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1-17 16:37:07 本章字數:12273
東方語目光一轉,閒散地掃過極力表現嬌弱和善的樑側妃臉上,涼涼道:“我瞧着樑側妃就很適合。愛睍蓴璩”
她此言一出;胡秋容面色果然又沉了沉;這一沉便更似罩了層冰一樣;而樑婉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世子妃說笑了,我哪有這個能力胡妃當王府的主事人,少說也有十幾個年頭了;她可是王爺指定的;她若是沒有能力;我就更沒有能力了。”
東方語聞言,只是光芒閃動瞥了瞥樑側妃,並沒有再繼續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
樑側妃這句話雖然短;聽起來也對胡側妃十分的推崇和尊重;然字面下所包含的內容可就豐富了。
東方語微微一笑,隨即將那記意味深長的目光自樑側妃臉上移開。
她又笑意晏晏地看着胡側妃,道:“胡側妃不必緊張,我剛纔那話也就隨便一說;你不必放在心上;因爲我雖然要撤換這裡所有下人;但並不打算從其他院子再調人過來。”
胡秋容一聽這話,剛剛平靜一點的心緒又迅速起了波瀾,她冷眼睨着東方語,皺眉道:“世子妃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難道你撤掉所有人,就讓流光閣空着了?”
東方語淡淡一笑,慢騰騰道:“不,我怎麼可能讓流光閣空着呢;我和墨白還要在這住下去;打算住到地老天荒呢;自然得有人打理才行。”
“我不過想提一個建議:胡側妃你可以直接將從流光閣撤出去的下人全部賣掉;然後我再重新買一批人回來;這樣不用調用其他院子的人;自然也就不會打亂大家原來的生活了;而我也可以因此放下心來,每天都能睡安穩覺。”
東方語笑了笑,神態淡然,眸光閃亮閃亮地看了過去,“這可是兩全其美的好事;胡側妃你該不會還要搬出什麼規矩來阻止吧?”
胡側妃嘴角一撇,眼睫低垂,掩着眼底極恨極惱的神情,冷笑道:“世子妃的提議果然好;只不過這當中可有幾個問題。”
東方語隨即悠然接口道:“哦,胡側妃是擔心這些人一出一進之間會有時間差對吧?”
胡側妃冷笑着,神色冷而寒,乾脆便承認,“沒錯;你一下要撤換所有人;這一時之間到哪去尋那麼多合適的人?還有,這一出一入的買賣;自然會有差價產生。”
她嘴角一撇,眉眼便冷沉一分;便是語氣也透着輕漫不屑的意味,“世子妃你可曾想過這差價怎麼辦?王府的情況你不當家自然不清楚;王府家大業大;可開銷也大;而你這流光閣又已經從經濟上獨立在王府之外……”
東方語涼涼一笑,說來說去;胡秋容不就是不肯給她換人嘛。
“胡側妃,無論是差價還是時間差;或是人選問題;只要你點頭同意;這些問題便都不是問題;人,我會親自聯繫東家賣出去;而需要的人嘛,我早就已經選好了;當中若是有差價;我也不向王府要錢;反正要來的人是放在流光閣侍侯世子和我的;我們就吃虧點,自己掏錢補足當中的差價好了。”
她就得慢條斯理之極;吐字既清晰又準確;就是胡側妃有心想糊弄再堅持,也沒有理由再堅持下去。
人家將一切都打點好了;只待她點頭而已。
她還能如何?
橫豎她是阻止不了東方語;不過就此同意這人主意,她心裡卻又恨恨不甘。
想到這裡;胡側妃眯着那雙水杏眼,她這一眯眼,本就長得刻薄的臉此刻更顯得陰冷,她森森冷笑,緩緩道:“世子妃,既然你將所有問題都考慮好了;我本該同意的。”
東方語閒閒一笑,側目懶洋洋看着胡側妃。
“但是,你這種遇到問題就一刀切的手段只怕會寒了他們的心;新人進府就更加害怕了;他們不熟悉規矩,更加容易犯錯,你這樣,以後是不是經常要更換下人?”
