靜,他好看的眉皺了皺,放下藥碗起身,“媽,你怎麼來了?”
嚴媽媽氣勢洶洶的將兒子推開,轉瞬就站到了牀沿。
也就在這時,嚴子軒看到了緊跟而來的林暖夏,她侷促的站在門邊,手裡還提着補品。
兩人四目相對,她從男人眼裡看到的只有不耐煩,似乎並不希望她這個時候出現。
林暖夏受不了這種對視,她很快別開視線,繞過嚴子軒過來嚴媽媽身後,主動問候病牀上的女人,“你沒事吧?”
她不知道怎麼稱呼陸晚馨,作爲一個女人來看自己的情敵,得用多大的勇氣?
可她的這種做法換來的是嚴子軒無盡的不滿,男人單手插兜站在婆媳二人身後,怔怔瞧着林暖夏的背影,精緻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厲。
面對林暖夏的問候,陸晚馨淡淡撇撇嘴,話卻是對嚴媽媽說的,“謝謝伯母能來看我,我已經好多了。”
林暖夏窘迫不已,站在嚴媽媽身後有種掉頭就走的衝動。
她果然不適合這樣的圈子,如果不是爲了附和嚴媽媽,林暖夏是一點都不想過來。
嚴媽媽拉過林暖夏的手一起在牀沿坐了下來,意味深長的道,“晚馨,你說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做這麼幼稚的事情呢。”嚴媽媽語氣裡隱含的尖酸任誰都能聽得出來,“老爺子把你養大不容易,你不爲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他啊,是不是?”
陸晚馨咬着脣不語,她紅着眼眶看向佇立在一旁的男人,蒼白的容顏滿是委屈。
嚴子軒跟着扶額,頭痛得要死。
“所以啊,別再做傻事了,就算你真的有什麼事,心疼的也只是老爺子。”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次陸晚馨就算真的丟了命,嚴子軒又能怎麼樣呢,日子還不一樣得照過?
陸晚馨眼默默低下頭,那姿態彷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人,讓人忍不住想呵護。
嚴子軒走過去拍了拍嚴媽媽的肩,“媽,你少說兩句吧,馨兒還病着呢。”
嚴媽媽可不聽兒子忽悠,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和陸晚馨說上話,她自然是要好好打擊她一番,免得陸晚馨沒完沒了的糾纏。
“我這是在關心她是吧,畢竟這丫頭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從小沒了媽挺可憐的。”
一句話戳到陸晚馨的痛楚。
陸晚馨最忌諱的是有人提起她的母親,她是個私生女,如果不是老爺子這般護着她,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如今她和嚴子軒的關係不像以前,對象又是嚴媽媽,只能默默忍下這口氣。
似乎這並不能解嚴媽媽的氣,她繼續道,“所以,晚馨,你想不通我能理解,我們都是做父母的……”
話說到這兒,陸晚馨眼裡已經盈滿霧氣,嚴子軒伸手落在林暖夏的肩上,朝她使了個眼色。
林暖夏怔怔瞧着男人依然精緻的輪廓,驀然間,她只覺得心痛難當,她過來這麼久,等到他回頭一瞥,卻是因爲別的女人而有求於她。
她不願意再尷尬下去,在嚴子軒授意懇求的眼神中,林暖夏主動拉起嚴媽媽的手,“媽,要不我們先回去好了,陸小姐也需要休息。”
嚴媽媽心想着也差不多了,她從牀沿起身,“是啊,是得多休息。”末了,她把視線落在嚴子軒身上,“既然這樣,子軒,你還杵在這兒幹嘛,陸家的傭人一大堆,還需要你嗎?”
陸晚馨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嚴媽媽拐着彎罵她也就算了,她可以看在嚴子軒的面子上不予計較,可要帶走嚴子軒,還沒問她爺爺答不答應呢。
嚴子軒透過婆媳二人看向病牀上的女人,她雙肩無力的垂着,隱忍的樣子讓他於心不忍。
眼見着嚴媽媽還沒動靜,嚴子軒準備開口催促,嚴媽媽卻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嚴子軒不放心的看了眼陸晚馨,最後又將視線落在林暖夏身上,帶着股警告的意味。
林暖夏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嚴子軒對陸晚馨的過分保護。
他竟然不相信她,把她想成了那種惡毒的女人!
