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將計就計

更新時間:2013-12-4 17:34:29 本章字數:12800

單于鷹雙手抱拳,答:“是的,陛下。愛睍蓴璩”

皇帝垂目,隱去眼底閃動寒光;心裡卻有些狐疑,似乎阿布羅大君是曾經有那麼一層意思,但那是曾經很久以前的事,若是有心,大君派使團來賀的時候爲什麼不事先透露風聲?向他通通底?

也好讓他準備好和親人選,現在這倉促的一時之間,讓他從哪挑個人出來給單于鷹這小子帶回阿布羅去?

皇帝那句驚訝的問句,就如一顆大巨投入平靜的湖水一樣,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單于鷹鏘鏘有力的回答,更如一把寒光颯颯的劍,一瞬揮出無數風霜颼颼逼面,驚得還在輕言軟語談笑的官員與家眷齊齊呆若木雞。

驚呆過後,大多數人臉上都浮出了惶惶之色。

他們都知道皇帝的公主要麼已經出嫁,要麼年紀太小;至於郡主麼……郡主,親王們生的倒多是兒子,有兩三個郡主,也是早早便嫁了人。

這帝都中原先還有一個異姓郡主,但是……但是……據說患了重疾,早在數月前就送到別的地方休養去了。

而且就算那個異姓郡主在帝都,也不用送去和親,因爲那個人也早早與別人訂了親……。

官員們個個在下面搜腸刮肚,想着這個合適的和親人選。

而那些小姐們驚惶過後,大多數花容失色,並開始垂首埋臉,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那體型粗獷的異族王子看中。

官員們想呀想,他們的目光突然很一致地轉過東方夜臉上,再而掠過東方語臉上。

眼神有點悻悻,神色又透着幾分審視。

他們都很一致在想,剛纔若不是東方夜攔着,這會他們東晟已經多了個明珠郡主了,若有了這個明珠郡主,他們不就有合適的和親人選了。

可恨的東方夜!

官員們悔恨交加,又齊齊轉目怒瞪了東方夜一眼。

東方夜坦然迎上他們那責備惋惜的眼神,神情淡淡飛現一抹不屑與輕蔑。

誰家的女兒都是爹孃手心裡的寶貝,這些人,憑什麼在這裡責備他剛纔站出來,承擔一個父親應該承擔的責任。

皇帝目光在衆大臣面上轉了轉,一下就看出他們心裡那小九九。

他皺眉,不悅地低低冷哼了一聲。

這些人,關鍵時候就顯出自私的本性來了。

都盼着別人貢獻出女兒去和親,將自己的緊緊護住。

眼神自羣臣中掠過一圈,又迴轉了站在他跟前那體型粗獷的單于鷹身上。

沉聲道:“鷹王子,兩國締結姻親可是大事,這事朕還得回去好好研究,得從長計議,現在麼,大家一起到外面玩樂去。”

單于鷹揚起眉頭,鷹隼般的眼睛轉出銳利光芒,他將手一拱,亮聲道:“尊敬的陛下,請稍等。”

單于鷹心下暗笑,皇帝微皺的眉頭,顯然顯示對和親一事感到爲難。

和親——不外是東晟選個人嫁到他們阿布羅去。既然是人,皇帝爲難的自然是這和親的人選了。

“我知道現在提這事有些不合宜,不過我阿布羅的人,馳聘草原,性格豪爽,習慣了決定什麼立刻就去做。”

那些心情忐忑的大臣們聽聞這話,立即在心裡不滿地暗呸一聲:蠻子!東晟可是泱泱的禮儀之邦,可不是在你那放牛養馬的草原!

皇帝眼神一瞬含了冰,化爲點點戾氣在空中散開。

單于鷹似是一無所覺的樣子,咧嘴笑了笑。

又道:“皇帝陛下,你不必覺得爲難;因爲大君也知道東晟的公主長大的要麼已經出嫁了;還小的咱也不會對一個奶娃感興趣;這和親不一定非得公主郡主什麼的不可;大君的意思,只要是東晟的人,哪怕她是什麼大臣的女兒也無妨。”

皇帝挑眉,眼光閃爍着明滅寒光,眼神似笑非笑看向單于鷹。

“哦,這麼說,莫非阿布羅大君心裡早已有人選?”

