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風絡,你牛

更新時間:2013-8-24 16:39:52 本章字數:11698

誰知她惡形惡狀惱了半天,那氣息微弱的男子只靜靜看着她仍舊沾染污泥的臉,淡淡道:“小語,你把脈吧,我不會再瞞着你。1但——請你不要問我爲什麼,可以嗎?”

少女對他一時失常的反應,有些遲滯的回不過神來,凝望他那雙妖惑眸子半晌,她發覺那雙極爲動人的眼眸裡竟然滿瀉着落寞與疼痛,甚至有一絲隱約的自卑泛過。

她當下怔了怔,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她居然從墨白眼中看到那種神色,他不讓她問爲什麼,是跟他眼底深藏不露那抹自卑有關係嗎?

然而,這種時候,她根本來不及細想,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不再拒絕讓她看診就好。

至於其他的,暫時統統扔一邊去,無論什麼都沒有先救命來得重要。

雖然這醫道最基本的“望聞問切”四要素被他硬生生拐了一樣,就如四條腿的大象被人弄殘了一條腿一樣,走起路來難免緩慢而難看,但至少還有三條腿支撐着,那瘸腿笨重的大象仍然能夠走路。

見她點頭,墨白濃密長睫垂下,再度陷入了昏迷中。

東方語不敢稍有遲疑,立即專心將三指再度搭上男子腕間微弱跳動的脈搏。就像能夠感應到男子那垂危,正在漸漸消失的生命力一樣,那隻一向懶洋洋的雪貂,它此刻安靜地伏在牀頭上,一雙漂亮的琥珀色雙瞳居然泛出有如人類的擔憂之色。

看得東方語心頭震了震,心底那漫無邊際的驚恐似乎因爲有個同伴而微生安心之感。

把完脈,少女又仔細查看墨白身上其他症狀。

半晌之後,她停了下來,眉頭卻在沉靜中皺得老高。

墨白的身體真可謂用千瘡百孔來形容都不爲過。一個多月前,他爲追查那批失盜的庫銀,那些被陽逸醫治得緩慢結枷的表面外傷,在他昨晚月圓發狂時,重新被他磕裂無數,再加上在冰冷的泥濘裡浸泡時間相當長,那些復裂的傷口以急劇的速度在發炎化膿。

這些皮外傷只消一段時間好好敷藥,便能痊癒,所以治療外傷並不是什麼難事。

最令人焦心的是,他那時所受的嚴重內傷,因着月圓夜而一再二反覆受重創,基本將他體內那殘存的一點點維持心脈的精氣都給消敗光了。

當然,這嚴重的內傷最主要是武功內力方面的重創,這些傷再重,只要他還有意識,就能慢慢重新修煉,進而達到自行復原的目的。

最嚴重最令人覺得棘手的是,盤桓在他五臟六腑內年深日久的數種劇毒。

萬幸的是,這些劇毒曾被內力極強的人給逼在了肺腑,墨白才能活到現在,但也因爲這樣,他纔會動不動就咳嗽不止,每次咳起來還痛苦之極。

難怪她每次見他咳嗽時,他都在拼命壓抑着。

即使這樣,那個曾將他體內劇毒逼在一處的人,也無法將毒素完全逼出他五臟之外,除了大部份殘存盤桓在肺腑之外,另外各個臟腑都已被毒素侵蝕,並且隨着血液運行,毒素完全融進了各條血管裡,都要完全清除這些毒素,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而他的身體經年累月被毒素折磨侵蝕着,依他現在的情況看,只怕是活不到……。

東方語眯起眼眸,心下狠狠疼痛了起來。心情在這一霎竟沉重到從未有過的程度,冰涼冰涼中墜不到底。

究竟什麼人如此狠心,對一個當時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就下如此毒辣的狠手?

墨白以一個世子之尊,應該被金尊玉貴,精心細緻呵護照顧着纔對,真難想像,當時尚是童稚幼齡的小小嬰兒,墨白是怎麼活過來的!

