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29 17:42:47 本章字數:9688
那人的目光縮了縮,卻幾乎瞬息間便將眼底的驚訝掩了下去。愛睍蓴璩
“沈姑姑。”東方語擡頭,遇上沈姑姑探究驚訝的目光,示意風昱將她放下來,她雙腳一沾地,便向着沈姑姑遞出手去。“咳咳……,麻煩你扶我進去。”
恰到好處的虛弱與嬌怯,加上少女臉上那層凍壞的青紫。
沈姑姑立時快步上前,扶着她往殿裡走。
風昱輕輕呼出一口氣,看着少女顫顫遠去的背影,心頭一剎轉過千百滋味,有失落、有歡喜、有慶幸、又有點惋惜。
他趁着東方語進去換衣裳的時間,準備傳那個斷了腿的太監過來,就地嚴厲審。
但是,那個臭魚一樣的太監竟然趁着被風昱踢斷腿骨痛醒的時候,偷偷服毒自盡了。
想來知道自己害人不成,還被撞個正着,自知沒有活命的可能,爲免受更多痛苦,乾脆自栽了。
風昱審訊不成,頓時氣得對着那死太監狠狠踢上兩腳。
“混帳東西,你以爲死了,我就查不出來了,你死了,還有活着的。”風昱一邊罵一邊吩咐護衛去起這個太監的底細。
然而,護衛最後回來查得的結果,證實這個太監原是雜役房的太監,並不隸屬任何一個嬪妃的宮殿,也沒有查到他與任何嬪妃有過往甚密的痕跡。
至於那名偷偷逃走的太監,自然也被風昱起了底;但查來查去,另外一個活着的,同樣是雜役房的太監。
活着好辦,從活着的人口裡套話總比從死人嘴裡套話要容易。
風昱嘿嘿冷笑着,令人將那個活着的太監直接逮到那個死魚般的太監旁邊,讓那個太監自己看看不招供的下場。
可憐那個活生生的太監,在看到那個服毒自盡的太監之後,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卻堅決咬牙什麼都不認。
風昱沒有抓到他的現行,有些無可奈何;這時,東方語終於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她暗示風昱將那個太監放回去,那太監沒完成任務,一定會有人暗中與他接頭聯絡,他們只須派人在暗中監視着,不愁揪不到狐狸尾巴。
不過,事實上,東方語還是低估了對方行事毒辣的手段。
那個太監被放回去之後沒多久,就突然暴斃死在了雜役房裡;據暗中負責跟蹤監視的人稱,那個太監死之前並沒有與任何人接觸過。
死得離奇而蹊蹺,還讓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風昱知曉之後,當場恨得拍起桌子來。
“太可惡了,到底是誰一心想將你置於死地!”
少女在他旁邊的椅子懶洋洋坐下,眉目轉動,偶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含笑道:“其實你心裡明白,我平日根本就少進宮,也沒跟誰結怨,想置我於死地的人雖然多,但是能將手伸到皇宮裡面來的卻少得很。”
風昱挑了挑眉,看着少女篤定而譏誚的眼神,心裡咯噔一了下,隨即也慢慢露出了悟的神情來。
“語丫頭,那你有什麼打算?”