單于鷹被風烈帆那沉壓霸氣的眼神盯掠,卻仍然毫無怯意,他昂直頭,眼睛像鷹隼一樣晶亮,迎上皇帝那深沉威嚴自生的目光,乾脆利落的道:“回皇帝陛下,是。”

如果說前面單于鷹上呈國書,提出和親;是一枚投進大湖的巨石;那麼這一刻他肯定的答案,便是威力無窮的炸彈;他輕巧吐字,便將一衆賓客驚得面無血色。

按照單于鷹的脾氣,就是說,阿布羅大君看中的人,當下就在大廳裡了。

皇帝心裡驀然縮了縮;因爲他發覺單于鷹回答這話的時候,眼角微微往女賓席某個位置掠了掠;而那個位置的少女——。

就是他同意她去和親,也會有一大羣人跳出來反對。

更何況,他打心底裡也不願意她去。

“鷹王子,即使大君早有中意的人選,但這畢竟是關係到兩國邦交的大事,朕總得思量思量。”

單于鷹露出十分困惑的神情,皺着眉頭,楞是盯着皇帝不放。

“皇帝陛下,請容我問個放肆的問題,難道你們東晟的人都習慣將一件簡單的事搞得複雜嗎?”

皇帝臉色一冷;大臣們幾乎立時人人面涌怒色。

“在我們阿布羅,若是其他部落與我們締結姻親的話,只要提出他看上了哪個女人,來使就可立即將女人帶回去,哪需要這麼多的思量來思量去!”

東方語在微微勾脣,心裡卻已經笑翻了。

這個鷹王子還真夠牛逼的;他如此直白的不耐,也許並不是真心想要諷刺皇帝,只差沒直接對皇帝說一句“你真囉嗦”,不過這話在他們耳中聽來,對皇帝可是大不敬啊。

蠻子就是蠻子!

大臣心下不齒,有人開始摩拳擦掌,準備站起來對單于鷹大肆說教一番。

皇帝擡眸,眼神透着沉冷的威嚴往羣臣面上轉了轉。

那些滿心不忿的大臣們立時熄了氣焰,乖乖坐在座位上。

氣哧哧地看着這個跟在牛屁股後面長大的狂妄小子,如何對他們高高在上的皇帝出言不遜。

“皇帝陛下,你放心,大君看中的並不什麼公主郡主。”單于鷹無視當場緊張的氣氛,朝他的隨從招了招手;隨從立即跑出來,交了一個畫卷給他。“請你先看看這個。”

單于鷹當堂將畫卷展開,將畫像對着皇帝那邊立起。

皇帝隨意瞥了一眼,疑惑道:“這是……?”

“這是保佑我阿布羅的雅瑪真神。”一臉直率狂肆的單于鷹在看到這幅畫像時,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中居然充滿了虔誠膜拜,他這般神態還真是看得下面滿腔怒火的大臣們一愣一愣的。

“請皇帝陛下你再認真看一看這畫像。”

“畫像有什麼不對嗎?”皇帝目光再往那畫像上瞄去,這一瞄,差點驚得他失了帝王的威儀。

“這是……這是……?”

皇帝異樣的神態,雖未引起下面羣臣注意,但坐在他旁邊不遠的太后卻注意到了。

太后心下詫異,隨即略略扭頭往單于鷹舉在手中那幅所謂的雅瑪真神畫像看去。

這一看,連素來鎮定不動聲色的太后,臉上也微微出現了一絲不自然的怪異表情。

“皇帝陛下,我知道在場的小姐中,就有一位小姐的相貌與這幅神像十分相似;這是上天賜福顯示神蹟啊,讓雅瑪真神現身人間,保佑我們阿布羅世代強盛。”