據她診斷,他體內那數種劇毒,絕不是一朝一夕給人下到身體內的,而是慢慢長年累月的往他幼嫩的身體一點點積累增加。

她忽然想起,似乎她從來沒聽墨白提過一句有關安平王府的事。就連一個字也沒有。

少女當下忍不住發出沉重的嘆息聲。嘆息聲裡夾雜了太多情緒,心疼,憐惜,感慨,揪痛……各種情緒混合交織在一起,令她頓時有種難以透氣的壓抑窒息感。

沉痾頑疾,即使是她,也感到束手無策。

如今,只能用最保守的方法,先壓制住他體內一直用內力壓下的毒素才行。

東方語靜靜思忖了一會,才終於提筆刷刷在宣紙上寫下藥方。

接下來一段日子,東方語每天忙碌於抓藥、煎藥、喂藥,看護那個一直靜靜沉睡的男子。

在這種沒日沒夜的焦燥擔憂煎熬中,東方語很快瘦了一圈。

五天後,墨白的病情終於在她的努力下給穩定了下來。

妖魅男子睜開眼的第一時間,看到的是伏在牀沿邊上打着瞌睡的少女,那風姿絕世的容顏上,皮膚蒙了層暗影,眼皮下多了圈深深的眼圈,而原本富有彈性與光澤的臉頰,不但失了光澤沒了彈性,就是那白裡粉紅的臉頰也深深陷了下去,下巴更是尖削得嚇人。

墨白看她這一眼,心裡頓時便被她的極度清瘦狠狠刺痛了。他無聲嘆了口氣,握了握被褥下的拳頭。思考了一下,隨即在心底做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決定。

他伸出手,正想輕輕撫上少女那頭同樣失了光澤變得暗啞的秀髮。那隻一直伏在牀頭的雪貂看見他醒來,竟然歡喜得上竄下跳,並且發出極爲興奮的“咯咯”聲。

墨白剛想制止。少女卻在雪貂的興奮聲裡驚慌地睜了眼睛。

“小語……”嗓音依舊溫醇悅耳,只是因爲失水,而略略有些沙啞。“辛苦你了!”

少女揚起眉梢,明亮如昔的眼眸流漾出滿滿的歡喜之情,她勾脣,明媚驚豔地吟吟笑開了,“墨白,只要你能好起來,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嗯,我一定會好的。”男子虛弱地笑了笑,妖惑眼眸淡淡流瀉着無限柔意,含笑道:“我可不敢砸了你東方神醫的名譽!”

還記得用她說給他聽的,風絡那混蛋形容調侃她的話來取笑她,看來他恢復的情況比她想像中要好。

少女眯起眼眸,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閒閒道:“哼,你知道就好!”

之後的日子,兩人都十分有默契地避開病情不談,而整天談些無關風月的趣事,逗樂自己也逗一逗別人。

在這段他們之間最平靜的相處日子裡,兩個人默默流轉的感情似乎漸漸到了另外一層境界,似乎將兩人的心拉得近了,又似乎將兩人的心推得更遠了。

這天午後,東方語出門抓了藥,匆匆便往回走。竟沒有留意到這個一向平靜的小鎮忽然喧鬧起來。

就在她身後不到一里的地方,大隊官兵戎裝霍霍自小鎮的道路上通過。

由大隊官兵開道的中間,一個騎着千里良驅的男子,那隻握繮繩的左手小指上,赫然套着一隻血紅玉環,那紅豔如生的血色,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幾縷灼眼的光芒。

他偶爾轉動的眼神幽深若潭,泛流着令人見之心驚的目光,正緩緩無意識在前方掠動,一里外那抹水藍色的纖弱身影在拐彎前,恰恰被捕捉到他幽深的眼簾裡。

他驀地眯起眼眸,不敢置信地定睛盯了好半晌,直至那抹仿若精靈的水藍色快要消失不見,他終於十分肯定,那就是他讓人四下尋找,卻一直覓不到蹤跡的人。愛夾答列

他心裡頓時欣喜若狂,面上卻保持着一貫的溫雅平靜,絲毫不露聲色。

只有他手背在一瞬突起的青筋,無意表露了他此際的激動與緊張。

“周信,快追上前面那道水藍色人影。”他忽地揚起右手,指着前面已然消失在視線內的一抹水藍,又緊接着重重加了句,“一定不可以跟丟了,否則自己提腦袋來見。”

周信尚在懵然不察中,隨他手指往前面張望了一眼,正疑惑發愣着在想:他沒看到什麼藍色的人影呀?太子殿下莫非出現幻覺了?