風昱問這話的時候,眼底燃着簇簇怒火,不過,他掩飾得很好;好到東方語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少女擡眸,看見這傢伙將頭湊得極近,一時眯起眼睛,泛出縷縷涼意,幽幽笑道:“讓我好好想想,我不會永遠處在被動挨打的位置的。”
風昱看着她雙目狡黠轉動的模樣,心裡一瞬警剔自生。
良久,在風昱以爲她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卻只微微一笑,笑靨如花,但笑卻不語。
東方語冰湖遇險這件事,瞞是瞞不住墨白的;不過沈姑姑也不知看穿了什麼,墨白問起詳情的時候,她居然有意無意的略開了撞見風昱抱着東方語回來那一段。
而墨白的意見與東方語一致,認爲背後那個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必是鳳棲宮那位無疑。
東方語又想方設法造了些似是而非的線索,並且讓這些線索傳到太子風絡耳裡。
風絡知道後,果然再次怒氣衝衝跑到鳳棲宮與皇后大吵了一架;末了,他少得出現在東方語面前,充滿感性與柔情安撫她一番,還再次暗示她儘快想辦法脫身出宮去。
東方語從他的閃爍其詞的語氣裡,得出一個訊息,就是太后體內的毒大概將要發揮到極致,也就是說,她再研製不出解藥的話,太后很快就可以永遠睡下去,真正的永垂不朽了。
皇后的耳目亦同樣無處不在,對於風絡前來暗示東方語的事情,很快也傳到了她耳裡。
東方語以爲她還要再來一次什麼暗殺之類的,但等了幾日,都沒見皇后有任何動靜。
她緊繃而警剔的心情這才漸漸平緩了些。
爲了儘快研製出解藥,她最近極少離開落霞宮,幾乎所有時間都待在裡面沒日沒夜的研製解藥。
這日,負責煎藥與端藥的宮女秋瑟,到了太后該服藥的時辰,便自專門熬藥的小廚房裡端了湯藥進入太后寢殿。
而喂藥這種精細的功夫一向是沈姑姑親自來做的。
沈姑姑看見秋瑟,便道:“秋瑟,將將端到這來,給我備好紗巾。”
秋瑟點頭應是,隨即將藥碗端到太后牀榻前的矮几擱下。
然後幫着沈姑姑扶起太后。
沈姑姑在太后頸下墊上紗巾,便準備開始喂藥。
東方語正好自藥室過來。
“咦,這屋子怎麼有股酸酸的味道。”
“二小姐,你過來了。”沈姑姑聽聞她訝異的聲音,一邊給太后喂藥,一邊與她打招呼。
“沈姑姑……”
“慢着。”東方語忽然皺起眉頭,大步過去,一把奪了她手裡的藥碗。
低頭用力嗅了嗅仍在冒着熱氣的湯藥,她深呼吸一口之後,驀地臉色大變。
沈姑姑見狀,心咯噔地沉了下去。
“二小姐,難道這藥有什麼問題?”
東方語將藥碗擱下,慢慢道:“被人加了一味藥下去,這些藥原本是解毒調元的,可現在多了一味藥,這碗藥就變成了毒藥。”
“毒藥?”沈姑姑霍地站起來,腳下一個蹌踉,差點栽倒在地,她眼裡露出驚恐的神色看着東方語,失聲道:“這……這,奴婢剛纔已經喂太后喝了幾口……”
東方語垂下眼眸,隱去眼底深深翻騰的怒氣。
心裡卻覺得涼涼的,那種令人無法抵擋的寒氣一直從腳底直衝腦門。
袖下拳頭握了又握,半晌,她才讓自己平復下來。
“我先給太后診治一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少女當即坐下,開始認真給太后看診。
沈姑姑臉上一片頹敗灰沉。渾身不可竭止地微微顫抖起來。
她竟然、她竟然親手將毒藥喂入太后口中……。
想起這個,她心底就發虛,渾身都覺得軟得厲害。
萬一太后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全族都要跟着遭殃。
“二小姐,怎麼樣?太后她還能……?”沈姑姑看見東方語站起來,立即迫不及待關切詢問。
這時候,她關心太后可不僅僅是因爲主僕情份;她更怕系在她身後那全族的性命……。
東方語垂目瞄過沈姑姑抓皺的衣袖,在心裡默然嘆了口氣,她從來都沒見過沈姑姑驚惶失措的樣子,可見這幾口藥真把沈姑姑嚇得夠嗆。
如果太后真因爲這幾口藥而一命烏呼,不但沈姑姑全族要獲罪,就是她東方府也會受到牽連。
她可以理解沈姑姑內心的驚慌,不過她卻不能慌。
她沉吟了一下,眼神鎮定如舊,她看了沈姑姑一眼,才淡淡道:“沈姑姑不用擔心,這些藥雖然變成了毒藥,但並不是劇毒,相比太后體內原本的毒性來說,還是比較輕微的,對太后並沒有太大的不利影響。”
“那就是說太后還有救了?”沈姑姑鬆開東方語衣袖,煞白的臉色微微正常了些,但她語氣裡仍掩飾不住的急切。
東方語皺了皺眉,眼裡濺一絲沉凝掠向沈姑姑。
沈姑姑真是方寸大亂,像這種話,她平日就是爛死在肚子裡也不會說出來的;可現在,她居然說得如此順口,還無知無覺的樣子,真讓人吃驚。
東方語沒有多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她想了一會,才問道:“沈姑姑,這碗藥還是秋瑟端來的嗎?”