單于鷹突然來一番如此感性的慨嘆,皇帝還真是相當不適應,他雖然感到驚愕,卻一下就聽出了關鍵,他垂下目光,在心裡暗道:看來單于鷹這小子早託人暗中調查過那個丫頭了。

皇帝與太后尚自在那幅畫像的震驚中;剛纔呈畫卷出來那個隨從卻垂下頭,面部不停地抽搐。

他一直在心裡默默祈禱:雅瑪真神,請你原諒鷹王子,他不是有心撒謊褻瀆你的,他只是想要讓東晟與我們阿布羅順利締結姻親而已。

大多數大臣在面面相覷,不知皇帝看到的究竟是什麼;但這些大臣,可不包括那個目光閃爍着暗芒的尤丞相。

“她——”皇帝擡頭,目光有意無意掠過仍在下面淡然微笑的絕色少女,他一看到那雙靈動清透的眼睛,就覺得心虛,想起這丫頭昔日盡心盡力的模樣。

他閉了閉眼睛,記憶中那模糊的影像似乎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他將心一橫,態度頓時強硬起來,“抱歉,鷹王子,她已經定有親事,不能隨你到阿布羅和親。”

對於皇帝的拒絕,單于鷹似乎早有準備,臉上居然沒有一點意外的表情。

他抱拳,又道:“皇帝陛下,只是定親而已;她並沒有真正嫁人,不是嗎?她與我們雅瑪真神如此相似,肯定是真神化身人間來點化我們阿布羅的,這和親人選不用再挑選,也不用皇帝陛下你再費心思量,就是她了。”

這簡直是霸王硬上弓!

這時,太后也從震驚中回神,她眯着眼睛看了皇帝一眼,將心頭的狂喜給生生控制住,她立即壓着聲音道:“陛下,鷹王子說得對,哀家覺得讓那丫頭去阿布羅和親最好。”

皇帝垂目,微微抽了抽嘴角,心裡卻有怒意翻攪。他自然知道太后什麼心思。

但那是她的,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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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別的;單憑那丫頭曾經捨生忘死的救過他,他面對那雙明亮透澈靈動秀慧像極她的那雙眼睛,他就做不出犧牲那丫頭成全這什麼邦交。

不就是一個小小的部族而已;就算不和親,諒阿布羅也不敢對東晟如何。

太后看皇帝神色沉吟,當即不由得有些不滿地皺眉,暗示性地投了一瞥,還低聲咳嗽了幾聲。

皇帝略略扭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太后一眼,深邃眼眸閃動着天子纔有的威嚴氣度。

太后心頭微微一震,她極少從他眼裡看到這種震懾冰冷的眼神。

底下衆人雖然沒有看到單于鷹手裡畫卷上面畫的圖像,但看皇帝那隱忍的表情,再看太后那緊皺起來的眉頭,與他們母子二人那怪異緊張的氣氛,衆人自覺事情不簡單。

皆在心裡紛紛猜測起來。

如果是一般的官家女兒,皇帝一定不會露出那麼爲難又隱忍的表情。

不知單于鷹口中提的這個她,到底是哪個她呢?

相較於其他大臣的焦急惶惶,尤丞相倒是淡定得很,看他的神情簡直是篤定。

衆人都在紛紛猜測的時候,他半眯的眼睛,陰惻惻飛出幾縷譏笑,自那眼縫中掠過東方語頭頂。

東方語遇上他明顯篤定陰森的眼神,心中突然一涼。

視線滲幾分狐疑拂過尤丞相,直逼單于鷹手裡的畫像而去。

可惜她沒有透視眼,距離遙遠,又是背對着那畫像,燈光投射到那畫像之上,她依稀可從背面看出那畫像的模糊輪廓,大概是一個神態安祥的人。

一個類似於觀音坐蓮的姿勢……,她心中一動,那畫像該不會是——?

而墨白一直都在密切注意着衆人的一舉一動;尤丞相這個篤定陰森的眼神未必飛得太早了,恰恰是他這一記眼神讓墨白心裡橫生警覺。

他的目力自然比東方語要好些,東方語只看到了模糊的輪廓,依稀憑着她作畫的技巧,感覺那是一個人的畫像;但墨白泛着懷疑的目光卻似能穿透紙背,看到正面一樣。

當然,他即使看得再清楚,那也是背面,他根本不知道那張畫像原本就是有心人照着東方語的外貌描畫的。

但他感覺敏銳,主位那兩人之間暗自流動的氣氛明顯不對。

他站起,佯裝外出解手。

這樣一來,他就有機會看清那張畫像的真面目了。

當然,他不能明目張膽靠近去看;不過,就是繞近一點距離,於他而言,已是足夠了。

他那狀似無意的一瞥,果然瞥清了畫像的真面目。

“皇帝陛下,她不過一介臣子之女,我們阿布羅都不介意她的身份,難道你還有什麼顧忌嗎?”