“還有,安王府可不比你的孃家東方府;這畢竟是王爺府邸,皇家規矩歷來比尋常百姓家要嚴厲一些,也更多更細一些;你這樣貿貿然換一批新人進府;他們到時能否適應府裡的規矩是一個問題;他們的素質是否能勝任王府裡的工作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世子妃你可得三思纔好。”
東方語安靜受教;笑容靜美柔和。
胡秋容一條條細數;她便一下一下點頭,表示胡側妃說得對說得好說得妙。
胡秋容見她不反駁,還不時點頭表示讚許;心裡那惱恨的情緒終於微微緩解了些;眉宇亮光流轉,又略略轉出一絲得意來。
她斜眼瞥着東方語,道:“世子妃看來也同意我的說法?”
東方語對她拱了拱手,笑了笑,神態帶着感激,“胡側妃顧慮得對。”她笑着,伸出蔥白如玉手掌,瓣着一根根指頭細數了起來。
“第一:我就喜歡用這種一刀切的方法來解決問題;這可怎麼辦?這個方法簡單又實用;一刀下去,所以潛在的危險都解除了;我這人懶;我覺得吧,胡側妃你顧慮得縱然很對;不過,至於會不會寒了新人的心;那得看我以後用什麼辦法管理他們,對吧?”
她笑吟吟瓣開第二根指頭,又悠悠然道:“這第二:胡側妃你擔心新來的人若是沒有經過系統訓練,貿貿然進府的話,也許不能適應安王府多如牛毛的規矩;這一點我深表贊同;看看我就知道了,我進府也有一段時日了;不過顯然還是沒辦法習慣安王府嚴厲的規矩。”
胡側妃聞言,眼裡那得意之光越發的亮;而她嘴角噙着那抹冷笑也越發明顯了。
東方語一臉沉吟難決的表情,想了一會,又目光晶亮地看着胡側妃,然後又笑嘻嘻道:“不過,關於這一條我事先也的確考慮過了;所以呢,我已經向太后請旨,讓宮裡最嚴厲的教習嬤嬤給他們授課,務必促使他們能在最短時間內掌握記牢所有規矩。”
胡側妃上揚的眼角因她這句慢吞吞還雲淡風輕的話,而倏地迅速垂了下來。
她臉色驟然的速度;簡直比翻書的速度還快。
東方語似乎沒有瞧見胡側妃變黑的臉色一樣,又笑眯眯彎下第三根指頭,道:“至於他們的素質問題,我也曾仔細地考慮過。爲了讓他們人人都配得起我們安王府的高貴門第,我特意請了有經驗的師傅們教導他們學習各種技藝;從女紅刺繡到臨摹寫字,或是挑水劈柴,凡此種種;直至師傅們確定他們能夠出師勝任爲止。”
胡側妃聽完她這番如玉珠落盤般叮噹有聲的長論解說;已經完全被噎得吐不出一個音節來了。
而樑側妃與另外兩位郡王妃三人臉上神色也是各自各精彩。
東方語笑吟吟環視衆人一眼,又定定盯着胡側妃那灰慘透黑的臉,慢吞吞道:“胡側妃,不知現在你還有什麼疑問?”