林暖夏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自嘲的勾了勾脣,選擇逃避。
果然,沒有愛情的婚姻就連幸福都是短暫的!
外面晴空萬里,臨近年關,這兩天白日的氣溫有所回升。
“媽,您先回去吧,老爺子還在外面等着呢。”嚴子軒用老爺子作爲威脅,不想嚴媽媽繼續胡鬧下去。
對陸晚馨的一番警告連他聽着都覺得於心不忍,如果被老爺子知道,造成兩家的誤會就不好了。
嚴媽媽見兒子的態度如此堅決,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你,你打算就一直這麼下去,不要自家了嗎?”
嚴子軒不回家的理由充分,“馨兒不是受着傷麼,我肯定不能現在丟下她不管。”
“夏夏昨晚一整夜沒睡,你就這樣走了,她心裡怎麼想?”
“發生這樣的事,難道她不應該理解理解嗎,還要我和她解釋什麼?”說到這兒,嚴子軒狹長的鳳眸閃過一絲冷意。
嚴媽媽一掌拍向額頭,似乎明白嚴子軒爲何會發這麼大的火,他可能以爲是林暖夏特意過來打擊陸晚馨的。
不過事實確實如此,只不過是她鼓動的林暖夏過來,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嚴媽媽又不好和他說透,畢竟這裡隔牆有耳,有些事情她還是要顧及陸家老爺子的。
陸晚馨自殺這件事老爺子絕對不想外傳,她帶着林暖夏一起過來,其實就是想讓陸晚馨看看清楚,嚴子軒已經是有婦之夫,無論她怎麼鬧,都是沒有用的。
原本以爲嚴子軒和林暖夏這些日子已經慢慢走上正軌,誰知,只要碰到陸晚馨的事,嚴子軒就變得不可理喻了。
房間裡,同樣的戰火熏天,兩個女人互不相讓。
林暖夏受不了嚴子軒看她的眼神,既然他認定了,那麼她乾脆壞人做到底好了,憑什麼她就甘願受着這些委屈,讓陸晚馨霸佔着她的丈夫趾高氣揚?
“陸小姐,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玩這些有用嗎?”頓了下,林暖夏鄙夷道,“真是夠老套的,爲了留住子軒,你定是什麼方法都用盡了吧?”
嚴媽媽說得對,她纔是貨真價實的嚴太太,爲什麼要讓陸晚馨佔了上風?
陸晚馨一改之前的柔弱,從上到下將林暖夏打量個透着,神色輕蔑,“法子不在乎老套,只要有用就行,林暖夏,你說是不是?”
話說到這兒,她朝左手腕上的白色紗布看了眼,那裡早就不疼了,挑了挑眉嘚瑟道,“你不知道,昨晚子軒看到我血流不止的樣子,真是嚇壞了,還說再也不會讓我受這樣的罪,他錯了。”
他錯了?
林暖夏心口猛的鈍痛,擡眼的瞬間對上的陸晚馨得逞的笑顏。
這會兒的林暖夏總算明白,不管陸晚馨自殺是真是假,這些根本不重要,只要嚴子軒肯買賬就行!
後背猛然一緊,林暖夏捂着疼痛不止的心側目,男人的視線盯着的卻是牀上的女人,話又是對林暖夏說的,“你先回去吧,好好和媽說說,我安慰好馨兒就回來。”
林暖夏抿着脣不語,她不好在這裡說什麼,默默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嚴子軒的要求。
只不過嚴子軒,你想過沒,沒有哪個女人會容忍自己的丈夫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的,而且那個女人還是他藏在心裡的女人,她就活該大度嗎?
嚴子軒,或許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陸晚馨的傷口在外表,而她的傷口卻是在心裡看不見的地方,難道這樣的人就該被你忽略掉嗎?
還是你一直以來沒搞清楚,誰纔是你的妻子,誰纔是你該關心的人?
就這樣過了兩天,嚴子軒一次也沒回來過,眼看着葉薇然的婚期將近,林暖夏去了趟北山公寓。
葉薇然的氣色很不好,林暖夏沒有在她臉上看到一點要做新娘子的喜悅。
“你是在爲怎麼瞞過陸家老爺子擔心嗎?”林暖夏打趣的開口,儘量使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葉薇然已經夠煩的了,她不希望自己的事情還讓她操心。
葉薇然朝她笑了笑,“這些不用我操心,陸景琛神通廣大,他自然有他的辦法。”
光是這句硬生生的話就能讓林暖夏聽出兩人的不對勁。
“你們還在爲藍瀾的事鬧彆扭?”