卻在霎時又聽到風絡後面那句語氣極重的命令;周信頓時不敢迷糊了,揉了揉眼睛,瞪大了往前面再望,但依然沒看到有什麼人影啊!

當然,周信這時是絕對不敢公開質疑,風絡的命令的。

如果風絡堅持有,他就是變,也要給風絡變一個穿藍色衣服的人來。

於是,還在疑惑中,周信腳下卻已如離弦的箭般,往拐彎處飛奔了過去。他一口氣狂奔了兩裡,終於在一個安靜的小院大門關合前,瞄到了一抹疑似藍色的衣裳。

周信喘着氣,快手快腳跟了過去,舉起手正要用力拍門;身後忽地傳來了“躂躂”的馬蹄聲。他扭頭一看,風絡已經揚鞭策馬,十分快捷地追趕了過來。

“怎麼樣?看到她進裡面去了?”風絡勒住繮繩,直直驅馬在院門前立定。

“太子殿下,屬下只來得及看到小片藍色的衣角,並不能確定那個人是不是太子殿下你剛纔說的人!”周信略略垂着頭,聲音很是清晰,他一向誠實,所以這話說得毫無愧色,也不怕風絡治他的罪。

“哼”風絡看了看緊閉的院門,眼眸濺出一片冷芒,他低低冷哼一聲,沉沉道:“要知道是或不是,這還不簡單,趕緊的把門叫開,進去一看就成了。”

周信嘴角無聲微微一抽,他剛纔不是正想拍門來着,不是你太子大駕追了過來,他現在已經進入裡面,窺得那藍衣主人的廬山真面目了。

當然,他心裡議論着,手裡是不敢遲疑的,當下再次舉起手,將那兩扇緊閉的院門給拍得“呯呯”作響。

“誰!”冷漠的男聲自門內淡淡傳出,那聽着明明溫醇的嗓音卻教人深深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來,“拍個門也如此粗魯,知不知道損壞私人財物同樣違反法紀?”略含不耐而冷漠的聲音裡,門慢慢從裡面打開了。

一襲飄逸如雪白衣裡,男子妖魅惑人的容顏清晰顯露出來,頓時驚嚇門外一大片人。

周信驚喜莫名裡,下意識叫道:“白世子?”

他的聲音立即引起另外一個男子的注意。

幾乎與此同時,妖魅男子略略擡了視線,往旁邊騎在馬背上的男子看去,驚訝自妖惑眼底一閃而過,隨即淡淡道:“太子殿下?”

這毫不起眼的院子,門裡門外,一個白衣如雪,容顏妖魅惑人,氣質冷漠絕塵,勝似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一個黃衣加身,俊儔冠絕天下,溫雅高貴,眉宇隱隱自成一股尊貴的威壓氣度。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子,有着同一個祖宗,身上流淌着相近的血脈,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幽深冰冷探不到底的目光,與一道魅惑流彩難測深淺的目光,就這樣在空中不期而遇,卻在相遇這一瞬間激濺出大片四射的火花。

火花飛濺過處,皆灼得人心底裡頓時一片驚恐惶惶。

“本宮知悉白世子一向行蹤飄忽。”太子風絡淡淡開口,幽深目光裡,誰也看不清裡面的真實情緒,他穩穩坐在馬背上,以居高臨下之姿瞥過門內那妖魅男子的臉,眼神裡泛出一抹天生的倨傲,含着譏諷道:“卻不想,白世子的行蹤竟然飄忽至此,在這個偏遠的小鎮都能遇見白世子,還真令人欣喜。”

“哦!”墨白略略擡頭,視線直直掃過風絡溫雅俊儔的臉,溫醇嗓音同樣透着莫名寒意,淡淡道:“彼此彼此。太子殿下有心,本世子也偶有聞悉太子殿下你心繫萬民,不惜以身犯險,深入偏僻小村莊爲百姓排憂解難,甚令東晟天下臣民欣慰。”

風絡幽深眼神淡淡瞥過妖魅男子隱隱含嘲的臉,冷冷笑道:“白世子身居戶部要職,卻在這偏遠小鎮縱情山水,是不是有失職之嫌?”