胡秋容眯着杏眼冷笑一聲;緩緩道:“世子妃好厲害,既然樣樣都考慮周全了,我還能有什麼疑問。”
她說完,大袖一拂,站了起來,便要甩下臉離開流光閣。
東方語看着她邁開了兩步,才慢悠悠道:“既然胡側妃同意;那麼現在就請胡側妃你將他們所有人的賣身契都交出來。”
“羅媽媽,流光閣已經不歸胡側妃管理;我們就不要再勞煩胡側妃特地再跑了一趟了;你現在就跟胡側妃去無憂居拿他們的賣身契回來。”她說着,略略扭頭,閃閃眸光凝定面色冰冷的少女,“夏雪,你陪羅媽媽走一趟。”
胡秋容聽罷,心裡登時恨得吐血。
東方語讓夏雪陪伴羅媽媽一齊去;就連她想在路上再動些什麼手腳,也是不能了。
撤換所有人;豈不是將她安插在流光閣的勢力連根拔起;這拔就拔吧;若是新買回來的人由她去挑選;她也還有機會重新再安插人進來。
可是現在……東方語將一切可能都杜絕了。
胡秋容想到這裡,心裡的恨意便如怒海波濤一樣翻涌而來;怎麼壓制都壓制不住。
東方語在她身後率性而隨意地揮了揮手,笑吟吟道:“胡側妃慢走;府裡你比我熟,我就不送了。”
胡秋容走後;東方語便走到偏院。
“各位,待會就請你們各自回去收拾東西,過了今晚;你們將有新的去處。”
一衆下人聽完這話;立時轟一聲亂哄哄的吵了起來。
“世子妃,你這是要趕我們走?”
“你不能這麼做,我們又沒有做錯事情;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
“就是,我們在安王府服侍了十幾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麼你一句話說要趕我們走,我們就得走,我們要向胡妃討說法去;你雖然貴爲世子妃,但你不是安王府的主事人;你無權決定我們的去留。”
“對對……我們找胡妃討說法去。”
東方語冷冷望去,說這句極能引起羣情激憤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她記得這個嬤嬤姓鄭,與林嬤嬤私交不錯。
眼下看來,這個鄭嬤嬤十有八九也是有問題的。
她沉默而冷眼看着這羣振臂高嚷的人;並不打算出聲喝止他們。反正這些人也不敢衝過來對她怎麼樣。
就算這些人想對她怎麼樣,流光閣所有暗處以及屋頂,都有隱衛在;她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再者,除非有隻閃電點穴手隱在暗處突然對她偷襲;一般人想要在她不同意的情況下靠近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身上隨時都帶着多種隱性武器呢。
那些人見她沒有反應;這一叫嚷越發羣情洶涌了;但他們確實沒有人敢帶頭率先離開流光閣;因爲東方語這時雖然沒有出聲喝止他們;但卻正正坐在出院子的門口處;她坐得恣意而慵懶;神態甚至鎮定沉靜如那一輪碩大的落日。
雖不動不說;但光輝照人;氣勢逼人。
她在門口那椅子悠悠然一坐,便徹底堵死了他們的去路。
因爲沒有人敢帶頭推開她先走出去。
平日他們雖然都近不了她身;但誰都知道世子對她的愛護;若他們中有人敢傷她一根頭髮;他們僅在腦裡想像着世子發怒的表情,心裡就不覺森森地顫抖起來。
沒有人敢衝出去;也沒有人給他們送吃送喝;因爲流光閣,除了東方語從東方府帶來的四人;其他人全都集中在這裡。
沒吃沒喝的扯開嗓門叫嚷上一陣子;這亂哄哄的叫嚷聲便漸漸弱了下去。
東方語見他們靜得差不多了,這才合上醫書,慢悠悠站起來,眉梢一動,兩眼便泛出晶亮透冷的光芒,她眼睛轉動,冷芒緩緩自他們頭頂掠過;衆人立時覺得身上汗毛倒豎。
不得不說;他們的世子妃不微笑不說話的時候;那沉靜不喜不怒的神態也同樣極具威勢。
“你們嚷夠了?嚷夠了,就聽我好好說話。”
“首先,爲你們找新東家這事;我已經跟胡側妃商量過;而她也同意了這件事。”
她話音一落;那叫得最兇的鄭嬤嬤立時怔怔失語低喃道:“胡妃同意了?這怎麼可能?”