葉薇然也無意瞞她,這些日子憋得也夠深的,整日被陸景琛關在這兒,她都快悶出病來了。
“不是鬧,暖夏,試問你能忍受自己的男人三番五次跑到別的女人那裡去嗎,還留在那裡過夜!”
這是她的底線,除了和工作有關,決不能容忍男人夜不歸宿。
此話一出,葉薇然是宣泄了心裡的那口氣,可林暖夏的神色卻逐漸暗了下去,完全沒了剛纔過來的那股子興奮勁。
葉薇然自知說錯了話,她走過去拉起林暖夏的手安慰道,“暖夏,你一定不能泄氣,陸晚馨就是一個賤骨頭,我就不信,她能瞞得住所有人。”
說起來,她的經歷和林暖夏的還真像,陸晚馨不就是嚴子軒的前女友麼?而且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那種,比陸景琛對藍瀾的那份情還要深刻。
如今陸晚馨搞那麼一出,嚴子軒肯定會心疼,而最受傷的那個人,葉薇然深有感觸,肯定是林暖夏。
男人們,永遠看不到背後女人的苦,總覺得最柔弱的那個纔是最可憐,最需要人保護的。
可他們卻從來沒有想過,同樣都是女人,誰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在身邊陪着自己,疼愛自己?
林暖夏不想把自己的這種情緒帶給葉薇然,她不甚在意的搖搖頭,話鋒一轉突發奇想,“今天天氣不錯,薇然,我們叫上葉明娟去吃火鍋怎麼樣?”
來江城後,她和葉薇然好像都不幸福,每次見面總是唉聲嘆氣,再也回不到在雲城的那段日子,每到寒冷的冬天,四個人經常在一起吃火鍋喝啤酒,現在除了程以銘不能到場,他們三人也是可以的。
他們太需要這種熱情的氣氛,不然,總有一天要被這種沉悶的氣氛折磨死。
林暖夏知道,不僅她需要,葉薇然更是需要。
“我不能出去,免得讓陸家人看出端倪。”
葉薇然一口否決,她清楚,林暖夏是因爲心裡太難受,一旦出去肯定暴露火爆的性子,她怕一會兒出去後這丫頭會忍不住狂飲,招架不住怎麼辦?
林暖夏說風就是雨,只要想起之前在雲城的瘋癲,她整個人激動得不行,可憐巴巴的懇求道,“薇然,我知道你顧慮什麼,你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曝光啊,妹妹大婚,姐姐提前過了玩幾天也實屬正常,趁這個機會,你還可以和葉明娟一起去大院看看陸家的老爺子。”
“不過,老頭子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強勢,蠻橫,你去見他一定要小心。”林暖夏恨恨的咬牙,眼裡全是對陸家老爺子的不滿。
呃!這算是傳說中的遺傳因子嗎,陸景琛好像也是這些臭毛病。
這些她倒是不怕,之前見過老爺子兩次,也沒林暖夏說得那麼可怕。
葉薇然也確實很久沒出去了,林暖夏這樣一說,她有些心動。
陸晚馨鬧出自殺這件事,這兩天陸景琛也天天回去大院看她,晚上一般要到很晚纔回來,葉薇然知道,林暖夏也是鬱悶得慌,想好好的瘋狂一下。
她們都是一路人,實在太需要找慰藉了,或許只有這樣才覺得自己還是鮮活的。
但是,沒有陸景琛的命令葉薇然是走不出北山公寓的,大婚在即,她不願意嫁的心思被陸景琛知曉,那個男人會輕易的放她出去嗎?