單于鷹久候不見皇帝迴音,眉頭挑起,再度當場發揮他直來直去的本性,毫無顧忌地挑明瞭問。

太后臉上仍在微笑,但她眼神卻冰冷如鐵,目光也前所未有的凌厲,“陛下,請三思!”

皇帝撐額,掩下眼底深深厭倦。

這個時候,墨白已經再度走回到他的座位上去;他回來的時候,有意無意繞了鍾離昊一圈,還趁着無人注意的時候將什麼東西暗中塞給鍾離昊,並附在鍾離昊那張娃娃臉旁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他纔信步悠然回到他的座位上去。

東方語擡眸,眼神帶着疑惑看他。

卻恰好看到鍾離昊那小子不滿地朝她擠眉弄眼,一張娃娃臉在他搞怪之下,皺得扭曲。

少女心中微微一愕。

那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正好將眼神轉過來,淡淡眸光裡含着萬般水一樣的溫柔,那眼神輕淡卻肯定,那是讓她放心的神態。

東方語見狀,還以墨白一個“將事情交給你”的眼神,隨即眨眼,挑眉,懶洋洋笑了起來。

看她那閒適從容的模樣,還真是放心得很。

前面,皇帝、太后與單于鷹還在爲這個和親人選爭相不讓的時候。

鍾離昊突然優哉遊哉地離開座位,佯裝出不勝酒力的微醉模樣,腳步蹌踉,身體也連帶的有些東倒西歪。

他晃呀晃,歪呀歪,離單于鷹手裡那張畫像的距離漸漸便近了。

突然一陣冷風捲過。

衆人下意識閉上眼睛自我保護的時候。

單于鷹忽然覺得手上一熱。

他再睜開眼睛一看,立時看到眼前紅光一片,原本拿在他手裡那幅雅瑪真神圖像竟然無端的燃燒了起來。

這火燒得蹊蹺,彷彿憑空而來從天而降。

單于鷹盯着畫像紅紅火焰,竟然發起呆來。

在他一呆過後,那張畫像很快在哧哧的大火中燒了大半。

這個突發的情況,就連正面對着他的皇帝與太后都怔了怔。

眼見火苗順着畫像燒到他手上,他才醒悟,慌忙抖了起來,欲要將火撲滅,誰料這火不但沒能撲滅,反而在他挪騰閃撲動作的帶動下,空氣流動加快,而更加劇了火勢。

所謂保佑他們阿布羅的雅瑪真神圖像一下子便在他手裡燒了個乾淨,灰倒是剩了一堆,但很快也被自窗戶灌入的寒風盤旋着帶了出去。

衆人這時才明白剛纔單于鷹拿的是什麼。

可這會,連渣都沒得剩。

衆人面面相覷,愣在當場。

而阿布羅使團一行也同樣被這詭異的一幕弄得愣住了。

他們不但愣住,每人臉上的表情還相當奇怪;奇怪之中還隱含着某種恐懼。

再看單于鷹的臉色,居然也跟那些隨從們差不多。

他低頭,看着在指縫處留下的灰燼,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再擡頭,原本鷹隼般銳利的目光含着幾分掙扎與驚恐,竟是少見的害怕之色。

“皇帝陛下,我……我同意換和親人選,絕對……絕對不能讓她去阿布羅!”

太后愕了一下,隨即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皇帝眼底微冷,不過,他面上什麼波動也沒有,只是略感詫異,問道:“鷹王子,這是爲何?”

單于鷹苦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皇帝的問題。

皇帝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脣畔露出似是而非的隱隱笑意。

那笑意卻在他霸氣狂放的眼神下一隱而過,隨後他一臉爲難與躊躇,“那現在這人選可就不可選了,鷹王子可得容朕好好思量思量?”