東方語對她投去冷淡一瞥,隨即又道:“我之所以會將你們所有人都換新東家;自然是因爲你們當中有人心向着別人;至於是誰,你們自己心裡有數;別以爲你們的把柄沒有被我捉住;我不過是看在你們作惡不多,且影響不大的份上,纔不揭發出來;而意圖謀害我們夫婦性命的人,昨天你們已經親眼見識過她們的下場了。”
“我讓你們找新東家,也是爲了你們好;你們想一想,若是你們當中心向別人的人繼續留在這裡;一定還要免不了要作惡;這小惡我或許可以忽略不計較;但小惡一旦做多了,也就累積成大惡了;如此一來,我就是再不喜殺戮,也不可能會放任不管;畢竟那是與我和世子性命攸關的事。”
衆人一聽,仔細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這樣一來,叫嚷聲便越發弱了下去;原本叫得最兇的便是暗中受胡側妃照拂的人。
東方語慢條斯理呷了口茶,才又淡淡道:“再說,我爲你們選的新東家,雖比不上安王府;卻也是大戶人家;活不會讓你們多幹;工錢也不少給你們;而且,我按照你們各人的特點,分別找了不到的東家。”
“清荷,將冊子拿過來給他們念一念。”
東方語微笑看了看清荷,對於這個丫環的機靈她向來欣賞;清荷不但爲人機靈,頭腦也靈活;其中幫着相當於管家的羅媽媽,曾出過不少好主意。
好比現在這個分配各人的冊子;大部份都是清荷的功勞。
清荷聽令,隨即拿出早準備好的冊子當衆宣讀起來。
這批人大約有二十來個,自然不可能同時再塞到同一戶人家;大多數都是兩三個同一個東家。
下人們默默聽着自己新東家的名字;一時鴉雀無聲。
待清荷讀完了;又問了一遍他們記住沒有;確定人人都聽清自己去處之後;清荷纔將冊子交到東方語手裡。
東方語隨意迅速略讀了一下冊子,然後擡眸看着那羣神色複雜的下人,緩緩道:“當然,在這之前,我還有件事需要跟大家說明一下。”
“現在是月中,按照慣例;是月末才發本月的工錢;不過你們明天就要離府;所以我已經讓人結算好你們這個月的工錢,你們放心,即使現在是月中;我一樣按照足月給你們發一個月的工錢;此外,爲了感謝大家在安王府服務多年;我另外每人再多賞五兩銀子。”
“待會我說完之後,你們就可以去領工錢;此外,還有一件事情;我記得你們當中有人是因爲家貧自願賣身爲奴的;也就是原本並不是奴籍的;現在我給你們一個爲自己贖身的機會;至於贖身的銀兩——”
東方語想了一下,才道:“就以你們當年賣身的銀兩乘以在安王府這些年來計算;我舉個例子;比如說嚴小蘭,她是在十歲那年以十兩銀兩賣身到安王府的;現年十五歲;也就是說,如果她自願贖身的話;她只需要拿出五十兩銀子給我,我就可以將賣身契給她。”
“當然啦,這完全是自願行爲;贖不贖身要看你們自己的意願;我不會爲你們作這個主的。”
聽完這番話;下人們從原來的面面相覷到悲喜交加;他們當中有人喜極而泣;有人懷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狀着膽子問:“世子妃,你說的是真的嗎?”
東方語點了點頭;淡淡道:“我東方語雖然不是男子,但說話也是一諾千金;你們若是誰想爲自己贖身的話;如果你們當場拿得出贖身的銀子;我立刻就可以將賣身契還給你們。”
聽完她的保證;人羣裡有人蠢蠢欲動了。
安王府給下人的待遇極爲優渥;就算一個三等丫環,月錢也有三兩;這麼算下來,就算不將平時的賞錢加在一起;一年下來也有三十多兩;想要贖身的話,只要平時稍有積蓄便可以了。
“另外,今天晚上大家可以享用一頓豐富的晚膳;就當是我爲大家餞行。”
“你們若是還有什麼疑問的話,現在也可以問我;只要我能爲大家解答的;我一定儘量給大家滿意答覆。”
聽得她這麼平易近人的一說;立時有人問道:“世子妃,奴婢想知道,若是爲自己贖身之後,還能不能繼續到新的東家去幫傭?”