葉薇然只能打電話徵求陸景琛的同意。
沒一會,葉薇然神色怏怏的回來,“他說,等他回來再說,估計現在還是有些困難。”
林暖夏在心裡把陸景琛罵了個千百遍,“其實那種地方,他們上流圈子裡的人根本不會去,碰到的機率根本就是零。”
末了,她又突然像是復活了般,“薇然,爲了慶祝你告別單身,三人聚會必須執行。”
葉薇然跟着笑出聲來,什麼叫告別單身啊,她現在的狀況和沒結婚有什麼兩樣嗎,每天待在這裡,已經變得連自己都快不認識了。
爲了安慰林暖夏,葉薇然只能拿陸家老爺子做藉口,“別急,好好安排一下也是好的,你不是說陸家老爺子挺厲害的嗎?我們還是謹慎一點,等陸景琛安排吧。”
切,一旦陸景琛知道他們出去吃火鍋喝啤酒還有得玩嗎?
“哼,真是個小氣的男人!”林暖夏不服氣,她別有用意的看了眼酒架上的酒,“今天我要留在這裡吃晚飯,喝他的酒。”
既然不能出去狂飲,在家裡也是一樣的,而且那些酒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嚐嚐也無妨啊。
葉薇然無所謂的聳聳肩,指了指放在酒架上的酒,大方道,“隨便你挑,他平時就愛收藏這些,多得是。”
此時江城東面。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迅速盈滿整個房子。
藍紫推開門進來,一眼就看到藍瀾抱着頭坐在地上,她跑過去將藍瀾抱進懷裡,急切的問,“姐,姐,你怎麼了姐,你怎麼樣了?”
看到她,藍瀾的激動的情緒像是緩和了些,她從懷裡掏出一個請柬,上面印着葉薇然和陸景琛的婚紗合影,“這個,是誰,是誰放到這裡的?”
“是昨天江澈送來的,說是可以讓我們倆去參加姐夫的婚禮,陸家老爺子都同意了呢。”
藍瀾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她哆嗦的從藍紫懷裡起身,看了眼手裡的請柬,照片上的兩人笑容和煦,刺痛了她原本就薄弱的神經,“不,我不信,景琛真的要結婚了嗎?”
“姐,你不是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麼,你這是怎麼了?”
藍瀾當即撕了那份請柬,眼裡折射出來的恨意讓面前的藍紫看了個透徹。
藍紫站在那裡任她發瘋發狂,藍瀾在房間裡毫無目的的轉了幾圈,隨後又把主意打到藍紫身上,“阿紫,你帶我去找葉薇然,我要親口問問她,爲什麼要搶走我的景琛,明明我們都有好些年的感情了。”
“她不要臉!”
藍紫動了動脣,她什麼也沒說,似是一種猶豫,然而藍瀾已經等不了,當即鬆開她跑了出去。
“姐,姐,你去哪裡,姐,你等等我。”過了好久,藍紫確定藍瀾已經跑出客廳,這纔跟着追出去,下了樓,她大聲朝廚房喊了聲,“你們快,快攔住我姐。”
藍紫的動作到底晚了一步,跟出來時,只見藍瀾已經直接鑽進院子裡的那輛紅色跑車內,發動引擎的那一刻,藍紫眼疾手快,拉開副駕駛的門跟着坐了上去。
等衆人跟着出來時,那輛火紅色的跑車以極快的速度順着山道疾馳而下,很快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
他們嚇得要死,趕緊跑去給陸景琛打電話。
紅色的跑車在山路上急速奔馳着,偶爾會東搖西晃,嚇得藍紫尖叫連連。
好在藍瀾的車技一流,當年她和陸景琛在一起,由於陸景琛喜歡玩賽車的遊戲,也成就了今天的她,所以,藍瀾雖然腦子不清楚,不過技術還是不容懷疑的。
眼看快下了山,藍紫怕她真的衝到市裡去,開始撫慰她的情緒,“姐,姐,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話落,只聽藍紫尖叫一聲,“啊……”
她雙手緊抱着頭,電光火石的那一刻,緊接着便是刺耳的剎車聲竄入耳膜,藍紫的身子重重向前栽,差點彈了出去。
剛纔的急轉彎,眼見着藍瀾就要直接衝過去,她還以爲沒命了呢。
她就知道,姐姐的技術擺在那裡,不會出問題的。
停下車,藍瀾開了窗,寒冷的風竄過來,刮在姐妹二人身上。
藍瀾忽然側過身,雙手緊緊拽着身旁還未回過神來的藍紫,崩潰道,“阿紫,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你告訴我,葉薇然她住在哪裡,我去和她說,讓她把景琛還給我。”
藍紫痛苦的瞧着她,眼裡的淚水跟着決堤,像是在爲她心痛,“姐,你別傻了,姐夫他不會回來了。”
“阿紫,你之前不是說景琛很在意我嗎,爲什麼他還要和葉薇然結婚?”藍瀾激動的不行,“你說,他愛的到底是我,還是葉薇然?”