“陛下,鷹王子,臣女願意到阿布羅和親。”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處忽然出現一道極爲優雅的人影;她的優雅似乎與生俱來,無論是氣質還是步子,抑或是她冷淡的面容,無一不彰顯着她發自骨子的優雅。

她一出現,裡面亂哄哄的人幾乎立刻就被她吸引了視線。

她衣袍算不上奢華,但絕對的優雅,因她站在門口,冷風陣陣往裡灌,自然帶起她重垂的裙裾,隨風一浪一浪起伏的裙裾,繡有大朵鮮明的蘭花。

衆人的視線自上而下,在那朵朵隨風翻飛的波浪蘭花裡,驚豔地凝了凝,隨後又急速爬上去,停在那張看不清本容的臉,因爲她的臉以薄紗輕遮;衆人只看到她那雙外露的眼睛,優雅冷豔還帶着幾分高傲倔強,那目光雖然泛着些許怯弱,但背後卻是冷漠的睥睨,是誰也看不進眼裡的自負。

她一出現,雖然她臉上覆着薄紗,但在場之中,還是有許多人認出了她是誰。

因爲她那似乎刻在骨子裡的優雅,是別人模仿也模仿不來的。

那可是她從小苦練,並且刻意保持了十幾年纔有的東西。

皇帝與太后幾乎同時扭過頭去,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隨即深而冷。

現場氣氛太古怪,連懾於雅瑪真神圖像突然被天火燒燬震驚中的單于鷹,也終於察覺到不對勁,而隨之扭頭往門口看去。

這一看,差點驚得他再度腳步蹌踉。

就在他眯起眼睛,露出幾分懷疑幾分古怪的時候,冷風又呼嘯而過,盤旋而來,這一來一過之間,居然將她臉上那塊薄紗給粗魯捲了去。

“冷蘭若?”

東方語皺眉,磨着牙根輕輕嘀咕了一聲。

“啊,是她!”賓客裡也有人驚呼。

單于鷹回神,目光再度閃現原本鷹隼般銳利,冷冷地審視着門口迎風而立的女子。

沉默了一會,他懶懶開口,“陛下,請問她是何人?”

“她是……”皇帝吐了這兩字,忽然緊閉起嘴皮。

因爲坐在男賓席的李昌盛這會也看到了門口那個渾身氣度優雅的女子;在看清那人之後,他幾乎立即憤怒悲痛地巍巍站了起來。

皇帝眼角一下就掠見了突兀標立的李昌盛,所以在緊要關頭將後面那半句話給吞了回去。

李問均那件案子雖然已過了幾個月;那對於李昌盛而言,他的嫡孫子就如在昨日剛剛纔死亡一樣,尤其是眼下看到冷蘭若高貴優雅地出現在衆人面前。

知道內情的人,都理解李昌盛此刻的憤怒;想也是,他的嫡親孫子此際雖然還未化爲白骨,但早已天人永隔,但冷蘭若這個殺人兇手卻在外地過了幾個月後,又翩然無損地回來了,還如此公開出現在衆人面前。

東方語垂目淡然瞥過,只見李昌盛兩袖都在不停地震動。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問均那件案子內情的。

尤其是某些心下酸溜溜光會妒忌人的某些官家小姐。

於是,在皇帝之後,立即有人驚叫道:“呀,是她——幽蘭郡主,不是說她到外地養病去了嗎?難道她病好了?”

單于鷹耳朵很尖,對於一隻在草原飛翔的雄鷹來說,他不但需要有鋒利的爪子,還需要有靈敏無匹的耳朵。

他眯起那雙閃爍着鷹隼般銳利光芒的眼睛,略略側頭,斜着眼睛將門口那個迎風而立的女人上下打量了個遍。

隨即,脣邊噙出幾分含着古怪與玩味的笑容,低低咀嚼道:“嗯,郡主?”