沈姑姑看了一眼少女沉穩透冷的面色,心下一震,隨即面露愧色,半晌,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太后的藥一直都是由秋瑟負責,從煎藥到熬好,然後一路端到這來,全都只經秋瑟一人之手。”
“那好,看來得喚秋瑟到這來,問上一問才行。”東方語垂目掃過藥碗,眼眸閃光如華,隱約可見思忖沉吟。
沈姑姑立時出去吩咐別人將秋瑟傳到太后的寢殿來。
一會之後,秋瑟便再度出現在沈姑姑面前。
東方語不動聲色再次打量起這個秋瑟宮女來,外面看着十分忠厚老實,垂首斂目的神態畢恭畢敬,眼睛並沒有不停轉動,或流露出一絲心虛的神情。
據她瞭解,秋瑟手腳勤快,嘴巴又嚴,人亦機靈;她知道沈姑姑將煎藥的事一力交給秋瑟;自然是信得過秋瑟。
沉默,像厚實逼人的浪般,一層層逼向秋瑟,她神情雖然仍舊恭敬未變,但東方語自她微微慌亂的呼吸裡,知悉她此刻的心情定然忐忑不安。
“秋瑟,聽說太后的藥從煎藥到熬好,再到最後端來寢殿,一直就是由你一個人全權負責的,對吧?”東方語悠悠開口,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跟秋瑟閒談今日天氣不錯一樣。
雖然東方語的語氣隨意,態度溫和。但秋瑟卻不敢有絲毫越規,她垂着頭,十分謙恭道:“回二小姐,太后的藥的確是由奴婢一力負責的。”
“那今天你煎藥的時候是否曾離開過小廚房?”東方語又淡淡接着問,她問的時候,眉眼還帶着淺淺微笑,悅耳的聲音絕對沒有讓秋瑟感受到一絲不安的壓力。
秋瑟聞言,雙眼微露驚慌,雙肩幾不可見地抖了抖。
東方語見狀,心下一動。
“秋瑟,我實話對你說了吧,你剛纔端來的藥,我已經查驗過了,裡面被人加了一味藥下去,因爲這多加的一味藥,我給太后開的藥最後變成了毒藥;也就是說,現在擱在矮几那碗藥並不是有益太后身體的藥,相反,它是一碗催命的毒藥,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嗎?”
“毒……毒藥?”
秋瑟聞言,幾乎驚呆了,她哆嗦着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神態平和的絕色少女,顫着嘴脣半天才吐出這幾個字。
“不錯,就是毒藥,若非我來得巧,沈姑姑已經將整碗藥餵了太后,若真是這樣的話,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不但你將會受到嚴懲因此丟掉性命,就是這大殿裡那麼多人同樣也好不到哪去。”
東方語聲音淡淡,眼神悠然流轉如水。
這如水眼神卻閃動着幾分隱隱狡黠。
沈姑姑倒是怔了怔;她記得東方語剛纔明明不是這麼回答她的;她擡頭悄然瞥了東方語一眼,隨即似是想明白的什麼,一瞥過後,她又垂下頭來,繼而目不轉睛地看着秋瑟。
秋瑟臉色一瞬慘白得嚇人,她看着東方語,雙膝無端發軟,“撲”一聲便朝東方語跪了下去。
“二小姐,請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太后。”
秋瑟的聲音焦急中夾着恐懼,眼神也微微有些狂亂。
“救,我自然是要救的。”東方語悠然站在她面前,蔥白手掌在秋瑟眼前略略傾伸遞去。“可在救太后的同時,我一定得弄清這味藥到底是誰暗中加進去的。”
隱患不除,隨時都能要人性命。
秋瑟盯着那隻潔白如玉的掌,想了想,將自己手掌放了上去,然後緩緩站了起來。
“二小姐,請你相信,這味藥絕對不是奴婢加進去的;奴婢對太后的忠心蒼天可鑑啊。”
秋瑟仍舊低頭着,但她的聲音這時卻不再哆嗦,語氣甚至帶着一絲堅定的痛恨。
“我沒說藥是你加的。”少女微微一笑,笑容平淡溫潤,目光清亮如水,流轉過處,自讓人覺得心內所有秘密與污垢都被她那樣清亮的目光洗滌過。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煎藥的時候是不是守在爐火前寸步不離?”