“姐夫肯定是愛你的,只不過……”藍紫故意欲言又止,像是不想戳到她內心的某種痛。
話說到這兒,藍瀾的情緒又像是差不多鎮定下來,她弱弱說出藍紫心裡的想法,“因爲我生不出孩子,所以他纔會這樣對我嗎?”
“也不全是,應該是陸家老爺子逼迫的,而且姐夫有責任在身,就算姐姐你想跟着他,也不可能進陸家的門。”
是啊,老爺子那關過不了,她這輩子都沒有希望。
當初她選擇離開,不就是因爲陸景琛給不了她陸家太太的身份嗎?她想用這種方式逼陸景琛投降,給她一個承諾。
然而,等到的是什麼,這種逼迫最終害的又是誰?
時過境遷,陸景琛再也不是那個事事都需要依附陸家的男人,什麼困難於他都不是問題吧,否則,她回來這麼久,陸家老爺子爲什麼沒找上門呢。
眼見她情緒正常下來,藍紫試探着開口,“姐,我們先回去,等我明天打聽到葉薇然的行蹤,我們再去找她好不好?”
藍瀾眼前一亮,又怕到頭來一場空,“阿紫,你不能騙我。”
“我是你妹妹啊,怎麼可能騙你呢。”
藍瀾心口堵得異常難受,想到那份請柬,她傷心的哭出聲來,“嗚嗚……阿紫,我真的捨不得景琛,這輩子不能沒有他。”
藍紫把她抱進懷裡,安慰道,“姐,你別難過,我們需要慢慢努力,你要振作起來。”
可是我的好姐姐,你當初幹嘛去了呢,如果你當初沒有那份自卑,選擇和姐夫共患難,以陸景琛的性格還會負了你嗎?
陸景琛從大院回來的時候,纔剛走進客廳,一陣濃濃的酒香味襲來,瞬間令男人皺了眉。
傭人見他回來,趕緊過去接過男人手裡遞過來的外套,陸景琛掃了眼偌大的客廳,並沒有看見葉薇然,“夫人呢,她今天喝酒了?”
“是林小姐來了,夫人挺高興的,晚飯的時候就,就多喝了幾杯。”
陸景琛臉色沉了沉,緊抿着脣上了樓。
還沒進去,女人略帶酒意的話語輕飄飄傳入耳,“薇然,大二那年的那個男生你還記得嗎,傻不拉幾的那個,當初人家給你送這送那,還總是藉口向你借作業,根本就是喜歡你,你竟然裝作不知道。”
葉薇然咯咯笑了兩聲,並沒發言。
門外的男人當即黑了臉,他推門進去,濃重的酒意襲來,陸景琛一眼就看到背靠背坐在地上的兩個女人,身側靠着牀沿,一個傻傻的笑着,一個手裡不知在做什麼動作。
陸景琛一把走過去將林暖夏提了起來,另一隻手順便把葉薇然扔到牀上,他撥了電話出去,怒聲道,“嚴子軒,趕緊的,把你的女人給我帶回去。”
林暖夏領口緊繃,她呼吸不過來,兩手開始不安分的掙扎,男人嫌棄的將她丟在沙發上,“老實點!”
“你誰啊,給我滾開!”林暖夏後背猛的吃痛,她迷迷糊糊看向男人,來了這麼一句。
陸景琛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他沒時間管林暖夏,怕葉薇然喝醉了難受,必須花心思來照顧她,只能叫來傭人把林暖夏拖了出去,一會兒讓嚴子軒接走就是。
此時,陸家大院,嚴子軒接到陸景琛的電話,聽說林暖夏在那邊喝醉了,陸景琛讓他過去領人。
這些日子陸晚馨不讓他離開半步,他也確實該回家了。
“馨兒,今晚我回去下,明天過來看你好嗎?”
陸晚馨又哪裡肯,聽他這樣說,沒受傷的那隻手纏上男人,“不要,我傷口疼,晚上沒人陪我說話,我非疼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