“皇帝陛下,請問她是不是郡主?”低喃過後,單于鷹突然揚眉看着皇帝,並高聲詢問。

“她……”皇帝冷眼瞥了冷蘭若一下。

眉頭皺起,卻再度沉默下來。

這會,他既不能否認也不能承認。

太后幽幽轉頭看了看神色沉吟挾幾分憎厭與惱怒的皇帝,又掠望了那怯怯迎風而立的冷蘭若一眼。

道:“鷹王子,她是郡主,名號幽蘭;前段時間在外養病……”

太后聲音未落,已引得下面站起的李昌盛一臉怒色。

但太后是何許人,這會事情已到了這份上;她明白冷蘭若的心思;面對一個她疼惜了十幾年的孩子,她心裡終是捨不得看冷蘭若受苦,這或許是讓冷蘭若翻身的唯一機會,雖然這個機會她也說不清到底是好是歹,但這既然是冷蘭若自己爭取的,她唯有在眼下能夠伸手的時候幫冷蘭若一把。

太后橫眉豎臉,那種沉浮權力幾十年所攝取的經驗威壓,可不是忠勇侯能比的;她只一眼,冷冷淡淡不帶任何情緒與溫度的眼神,凌厲中透幾分憐憫,憐憫中還帶着淺淺警告。

悄然越過上空,橫掃過李昌盛那張因盛怒而青筋勃發的臉。

她聲音微歇,一掠過後,立即道:“不知鷹王子對她可滿意?”

單于鷹抱起雙臂,以打量一頭牲口的目光,嘴角含一抹玩味的壞笑,將那腰桿挺得筆直的女子來回打量。

隨即點頭,哈哈笑道:“滿意,簡直是太滿意了。”

太后聞言,無聲在心裡長長吁了口氣,冷峻凌厲的眼神略有緩和,愛憐地瞥過冷蘭若,凝回單於鷹臉上,“鷹王子滿意就好,好和親人選就是她——幽蘭郡主冷蘭若了。”

事已至此,皇帝除了將嘴巴緊閉得像蚌殼一樣之外,他也不便再發表什麼不同的意見。

當然,他可以沉默,讓太后全權作主這件事;但他卻不能對李昌盛的憤怒放任不管,忠勇侯可是元老,他若不管,勢必會冷了一大批老臣子的心;所以,皇帝閉上了嘴巴,深邃的眼睛卻活躍了起來,天子榮光,似乎生來就比別人具有穿透力與震懾力,當然還有安撫的力度,亦遠非常人可及。

他那波光明滅,讓人難窺深淺的眼神微微往李昌盛面上打轉,只輕輕一個含了歉意的眼神與微微點頭,便讓那憤怒欲狂的忠勇侯安靜下來。

李昌盛眼神嗟嘆,卻漸漸平息了渾身難止的抖動,他深深回望皇帝一眼,隨後緩緩坐了下去。

單于鷹這一聲滿意,可謂皆大歡喜。

戰戰兢兢害怕着和親人選會落到自己女兒身上的官員們徹底鬆了口氣;而太后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就連站在門口一直迎風喝冷意的冷蘭若,那極佳面容上也微微透了一絲高傲的暖色。

一聲滿意,等於皇帝間接重新恢復了她郡主的身份。

也不枉她當初在涼縣苦練那羽衣霓裳舞。

單于鷹託着下巴,環視了大多數露出鬆口氣感覺的官員與小姐們,那鷹隼般的目光,忽閃過一絲惡趣味的狡黠。

“好了,大家現在可以到外面去聽戲了。”皇帝覺得終於解決了這件麻煩事,也樂得渾身一輕。

御花園裡早準備了各種可供小姐公子們遊玩的東西,有猜字謎對對子,有泛舟遊湖;太后最喜的是聽戲,戲臺搭在御花園一角,陪她聽戲的自然用不着所有人。

她讓人準備那麼多東西,圖的便是熱鬧,當然,她也有意爲那些年輕的未婚男女們提供機會。

所以這會,皇帝一聲既出,他語氣雖然輕鬆,但也相當於聖旨,在場之人莫敢不從。

一衆年輕的小姐公子們更是在各自的家長之後,爭先恐後站起往門口走去。

東方語無意去御花園湊熱鬧,所以她懶洋洋坐在位子上,半晌也沒興趣起來往外挪步。

不過,她不着急,有人可是着急了。

百霓虹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小姐們一個個轉身往外走,可她旁邊這位姑奶奶卻半天不肯挪窩。