“哦,多謝太子殿下提醒,細想起來,本世子似乎確實不太稱職。不過……”妖魅男子忽地挑眉,脣角微微上揚,噙出一抹淺淺美妙弧度。

他妙目一轉,便流溢出惑人的光芒來,“據世子所知,那個傳有疫情的小村莊似乎離此地尚有一百五十里遠。當然,有太子殿下親臨,那個叫慕天村的小村莊,什麼疫情都早早被控制了,不過本世子有些困惑,據說慕天村的疫情是控制住了,但在未得到控制之前,它的疫情已經向周圍擴散了,未知那些被擴散的周圍,是否包括到眼下的東林鎮呢?”

就站在兩人旁邊的周信此時恨不得自己能變成聾子,他一點也不想聽到這對血緣關係上是堂兄弟的對話,連一個字都不想聽進耳去。

他們這番你來我往的明諷暗刺,反脣相譏說得暢快淋漓,他聽得可痛苦了,隨時得擔心着日後哪天腦袋忽然就被迫搬了家。

風絡高倨的視線想要越過門內,那個妖魅卻站定如牆的男子,往內窺探一番。不料卻被墨白給擋了個嚴實,隔絕得徹底。

風絡沒有接着墨白的譏諷,而是忽地轉了話題,眼神意味不明道:“白世子,獨鶴雅居,山水怡情,這麼好的地方,不邀本宮進去坐坐嗎?”

墨白略略垂下眼眸,暗暗嗤笑了一聲,風絡這是明着要以身份壓迫他嗎?

可惜他從來就不吃這套!

男子輕輕拂了拂如雪白衣上的皺褶,腳下微微挪了挪,頎長的身體一正,整個人便如一株臨風玉樹,牢牢地巋然不動把守着門口。

“太子殿下見笑了。”妖魅男子眸光妖惑裡,難掩隱隱寒光直逼風絡面門,“實在抱歉之極,這裡陋居斗室,墨白絕對不敢以此等鄙陋之地招待殿下;以免玷污了太子殿下你高貴的身份,將來影響到殿下金尊玉貴的氣質。”

這是明着直接拒絕了!

風絡眼底霎時激涌出一股凜冽煞氣。

墨白靜靜佇立在門外,妖惑目光漠然而堅定,迎上風絡那霸氣凜冽的眼神,絲毫不見畏懼膽怯之意。

“墨白,我好像聽到你在外面跟人說話,誰呀?”

嬌脆悅耳的聲音仿若天籟自院內飄過來。

周信頓時激動歡喜無比,就差蹦起來雙手揮舞歡呼了,這聲音——熟悉,動聽,簡直太及時了,絕對是解決眼下僵局的救星。他怎麼早沒想起,他認識的人裡就有一個最喜歡穿藍色的衣裳。

怒意正在極速飆升的風絡怔了怔。這聲音——不是那個令他找尋多時,而一直沒有消息那人嗎?

這聲音。妖魅男子略略有些無奈地側身回首,溫醇嗓音裡含着淡淡寵溺的柔意,道:“哦,沒什麼,問路而已。”

周信瞅準墨白側身那一瞬時機,忽然像條滑溜的泥鰍般從那一絲空隙裡鑽了進去。

一進去便立即高聲嚷道:“東方姑娘……!是你嗎?”

周信可不給墨白將他驅趕的機會,徹底奉行人未到聲先至的守則。

自廳內往外走的少女一聽這呼喚聲,腳步微頓,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隨即笑眯眯走了出來,“嗯,周信,我們又見面了。”周信出現在這,意味着那個身份尊貴的人也就在這了。

以前從來不認真歸納的立場問題,在這一刻,忽然在東方語腦裡飛速且清晰的一一浮現出來。

這就是說,在門外與墨白說話的並不是什麼問路的過路人,而是風絡那個禍害人的混蛋了!一想那個人,她臉上吟吟笑意不禁僵了僵。

少女扯了扯嘴角,眼眸微閃,流轉出點點滲人寒光來。

周信瞄見她那清亮驚人寒光隱隱的眼神,有些心驚膽顫道:“東方姑娘……,太子殿下就在門外,你看……?”

我看……?我看什麼看!

少女略略撇過頭翻了翻白眼,沒看見本姑娘現在正走出去迎風絡那個混蛋嗎?