東方語道:“是否自由身,這並不影響去新東家幫傭的事;至於以後去到新東家之後是做長期幫工還是短期幫工;這就是你們以後再與新東家協商的事情了。”
“對了,若是你們當中有人不想去我爲你們安排好的東家的話;也一樣可以;不過,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接受我的安排;這流光閣,你們只能待完今天晚上,明天一早就得離開安王府。”
東方語說完,又看了看他們;見沒有人有疑問;她便轉身離去了;後續的事就交給羅媽媽與清荷處理便好。
下人們後來果然領到了足月的工錢,也同時領到了賞錢;一時是又歡喜又失落;而晚膳的時候;就如東方語所說一樣,豐富得令下人們瞠目結舌。
晚膳過後,有幾個年輕丫環找到東方語說明想要爲自己贖身;東方語將這事交給了羅媽媽去辦;羅媽媽按照她的指示;收到足額銀子之後,便當場將賣身契還給那幾人丫環。
這樣一來,原本懷着懷疑態度的人,對東方語之前的承諾都開始深信不疑了。
次日清晨,下人們帶着自己的行裝,多數依依不捨又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他們依依不捨的是,這位從來不與他們親近的世子妃;不但賞罰分明;就是待人也和氣。
他們覺得歡喜的是,這位思想奇特的世子妃,就連將他們送出去;也事事爲他們着想;這一走,還發放了足月的工錢;還另給等同一個多月的賞錢;另外還保證了新東家的工錢不會比現在少。臨走,還讓他們吃上這輩子以爲都沒有機會吃上的珍饈佳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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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東方語用她獨特的處事方法,將原本對她怨氣沖天的一羣人,輕輕鬆鬆地送了出去;這些人離開的時候,從原本的怨恨到現在的不捨感激;箇中人心的轉變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夠做到的事。
無憂居。
“婆婆,世子妃的手段還真是厲害;她竟然能在一夕間改變下人對她的想法;竟能在一夕間就完全收賣了人心;那些人原本對她心懷怨懟;離去的時候,臉上居然都交織着不捨、感激與歡喜的表情;真是讓人自愧不如。”
胡側妃看着一臉羨慕妒忌恨的大郡王妃靜雲,冷笑道:“以前,我只聽說她的醫術不賴;倒沒想到她的手段也不錯;看來以後我們得小心她了。”
她說着,眼睫垂下,眼底隱約有冷光閃動;閃光過處,自有耐人尋味的神色。
再說東方語將流光閣原本一衆下人全趕出去之後,羅媽媽很快領了一批新人進來。
這些人,是東方語託人從外地秘密找來的,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人人都是無牽無掛的孤兒;這樣的人,才能將受脅於人的可能性降到最低;這等於在無形中提高了流光閣的安全性。
這些人,在正式到安王府之前,墨白已暗中讓人訓練多時,自然一來便可有條不紊地開展工作;除了這一批外地的孤兒之外,墨白還從別苑裡抽調了一些人過來。
墨白自十歲那年搬離王府之後,便一直收留孤兒;也一直讓那些孤兒們按照自己喜好選擇喜歡的事去學習;幾年下來;墨白手裡等於有一支無形的軍隊;這支軍隊還不是一般只會打仗的軍隊;這些人涉及各行各業,大多數都是精英;真要用起來,這支力量絕不能小覷。
而墨白爲了充分保護東方語的安全;這次趁機調來安王府的人裡;絕大多數都是會武功的。
羅媽媽將人領進府之後,東方語按例在他們跟前露了露面;然後便道:“在你們開始工作之前,我只提一個要求;那就是對我和世子要絕對忠誠;爲了保證你們的忠誠度;我只會採取一個手段;那就是相互監督。”