秋瑟擡頭,遇上少女透澈流轉的眼神,心中一震。
她飛快低下頭,隨即恭謹道:“二小姐,奴婢以往一直戰戰兢兢守着爐火煎藥,就是今天……今天,奴婢煎藥的時候肚子不適,中途上了一趟茅廁,不過時間很短,奴婢對太后的藥向來不敢含糊。”
東方語聞言,極快地皺了皺眉,但她面上並沒有什麼訝異之意,繼而微笑着,十分隨意問道:“哦,那你當時是怎麼做的?是叫了別人來替你守着?還是關了門?嗯,你途中有沒有遇上什麼人?”
秋瑟垂着頭,眼睛盯着自己腳尖不敢稍離。
“奴婢……奴婢……”秋瑟也知事情嚴重,躊躇了半晌,也說不利索。
東方語靜靜看着她,並沒有打算再給她施以壓力。
秋瑟又擡頭飛快看了容光絕豔的少女一眼,咬了咬牙,以豁出去的姿態,道:“奴婢當時掩上門就出去了,回來的時候,門還是好好的掩着的。”
秋瑟這麼說,就是沒有關上門,也沒有叫人替她守着了。
東方語挑了挑眉,眼神一剎轉過颯颯寒意。
“嗯,奴婢記得出去之後,曾遇到了明心,可奴婢當時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東方語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秋瑟倒是個謹慎的。
秋瑟這麼說,是想讓她明白,那個叫明心的宮女並沒有作案的嫌疑。
“秋瑟,你還沒有倒掉那些藥渣吧?”
秋瑟怔了怔,隨後明白東方語的用意,“二小姐,奴婢還沒有處理那些藥渣。”
“我去小廚房看看。”東方語說着,也不待秋瑟反應,直接便邁步往那個專門用來煎藥的小廚房走去。
秋瑟連忙跟在她後頭。
小廚房並不遠,用不了一刻鐘就到了。
秋瑟不在的時候,廚房門外也上了鎖。
秋瑟不待東方語吩咐,開了門,便將那個藥罐子端了出來。
“將藥渣倒出來。”
秋瑟立即照辦,將藥渣嘩嘩地一股腦全倒了出來。
藥渣倒出,各種藥材全攤在陽光下,藥味一下隨風飄散各處。
東方語看着這些帶着水汽的藥渣,心下微微愕了愕,眼神卻在一瞬變得深了起來。
不用看藥渣,單是聞着這股隨風而散的藥味,她便知道這些藥渣沒有問題。
因爲從這些藥裡,她根本沒聞到那股淡淡的酸味。
不過爲了慎重起見,她還是十分仔細地攤開藥渣,一點點檢查起來。
半晌,她微微吁了口氣。
事實上,這些藥渣就跟她的判斷一樣。
確實沒有被人多加什麼藥下去,這些煎煲的藥材,完全是按照她的藥方子所開的藥。
東方語想了想,看着那個煎藥的藥罐,忽然心中一動。
“秋瑟,你將藥罐拿過來給我瞧瞧。”
秋瑟雖然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不過,她知道東方語不會無的放矢,她要看藥罐自然有她的道理,因此也沒有遲疑,立時便將藥罐端了過來。
東方語先拿起藥罐的蓋子,左瞄右看的端祥了半天,又湊近鼻尖,嗅了半天,半晌之後,她垂下眼睛,目光流轉出幾分狐疑,將蓋子擱到一邊去。
又開始似尋寶一般,對着藥罐瞄呀瞄,看她的模樣,恨不得將頭拱到罐子裡面,然後又用力吸了幾口氣。
做完這些古怪的動作之後,她眼裡一瞬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不過這神色亦只是在她明亮眼眸一閃而過;繼而卻又流泛出幾絲疑惑的神態來。
秋瑟默不作聲在旁安靜看着她拿着藥罐嗅來嗅去,心裡也七上八下的忐忑着。
少女將藥罐擱下,微微嘆了口氣,忽地自言自語道:“怪了,藥渣沒有問題,這個藥罐也沒有問題,那個人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動的手腳?”