周信看着她那邁得比蝸牛快不了多少的腳步,心急如焚,卻不敢出聲催促,一味在心裡阿彌陀佛,希望太子殿下不會怒火中燒;一會又期盼白世子不要將話說得太絕,抹了太子面子,外面那麼多人看着,若太讓太子下不了臺,那……。

周信心中念念叨叨,腳下像生風般,三幾步就走在了那個慢吞吞,似在這個光禿禿的小院欣賞什麼沿途美麗風景似的少女前面去。

好半晌,東方語才慢條斯理走到那個妖魅男子身後,伸了兩指戳了戳男子腰眼,壓着聲音閒閒道:“嗯,墨白,麻煩讓開一點,我出去迎一迎路人。”

少女說前的半句的時候,墨白那妖魅容顏驀然沉了沉,聽到後半句,那妖惑眼眸便忽地濺出一片淺淺笑意。

路人!

心道:嗯,小語這個詞用得好。

“太子殿下,好久不見。”少女懶洋洋的語調裡,沒多少真心恭敬的成分,就連那看似行禮的動作也隨意率性得很。

風絡乍見那一抹藍衣少女自妖魅男子身後轉出來,心情霎時是又喜又驚。喜的是他終於還是在這裡碰上她;驚的是她竟然與他的對頭在一起。這驚喜過後,他滿心不是滋味的同時,心底立即起了隱隱怒意。

風絡仍然高踞馬上,以極端的高度優勢俯視着那個嘴角含着微微笑意的少女,緩緩道:“東方姑娘,還真是好久不見呢。”

他眉梢上挑,幽深眼眸微微一轉,俊儔面容露出三分笑意,道:“東方姑娘打算就站在這和我說話嗎?”

丫丫的,你是強盜還是土匪啊!

少女有些惱怒地斜眼睨了他一下,見人就要登堂入室!

“太子殿下騎在馬背上視線一定極好了,我以爲太子殿下不過偶然路過而已。”是你自己連馬都不願下,能怪誰呢。

“我渴了。”風絡自馬背上優雅地一跳而下,悠然踱到少女跟前,笑道:“東方姑娘能請我進去喝碗水吧?”

東方語擠出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來,閃着明亮眼眸,道:“當然。太子殿下里邊請。”

風絡優雅拾步而入,在那仿若玉樹屹立的妖魅男子前站定,涼意隱隱道:“嗯,想必白世子不會介意本宮進去討碗水喝吧?”

墨白略一擡眸,妖惑目光淡淡瞥過風絡,道:“太子殿下肯紆尊降貴,是我們的榮幸。”

旁邊的周信嘴角無聲扯了扯,想不到白世子變起臉來,比太子殿下有過之而無不及。剛纔還堂而皇之以什麼陋居斗室推搪太子,東方姑娘一出聲,他立時就榮幸之至了。

“如此”風絡略略一頓,幽深眼眸泛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腳步隨即往門內邁進,“本宮叨擾了。”

墨白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仍舊站在原地巋然不動,淡淡道:“太子殿下,請。”

太子入內,跟在身後負責保守的官兵們自然也應該入內的,但這個普通的農家小院,那院子實在太小了,就算讓人站得滿滿當當,也無法同時容納下幾百官兵。

東方語走進裡頭,看着那些正呼啦啦往小院擠的官兵,連忙道:“太子殿下,請他們暫且在外面守候片刻吧,你看這地方?”

要喝水?可以,她拿水桶挑出去,讓他們自己分。

風絡看着少女那流光隱隱跳動的眉梢,懶懶在空中揮了揮手,道:“你們退出去。留二十人在此即可。”

東方語倒了一碗溫度適中的水遞過來,風絡接了碗,卻只輕輕呷了一口,便將碗擱在桌子上。見狀,少女懶懶挑了挑眉,她知道風絡討水喝不過藉口而已,但這混蛋未必也太不會做人了吧,當着她的面,好歹將這事情做全了!