東方語看着整齊肅靜的人羣,眸光微閃;眉宇間泛出點點滿意之色,“你們若想留在這長里長長久久和和美美的一直幹下去;那你們從今天起,就好好睜大你們的眼睛;除了用眼睛觀察你們身邊的人之外;最主要是用心去留意;若是發現你們當中任何一人有勾結外人的動向;你們就可以直接向我或羅媽媽舉報;當然,只要查實舉報屬實;我必定有重賞。”
“但是,如果查出來屬於誣告的話;那自然是逃不了重罰的;此外;若是你們當中的人真出現什麼異常情況;或你們明知有人會做出對我和世子不利的事情而隱瞞不報的話;我事後不會單獨追究某一個人的責任;而是直接將你們所有人都趕出去。”
“記住了,是所有人。”
“也就是說,從今天起,你們每個人都是別人的監督;萬一真出現這種情況;到時可別怪我不留情;我這人怕麻煩,與其花心思一個個的去查誰有異心;誰會危害到我們的生命安全;我會選擇乾脆的將所有潛在的危險全部驅除出去。”
衆人一聽;心裡一時又是雀躍又是忐忑。
東方語淡然掃了他們一眼,微微笑道:“當然,平時我是不會管你們的;分配你們在什麼地方做什麼事;你們就得絕對聽從羅媽媽的安排;羅媽媽爲人和氣;若非有不可原諒的過錯;她都不會輕易處罰別人的;所以,只要你們幹好自己的工作,不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基本上,在我們流光閣是難以見到什麼體罰下人的場面。”
她說完,垂下眼眸,轉過身,撇了撇嘴角;在心裡暗嘲一聲,她覺得自己還真有當領導的潛質。
胭脂跟着走到裡面,遠離了那些下人之後,纔好奇問道:“世子妃,你爲什麼讓他們自己監督?他們說的話能信嗎?”
東方語扭頭,認真看着胭脂,道:“胭脂,一個好領導;並不是事事親力親爲;而是懂得用人與放權;你想想,讓他們互相監督,便等於有幾十雙眼睛替你盯着;這不比你一個人兩個眼睛盯幾十個人要好得多嗎?”
胭脂想了想,覺得非常有道理,可她轉念一想,隨即又困惑道:“可是,若是他們不老實撒謊了怎麼辦?”
東方語眨了眨眼睛,明亮眸子裡自信流泛,“他們不敢撒謊的;不管是爲了保住飯碗還是爲了別的;他們一定不敢冒這個險。”
胭脂聽完,呆呆地愣在原地,想了半天,似是仍未能領悟其中訣竅。
而東方語只對她落下淡然一瞥,隨即笑吟吟走遠了。
黑夜裡,芙蓉帳下,某人撐一雙魅惑眼眸,熱烈而情深凝視着那如玉般雪白晶透的絕色容顏,溫醇而煽情道:“小語,以後這種操勞的事就交給別人去做吧;你呀,給我好好的閒着看看書,賞賞花什麼的就行。”
少女用力吸了吸鼻子;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清涼氣息;便覺得安心舒適。
她眯着眼睛,低聲咕噥道:“我乾的不就是動動嘴皮子,說兩句話的事;又費力氣;這算什麼操勞。”
男子微微一笑,扣着她後腦,好讓她更抵近他額頭,眸光閃動,一雙眼瞳在暗夜裡看來格外的妖惑誘人,“我寧願你將這點力氣都花在我身上;你若是對我……嗯,某些地方動動嘴皮子;我倒是歡喜之至;樂意之至。”
東方語倏地睜大眼睛,一個翻身,手肘撐起烏黑腦袋,一雙明亮眼眸滴溜溜瞄着他,眼珠轉動的時候,隱約帶出一片狡黠之色,她笑吟吟道:“嘿,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墨白枕着雙手,目光流漾着溫柔與無言的邀請,他隱隱含笑道:“歡迎動嘴;嗯,若是連手一起動上就更好。”
東方語笑眯眯看着他,十分大方道:“這可是你說的喲。”
眉梢一動,眼角微微泛出一抹靈動狡黠。
說完,她忽地頭一低,啓開柔軟而溫熱的櫻脣,對準某人——衣領微敞下的性感鎖骨狠狠咬了下去。
當然,她落口兇猛,力道其實不重。
雖然她在惡作劇;可若真咬痛他;心疼的人可是她。
不過,就算力道不重;仍在他鎖骨旁邊潔白細膩的肌膚留下了兩排整齊的淡淡印記。
她側頭定定盯着自己的傑作;十分滿意地笑了起來,“看你還樂意之至歡喜之至否?”