“表妹,我們也出去走走吧?”百霓虹站起,露出一臉羨慕的神態不時瞄向那些小姐們。

她本欲伸手去扶東方語起來;但她伸手伸到一半,忽然覺得背後有道冰冷透着沉重力度的視線在冷冷粘着她,她忽地受到驚嚇,手便不自然地縮了回去。

在背後盯着她的自然是夏雪。

東方語略略擡眸,目光自她那僵在半空似縮非縮,似伸非伸的手凝了凝。

眼神含一絲耐人尋味瞟過百霓虹的衣裳,隨即勾脣一笑,才懶洋洋站了起來。

笑道:“我忘了,表姐大概是第一次來皇宮,還沒看過宮裡美侖美奐的景色,那我們就到御花園去走一走吧。”

百霓虹聽着她漫不經心的語調,卻微微透着幾分炫耀的語氣,頓時心下一陣苦澀,苦澀過後立時漫上了無邊的妒忌。

她輕輕咬了咬嘴脣,原本還想伸出手去挽住東方語裝親暱的,但在夏雪那氣場強大的目光下,她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這個念頭。

抹着瑰色胭脂有瓜子臉微現幾分嬌弱羞怯,道:“是呀,聽說表妹你經常出入皇宮,稍後還勞煩表妹你多多指點。”

指點?

東方語在心下冷冷嗤笑一聲。

百霓虹這個用詞也太奇怪了,要逛御花園,也只能在皇帝允許的特定範圍內逛而已,有沒有她,百霓虹也不會迷路,周圍可還有無數的宮人在看着呢。

東方語自座位站起,她目光微微一轉,見百霓虹有意讓她先行;她便也不客氣,便先百霓虹一步而走。

她邁步的時候,眼角有意無意掠過了百霓虹那身豔麗的衣裳。

宴會大廳很寬敞,人也很多,按照東晟不成文的規定,宴席要分開男女賓客,離去的時候,男賓客亦需禮讓女賓客先行。

所以這會,雖有一部分春心蕩漾的小姐們迫不及待往外奔去,但大廳裡仍有大部份人在。

東方語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落後她幾步的百霓虹突然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也不知她是身體羸弱還是腳下絆到什麼東西的緣故,她這腳步一加快,卻快出問題來了。

只見百霓虹腳下一個蹌踉,她身體自然前傾,不過因爲她這時距東方語極近,所以她這一傾,當然不會狼狽倒地,只是略略傾到了東方語身上而已。

她傾倒依附東方語身上的時候,滿臉露出驚惶之色,小手也似是爲了穩住身體而下意識攀上東方語,不過,她右手卻轉過東方語身側某個特定的位置,然而,誰也沒有看見她長睫低垂下的眼角,微微飛濺着一分冰冷忌恨。

“哧拉”一聲,聲音原本不算得響亮,尤其在眼下這個腳步混雜的大廳;但這聲音卻夠特別,特別在於它一響起,別人便會很自然聯想到衣帛被外力生生拽裂的情景。

於是,很自然地,那些還留在大廳裡的賓客們,一時齊齊頓下了腳步,還似受到命令們,一致扭頭往門口那兩個少女望去。

這一望,還真是讓人心臟受到不小的驚嚇。

百霓虹滿臉通紅地垂着頭,右手拼命在攏自己的衣袖,想要將左臂上那處裂開的口子給遮住。

而站在她旁邊那個絕色少女,在接收到無數驚嚇的目光之後,才作出意外驚訝的表情,探頭俯身關切問道:“哎呀,表姐,你的衣裳怎麼裂開了,瞧裡面的……都露出來了。”

她的聲音本來十分悅耳動聽,這會她的音量雖並不高,但卻在衆人聚集的情況,她這番一驚三嘆的話可就大有誤導別人的趨勢了。

本來已羞紅滿面的百霓虹,此際更是慌得手足無措。

覺得左臂上那道裂開的口子,似乎有越裂越大,怎麼也攏不住的跡象。

她扯呀扯,表情都快要哭了,垂下的雙眼還真的在她拼命攏衣裳的時候泛起水光點點。

當然,這種令她尷尬羞憤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爲很快有宮女匆匆拿了披風過來暫時給她遮擋。