那個盛湯藥的藥碗她在寢殿的時候就已經檢查過了,藥碗絕對沒有問題。
“秋瑟,你平日煎好藥之後,在倒進碗的時候,是不是還要用什麼紗布來隔開渣子?”
秋瑟點了點頭,道:“是的,二小姐。”她說着,也不待東方語吩咐,隨即轉身十分機靈將紗布拿了出來。
當然,她拿的紗布,除了之前倒藥時用過的那一塊之外,連潔淨未用過的也拿了出來。
東方語眼睛微微上挑,對秋瑟露出讚賞的目光。
這丫頭,確實機靈細心。
她只問一句,秋瑟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
東方語看了秋瑟一眼之後,隨即專心查驗她拿來的紗布。
這一查之後,她眼神微微變了變。
問題果然就藏在這些紗布裡面。
誰會想到這些潔淨純白的紗布裡面,居然夾有要命的毒藥,煎好的湯藥從紗布上面一倒,紗布裡面的毒藥便會隨之落到碗裡,混在湯藥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喝了下去。
秋瑟看着她驀然冷下來的眼神,一瞬也意識到問題癥結所在。
她忐忑地看着東方語,咬着嘴脣,問道:“二小姐,是不是這些紗布有問題?”
東方語點了點頭,正了神色,嚴肅問道:“秋瑟,我問你,這些紗布是什麼時候送來的?又是誰負責?”
秋瑟被她清亮的目光盯着,心下有些惶惶,她想了一下,咬着嘴脣,道:“每天用的紗布都是當天清晨由專人送來的,當然這些紗布也是專人負責的。”
“負責這些紗布的人是不是你之前說的那個明心?”東方語眼神少見的凌厲。
凌厲的眼光自秋瑟面上劃過,她都忍不住微微抖了抖。
秋瑟斂着聲息,應道:“是的。”
東方語皺了皺眉,目光透一抹沉思,“那她是不是知道你平常將紗布放在什麼地方?”
秋瑟心裡一驚,迎面撞入少女明亮卻透着審視意味的眼神,她斂了斂眉首,答得更加小心:“不,明心應該不知道的。平時她將紗布送來,奴婢都是收了過來,待她走後纔將紗布放起來的。”
“那平日裡,還會有誰到這個小廚房走動?”