墨白立時配合着露出痛楚的表情低聲叫道:“哎……喲喲……,好痛……好喜歡!”
東方語愕然瞪眼;墨白俊臉上裝出來的痛楚表情立時消散;手往她後頸一勾,便將她絳色櫻脣壓向自己。
他隨即低低吟笑一聲,一個翻身將正在發愣的嬌顏覆在身下,透着熱烈氣息的親吻便一路由她的脣輾轉開去。
一夜,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書房。
妖魅男子靜坐案後,眉目沉靜神采披靡。
“公子。”成剛敲門而入,面無表情的臉現在書房柔和光線下,也略略添了些柔和的韻味。
“屬下已經查證過了;公子成親當天所發生的事,所有線索都指向了那個女人;不過,屬下到目前爲止仍未掌握有任何實質性證據。”
墨白擡頭,眸光隱隱閃動着淺淺寒色,“胡秋容那個女人,表面胸無點墨;實則城府極深;若真是她與他勾結;自然不會輕易留下把柄,就像十年前她曾做過的事情一樣。”
他輕聲結語;睫垂,掩映着眸內冰晶一樣的寒光。
那個人想得到小語;而她朝思暮想的是他的世子之位。
想到這裡,墨白眸內寒意更盛。
他搬出王府之後,這些女人就消停了;他猜測也不全是因爲無法混入他別苑對他下手的關係;她們也許覺得依着大夫對他早些年的診斷;他必活不過二十歲;自然也就不必急着將他這個眼中釘拔除了。
但現在,他又回來了;還活得健健康康回來了;這些人一下被驚醒,她們潛藏內心的慾望怕是難以實現。
因爲有她的存在。
想起她,墨白立覺自己寒涼的心有暖流注入。
難怪開始先出手對付她了。
“傳我命令;一定要嚴密保護好世子妃。”
這安王府,依着他的意願;原本並不希望回來;不過如今既然回來了,他敢不會逃避。
成剛挺着鐵一般的背,應聲:“是。”
“對了,公子,屬下剛剛得到消息,安王爺目前正趕回帝都。”
“他?”墨白微微皺了下眉,脣角彎起,美妙弧度似笑更似彎藏着淡淡諷刺,“這麼多年,他倒是捨得回來了。”
成剛默然。
事實上,他雖然身爲墨白最近身的隱衛;然而他見過安王爺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他記得安王爺大概有五六年不曾回來了。
他剛開始跟隨在公子身邊的時候;公子不過十歲,那個時候,也許是因爲覺得公子年紀小,終究放心不下的緣故,安王爺每年都會回來一趟,當然;公子爲人冷漠而倔強;就算安王爺回來;公子也從不肯回安王府見他。
而每一次安王爺到別苑看望公子的時候,這兩父子也似有血海深仇一樣;說不上兩句話便要怒目相向。
後來,他記得公子年滿十六之後;安王爺便一直留在邊疆沒有回來過;即使太后壽誕;即使年末全家團聚;也一直如此;一直持續到現在,已經快五年了。
安王爺這次突然回府;也許是想看看世子妃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希望安王爺回來,不要給世子妃難堪纔好;若是……只怕又要起爭執了。
成剛在心裡暗自擔憂着,轉身走了出去。
流光閣。
“什麼?安王爺要回府?”東方語霍然擡頭,看着一臉認真的夏雪,驚訝過後,她便微微笑了起來,“他回府就回府唄;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只要他不是偷偷回府就成。”
她說完,想起府中人既然都知道這事;那就是消息傳開了,自然也就不是偷偷回來了。
胭脂聽罷,一時耐不住心中好奇,“世子妃,爲什麼安王爺會偷偷回府?他若偷偷回府會怎麼樣?”