“東方姑娘,當初你爲什麼要不辭而別?”風絡坐在廳堂的首座,右手楷着衣袖擱在桌子上,他每說一個字,手指便在桌子上輕輕敲一下。

少女淡然迎上他幽深波譎難辯的眼神,揚起微微笑意,理直氣壯道:“哦,我擔心慕天村周圍其他的百姓呀。”

風絡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看定她笑意嫣然的容顏,明知她在撒謊,偏還配合着露出疑惑之色,挑眉問道:“這話怎麼說?”

少女神色一正,嚴肅道:“嗯,太子殿下莫非忘了,當日雖說慕天村的疫情被控制住了,但在此之前,疫情已向周圍擴散;當時因爲太子的緣故,我等纔在那個地方滯留;不過,後來我見太子殿下你已無礙,心繫着那些可能被傳染的無辜百姓,這才提前走的呀。”

東方語身子往後一仰,讓自己坐得舒服些,才又閒閒道:“不過,說起來,我也算不上不辭而別,我有讓夏雪轉告我提前出谷的事。”隨後她絕世容顏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道:“難道夏雪沒有將這事轉告太子殿下你知道嗎?”

風絡面部無聲抽搐了一下,暗自含恨道:“夏雪在你走後也悄然走了。”

“嘿嘿,是這樣嗎?”東方語眨着明亮眼眸,眼神裡一片無辜驚訝,“這麼說起來,我還真有不辭而別之嫌了!不過——太子殿下,你不是該早回到帝都了嗎?爲何還滯留在此?”

風絡定定看着她,心底某種情緒在翻涌不停,半晌,他淡淡道:“我滯留在此,一是爲了體察民情;二是爲了確定慕天村的疫症有沒有肆虐到別的地方去。”

坐在少女旁邊的妖魅男子微微勾脣,漾出一分淺淡若無的譏笑,風絡明顯是睜着眼睛說瞎話。體察民情——前呼後擁的,能體察到什麼民情?

東方語淡淡看了墨白一眼,閃亮眸光悄然滑過風絡臉上,無聲抿脣笑了笑。這種場面話,她只管聽着,不必接就是了,至於風絡真實的意圖,她會知道的。

風絡目光一轉,有意無意瞥了瞥少女旁邊的妖魅男子,不露情緒道:“東方姑娘之前不是說放心不下慕天村周圍的百姓?不知你又是如何與白世子結伴此地?”

少女有些不耐地垂下眼眸,丫丫的,風絡你個混蛋,我又不是犯人,你用得着像審犯一樣審我嗎?我跟誰在一起關你屁事!我又不領朝庭俸祿,我的行蹤爲什麼要向你交待?

當下眯起眼眸,僵着笑容,涼涼道:“說起來不巧得很,我一路遊歷,無意碰見犯病的白世子,你知道,我對病人一向本着救治爲先的原則,所以……”

風絡微微勾脣,泛着不帶情緒的溫雅假笑,道:“如此說來,還真是巧得很。對吧,白世子?”

妖魅男子拍了拍那隻從他肩頭溜入他懷抱酣睡的小東西,淡淡道:“當然,世事就是如此,無巧不成書。”

風絡拿眼角瞥了一下少女含笑帶諷的眼神,眼底慢慢聚了怒意,瞧她那態度,分明輕慢他又隨意敷衍他。他一進入院子,立時就發覺院子左邊晾曬的衣服,就只有他們二人的,也就是說,他們二人在此……。

想着,風絡心下緊了緊,煩燥之意立即翻涌而來。他佯裝隨意的昂頭看了看天空,驚訝道:“嗯,太子已經開始西沉了。”

他略轉了頭,問:“周信,前面二十里是什麼地方?”

周信立即答道:“回太子殿下,二十里外是石柱山,若要留宿的話,過了這個東林鎮,得再走七十里。”

少女聞言,眉頭極快地蹙了下,聽這意思,風絡這個禍害是想暫留東林鎮了!

“東方姑娘,這裡似乎就你和白世子,沒有其他人?這間房子是……?”風絡挑起眼角,凝定少女絕世容顏。

東方語連看也沒有看他,直接漫不經心道:“爲了方便白世子靜養,向一戶農家租的。”

“租的?”風絡淡淡重複,眼底有微光閃動,“這麼說,就你和白世子兩人孤男寡女暫住在這了?”