秋瑟搖了搖頭,道:“沒有,大家都知道這個小廚房是用來給太后煎藥的,沒有人會多事到這來。”
東方語挑了挑眉,看不出落霞宮的宮人還挺識趣的,人人都知道避嫌。
用來隔藥渣的紗布,從漿洗到曬乾再到收集,然後送到這來,都是由明心負責。
這麼說來,明心在這些紗布動手腳的可能性是極大了。
東方語轉動眼眸,含幾分威迫震懾看着秋瑟。
她雖然有證據確定秋瑟不是那個下毒害太后的人,但必要的敲打還是不能落下的。
據她所知,秋瑟與明心算是關係比較要好的,難保秋瑟不會爲了維護明心,隱瞞某些訊息。
東方語聽她如此說,讚賞地點了點頭。
起碼這個秋瑟還知道防人,倒是個謹慎的丫頭。
“你現在就將明心叫到大殿來,就說我有話問她。不過你不用跟她提起紗布的事,明白嗎?”東方語沉吟了一下,將紗布收入懷裡,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太后寢殿的時候,東方語剛踏入門口,就不禁怔了怔。
她的目光先在地上斜斜的影子上凝了凝,單看地上的影子,便自覺有一股帝王的威嚴霸氣;擡頭,只見幔簾掩映裡,皇帝那襲明顯的明黃龍袍,十分醒目地露出一角來。
她施施然走了進去,垂首,行禮:“臣女叩見陛下。”
“小語呀,你查得怎麼樣?”皇帝略略擡了擡手,示意她不必多禮,雙目凝着她流麗眼神,一開口便真奔主題。
東方語心裡一怔,隨即轉了眼睛,眼角掠過沈姑姑,沈姑姑輕輕朝她點了點頭。
她斂首,擡眸,坦然迎上皇帝隱含急切的目光,答道:“回陛下,禍根查到了,但源頭還沒抓到。”
皇帝還想再問。
這個時候,秋瑟走進來,朝皇帝行了禮,道:“二小姐,明心已經傳來了,現在就在外面侯着,你看?”
“讓她進來。”東方語眉頭一挑,眼底流轉出幾分森然寒色。
秋瑟轉身出去;明心很快走了進來。
東方語站在原地,不動聲色打量起明心來。
行爲舉止倒是中規中矩;不過她一直低垂的目光,不知是因爲心虛還是膽怯,一直都不敢擡起頭來。
明心自然也得對皇帝行過禮,待皇帝示意之後,她才能起來。
不過,皇帝接到東方語暗示,並沒有讓明心起來。
明心一直跪在地上,也沒聽殿內誰開口說話;她跪着跪着,頂着上面幾道審視的目光,後背不知不覺流了冷汗,臉色也在這深重的沉默壓迫目光下,寸寸白了起來。
她咬着嘴脣,戰戰兢兢跪着,偶爾擡頭用眼角掠一下那風姿絕世的少女;卻不敢再多看一眼稍後一點端着帝王威嚴坐在主位的皇帝。
良久,久到明心身體發軟,幾乎跪不住要倒下去的時候,東方語才幽幽開口,問道:“明心,你還認得這些紗布吧?”
少女拿着潔淨的紗布在明心眼前抖了抖。
明心看着那晃來晃去的紗布,覺得自己的身體也跟着抖動了起來。
“二小姐,這些紗布、這些紗布應該是奴婢送到小廚房的紗布吧?”
東方語微微一笑,清亮目光透出幾許森冷。明心用的雖然是疑問句,但她從明心表情卻已篤定,明心知道這些紗布有鬼。
她總喜歡站着說話,因爲站着,總能很好利用自身優勢,這種居高臨下的姿勢本就能帶給人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對於某些做了虧心事,或者心虛的人特別有效。
鮮少有人能在她雙重的壓迫,在她眼神與身高姿勢的壓迫下,還能鎮定自然,不露一絲聲色的。
就像此刻,明心聞着少女突然湊近的清香氣息,心下忽然便驚了驚,這一驚,眼神便不由自主縮了縮。
東方語距離如此近,明心一點細微的反應都被她看在眼裡。
她沒有再揚動那些紗布,而開始當着明心的面,將紗布整整齊齊摺疊起來。
她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明顯感覺到明心露出一種放心的表情。
“明心,你實話說了吧,你爲什麼要在紗布裡面夾一種藥粉進去?”
就在明心放下心來的時候,東方語忽然含幾分迫人的凌厲,冷冷地遞了一聲斥喝過來。
明心被她一喝,雙肩當即微微抖了抖。
她頭埋得極低,低得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二小姐,奴婢,沒……沒有……”
少女眯起流澈眼睛,折幾分熠分光芒凝定明心,冷冷笑道:“沒有?”
明心似乎受到驚嚇般,身子震了震,但這一震過後,她忽然擡頭,露出十分古怪的目光瞄了瞄東方語,張着嘴巴,有些欲言又止的姿態,卻在一瞥之後,又再垂下頭,沒有 再說話。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了太監尖沙的通傳聲:“皇后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