東方語白了她一眼,懶懶道:“他如果對我好奇;自然可能會偷偷回府;他除了是東晟親王,還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你說若是沒有皇帝旨意,他偷偷回府會怎麼樣!”
胭脂瞪大眼珠,想要驚叫;忽又覺不妥;連忙以手掩嘴,接而鬼鬼祟祟道:“世子妃,他一定不是偷偷回府的,對吧?”
東方語懶得看她;這麼顯淺的觀察力都沒有;就讓這丫頭自己想去好了。
“可若不是偷偷回府,爲什麼他不在你和世子大婚的時候請旨回來?”胭脂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東方語聞言,也怔了怔;心裡也在疑惑着同樣的問題。
對呀,如果安王爺風權錚對她好奇;爲什麼不在她和墨白成親當時回府?
羅媽媽默默看了胭脂一眼,目光轉過,落在若有所思的東方語臉上,輕聲道:“世子妃,奴婢覺得,不管安王爺爲什麼決定這個時候回府;你們總歸是第一次正式見面,總得給他留個好印象。”
東方語默然想了一下;腦裡不期然浮出墨白偶爾流露的淡淡嚮往表情;在那淡淡微微之後,又透着幾分痛苦自卑與落寞的神態,忽然便清晰如畫,在她腦海裡不停地浮動起來。
到底,安王爺風權錚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讓一個幼年喪母的謫子,竟然會在最脆弱的時候,不期然地流露出那種矛盾的神情。
“羅媽媽說得對;那你們有什麼好主意嗎?”
東方語笑了笑,她以前從來都沒有思考過婆媳矛盾之類的事情;反正墨白生母早早便香消玉隕了;而這位安王爺,據說是個鐵血一般的人物。
但凡軍人;大多不拘小節,鐵血冷情決然果斷。
也許,她這位素未昧面的公公,身上也具有同樣的特質。
“世子妃,不如奴婢去打聽一下安王爺的喜好;然後你去買一件他喜歡的禮物送給他做見面禮。”胭脂歪着腦袋;神情激動地出點子。
羅媽媽立時否定,“不妥;安王爺是長輩;就算要給見面禮;也是他給世子妃;斷沒有世子妃爲了迎合他的喜好,剛一見面就送禮的道理。”
胭脂皺着眉頭,“那怎麼辦?安王爺位高權重;他什麼樣的東西沒有;可世子妃與他畢竟第一次見面;要留下好印象,理所當然得有所表示才行。”
東方語困惑看着熱烈討論的兩人,道:“你們覺得我真有必要做些什麼,來討好這位素未昧面的公公嗎?”
羅媽媽與胭脂很一致地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當然有必要。”
羅媽媽看着表情不以爲然的少女,語重心長道:“世子妃,安王爺不同於胡側妃她們;他可是世子的親生父親;與世子還有你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這一點當然是有必要的。”
東方語看她們認真嚴肅的模樣,不禁訕訕一笑,摸着下頜看向夏雪,“夏雪,那你說,我該做點什麼向公公示好?”
夏雪想了想,忽然一板一眼道:“世子妃,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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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森森覺得,連小家都顧不好的男人,絕對不是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