聞言,那個一臉平靜冷漠之色的妖魅男子一雙妖惑眼眸忽地眯了起來,直射出一道凜冽煞氣眼神釘向風絡。

少女想了一下,隨即漾起漫麗笑意,嫣然裡透着輕諷與冰涼,淡淡道:“太子殿下,我記得,曾經爲了治療你的病,你和我也曾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過;也曾經,我爲了治好張春甚至葉一成等等不同的年輕男子,也單獨與他們這些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過;若真要細數起來,這人數起碼不下十位數。”

少女略略頓下,語氣含涼,挑眉,笑意晏晏問:“請問太子殿下,你這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算是什麼意思呢?”

風絡的臉色,在她開始細數與某某共處一室時,就開始微微生變,而且大有愈變愈沉之勢。

聽着少女透涼含怒的聲音,他忽地驚覺自己一時衝動,竟爲逞口舌之快,而無意貶低了少女的人格;難怪她聽着要生氣。此刻,風絡懊悔得差點想抽自己耳光,他從來就不是衝動的人,今天怎麼不經大腦竟說出如此愚蠢之極的蠢話!

她是大夫,照顧病患是她的職責。

他是瘋了,纔會一時因爲看見她與風墨白二人單獨住在此,纔出言不遜。

“東方姑娘,我這話——並沒有什麼特別含義。”風絡眼角微微一瞥,當即道:“嗯,這裡只有你們二人居住的話,我想應該還有兩個空房間吧?”

東方語怔了怔,風絡這混蛋,腦筋倒轉得快。

墨白妖惑的眼神突然幽幽飄過來,看得風絡全身在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

但是,風絡隨即淡淡一笑,卻是看着那眸光明麗的少女,道:“現在天色看來尚不算晚,不過……要在天黑前走七十里,我想這麼一大羣人用兩條腿走着,只怕是做不到。”

“東方姑娘,既然這裡有空房間,讓它空着也是空着,我決定了,今晚就暫且住在這了。”他自顧快速歡快說完,末了,才假裝要徵求東方語意見一樣,淡淡問:“我想東方姑娘一定不會拒絕吧?”

你妹!有你這麼做人嗎!

少女直接一點不留情面,睜着明亮眼眸大瞪了風絡一眼,她忽然發覺有一個人跟風絡真是絕配。一樣的自說自話,不問別人意願強自擅做決定。

她發覺,自從她今天看見風絡開始,她的脾氣就變得特別容易暴燥。因爲這個該死的禍害,實在令人太想踹他兩腳了。

半晌,她眯着眼眸,嘿嘿冷笑着,涼聲道:“太子殿下,其實我倒是不介意你住在這;不過,我怕委屈了太子殿下你啊,你看……”少女眉眼透寒,瓣着纖長白晳的手指,“一來,這裡破舊簡陋;二來,這裡地窄院小;三來,這裡除了粗茶淡飯,啥也吃不到。”

“太子殿下,你確定真要住在這嗎?”少女笑眯眯揚了揚手,那流光溢彩的眼眸分明寫着輕蔑之意。

風絡回望她,眼神幽深波光詭譎,淡淡道:“白世子同樣身份尊貴,他可以在這陋室住得,我自然也住得;至於地方狹窄麼?嗯,只留二十個人在院子裡打地鋪就行;在帝都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有機會嘗一嘗小鎮農家飯菜,一定別有一番風味。”

說來說去,反正無論東方語提出什麼,風絡都打算在這住定了。

墨白眉梢上挑,眼角淡淡流瀉出隱隱冰寒,幽幽道:“太子殿下,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風絡剛想出聲反駁。

墨白眼光一轉,飛快道:“出了這道門,只要前行一里,就到了東林鎮中心;嗯,我相信,這一里的路程,太子殿下就是在路途睡上一覺,天也不會黑的。”

“當然,東林鎮西面,有一家叫迎客來的客棧,可以同時容納六七百人不成問題;往東,有一家悅來居的客棧也可以同時接納五六百人。雖說這偏遠小鎮的客棧遠比不上繁華城鎮的大客棧,客棧的客房也沒有皇宮的華貴或太子府的錦繡。”

“但,他們的客房總算比這個破落的陋居斗室要好上十倍八倍;當然小鎮的客棧裡也沒有皇宮的山珍海味,但他們有專門的地方廚子,做得一手特色地方美食,太子殿下想要嘗試鄉間風味,更應該到客棧去住一住,嘗一嘗纔對;留在這裡,小語一個人要應付那麼多人的飲食,只怕是力不從心。”

妖魅男子聲音溫醇,語氣冷冷淡淡,卻明明白白透着一股拒太子千里之外的態度。

“對呀,我差點忘了,太子殿下你帶的官兵少說也有五六百人吧?”少女眯起眼眸,驚訝挑眉,“這裡小門小院的,他們是擠不進來了,但是,若就這樣留他們在外面站崗,我擔心令引起附近百姓們不必要的恐慌啊!”