要換衣裳,還得出了這個大廳,到旁邊的偏殿去。

百霓虹咬着嘴脣,低着頭,在宮女的引領下,又羞又驚地往外走。

她走的時候,生怕披風會沒落下來,所以一路都抓得死緊。

但她走的時候,眼角還不忘飛出一記茫然的惱恨。

她不明白爲什麼事情會脫了她預計;還釀變成自己成了出醜的人。

東方語看着她纖弱的身影沒入偏殿,才微微勾脣,淡淡一笑,她這一笑,頓時有如春風拂過,滿堂瑟瑟撲面的寒風有如冰雪遇上烈火,瞬間便被無聲消融。

那些跟在她後面的賓客們,幾乎都被她這溫然隨意從容的一笑給驚豔了眼珠。

她想這會百霓虹一定很失望,失望到想要找塊豆腐來將自己一頭撞死。

原本百霓虹剛纔那臨門一腳的蹌踉,要扯裂的本來是她的衣裳。

東方語想到這個,忽然勾脣又悠然笑了笑。

她原本並沒有疑心百霓虹的;但她素來謹慎,進宮前特意讓夏雪準備了兩套同色系的衣裙。

百霓虹在馬車上奇怪的表情令她心生懷疑,她便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衣裙,在挑選那天,正好遇到了百霓虹;雖然羅媽媽親自檢查過裙子,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但百霓虹那奇怪的態度,眼裡明明對她忌恨得要命,卻又在拼命對她裝親暱,令她不得不起疑。

所以在宴席開始之前,她便暗中趁着上茅廁的機會,將衣裙悄悄換了。

因爲顏色相近,款式又相似,百霓虹一直都沒有發現她穿的衣裙已經換過。

在門口,百霓虹那意外一傾,她立時明白了百霓虹的打算與用意。

於是乾脆來個將計就計。

不過,將這出醜的主角換成了百霓虹自己而已。

她雖然沒有事先在百霓虹的衣裳上動手腳,不過要在當時臨急的情形下,劃破百霓虹的衣裳卻並非什麼難事。

甚至沒有任何人看得出是夏雪動手,因爲夏雪只須動動手指頭,那麼近的距離,出那麼一點內力就可以將衣裳撕裂了。

想起百霓虹那張楚楚可憐的瓜子臉一瞬轉過青橙黃綠的顏色,東方語就覺得心情愉快。

她不會主動招惹任何人;但某些不長眼的人喜歡招惹她,那她也不會介意擡擡她的貴手,對某些不長眼的人略施懲戒。

經過這段小插曲之後,很多人開始記得百霓虹的名字。

當羞憤欲死的百霓虹換好衣裳出來的時候,所有賓客都出了大廳。

官員們與皇帝一道陪太后聽戲去了;而其餘年輕的公子小姐們,都成羣結隊往御花園走去。

東方語有心想要問一問墨白剛纔那畫像起火是怎麼回事,所以她出了大廳之後,便在邊上站住,等墨白出來。

墨白一走出大廳自然看見了那俏立寒風的少女,他略略對旁邊的人交待了幾句,但舉步往少女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過來的時候,衣帶當風,飄逸自許,眉宇間那冷漠高貴的氣質氤氳着獨特的睥睨,妖惑眼眸目不斜視,望着少女隱隱含笑,他面容冷淡,眼神卻透着如水般溫柔的淺淺笑意。

這個時候,百霓虹正從偏殿出來,擡頭,迎面,便正正撞上男子那溫柔深情專注的眼神。

這一碰撞,她立覺自己心如鹿撞,呯呯的亂跳,似乎要跳出嗓子來。

她下意識越過東方語,欲要迎往那目光溫柔的妖魅男子而去。

百霓虹一動,立時引得東方語側目,還當即微怔。

一怔過後,東方語嘴角勾起,懶懶噙出一抹隱約譏諷。

既然百霓虹如此迫切,她很樂意幫百霓虹一把。

東方語笑眯眯地眨了眨明亮透澈眼眸,在百霓虹背後倏地擡手,伸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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