周信臉上直接爬了一層炭黑色,東方姑娘這是拐着彎說太子擾民!

“東方姑娘真是心細如髮。”太子滿眼帶笑,看着他明明在笑,然而那眼角眉宇,卻處處流露出極力壓抑的暴戾之氣,“你放心,他們除了院裡的二十人,其他人等全部到最近的客棧待命;當然,留在這裡的二十個人,他們的飲食也不勞你費心。”

說罷,他眼角上挑,飛掠出一片冷厲眼風,直擊妖魅男子面門。

心下重重冷哼道:哼,就你會心疼人;你若真心疼她,就不該讓她一個人照顧你的飲食起居;她是一個大夫;沒有責任爲你的方方面面奔波忙碌。

少女垂下眼眸,沒理會風絡那眼底重重戾氣從何而來,在心裡哀怨地嘆了嘆,風絡呀風絡你咋像頭牛一樣固執,犟着不肯走呢!你沒聽見這裡沒人歡迎你麼?

“嗯,我看這間房不錯,我就住這間了。”風絡往西面第一間房指去,幽深眼眸閃爍着難測波光詭譎。“周信,還不趕緊將本宮的行理拿進房間去整理。”

東方語眯起眼眸,眸光飛蕩中,泛出層層閃爍寒意。

“太子殿下……”

第185章 婦人之仁第52章 比道行第133章 絕地昏迷第51章 鐵證如山第180章 將計就計第138章 醋意橫飛第97章 香消玉隕第28章 聲名大噪第57章 婚事第120章 好事難成第38章 家規第82章 騙子當道第48章 男人的衣裳第224章 來,再下點第190章 他鄉疑故人第56章 我爲醫狂第222章 陰謀敗露第208章 癡纏的冤家第155章 詭詐伎倆第78章 冰涼的失望第226章 你?至於嗎第164章 牢獄之災第32章 舊鞋而已第152章 父女成仇第46章 看熱鬧第219章 闖她的門第132章 求婚?第37章 風昱的狂第224章 來,再下點第96章 是他的人第225章 人不如狗第126章 活剮之刑第231章 只有更毒第219章 闖她的門第183章 拜託,先別昏第122章 毒源森森第184章 生理需要第226章 你?至於嗎第193章 以貌取人第81章 替別人數錢第113章 流雲紗第6章 牛鬼蛇神第38章 家規第94章 該罰的罰第28章 聲名大噪第22章 有女找上門第217章 激情未央第34章 釜底抽薪第59章 十拿九穩第103章 以臉還臉第73章 矛盾第4章 找茬第14章 惡整第90章 合謀第79章 心神盪漾第189章 回不了頭第112章 出事第99章 勾搭戲子第94章 該罰的罰第103章 以臉還臉第147章 纏綿悱惻第188章 你見不着他第40章 放餌第2章 自殘第70章 殘害第135章 拜堂第126章 活剮之刑第181章 二女侍一夫第83章 幽蘭暗香第156章 以假亂真第57章 婚事第65章 絕望時刻第189章 回不了頭第10章 毒手第221章 只此一家第124章 陰謀籠罩第17章 開條件第36章 墨白的怒第141章 暗潮洶涌第39章 挑人第138章 醋意橫飛第156章 以假亂真第94章 該罰的罰第23章 被算計第135章 拜堂第9章 羞辱第208章 癡纏的冤家第143章 後院失火第26章 詭異第86章 點天燈第65章 絕望時刻第213章 搶親第128章 浮想聯翩第27章 驚絕第51章 鐵證如山第223章 力有不逮第55章 以色示人第158章 惡狗咬臀第1章 夜半復活第20章 親密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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