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長孫誕生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皇宮,整個長安,乃至整個天下。
在這樣戰火紛飛,硝煙四起的世道,任何一個好消息,哪怕是跟自己沒有絲毫關係的好消息,卻都是對人心的一點安慰和振奮,更何況生活在大盛王朝治下的百姓,早就期盼着愛民如子,又驍勇善戰的宇文氏能早日統一天下,結束這戰亂的年代,所以,一個孩子的降生,看上去並沒有增添什麼助力,卻也讓他們對王朝的未來更加有信心了。
畢竟,那是秦王,曾經弭平過無數叛亂,斬殺過無數叛賊的宇文曄的孩子!
所以,百姓們歡欣鼓舞,尤其是長安城內的百姓更是興高采烈的接連慶祝了數日,宇文淵在歡喜之餘,不僅減免了多地的賦稅,並且賞賜了秦王妃千金,更有無數的恩賞源源不斷的送入千秋殿內。
可是,受到賞賜的秦王妃,卻一直住在承幹殿內。
宮中的人對這件事一直避而不談,畢竟,秦王妃在太子的宮中生產,本就是一樁不好說,更不能說的事故,更何況生產之後的當晚,太子就匆匆的離開皇宮,搬進了他自己的太子府,並且一連數日都沒有再進宮覲見,似乎真如那一晚他最後一聲沒有爲任何人所聞的低喃——
這些,就都留給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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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如意,當然也不知道。
以她自己的個性和身份,也並不願意留在一個不是自己,更是屬於太子的地方修養,可正如她從不知曉生孩子原來是一場九死一生的賭博,她也不知道,生產之後的自己能虛弱至此,這些天,她甚至連下牀的力氣都沒有,所有的吃喝都只能在牀上,在別人的服侍下才能進行。
這讓她不由得更生氣,一開始是生氣自己的孱弱,之後又有些生氣身邊孩子的“連累”,最後,她醒悟過來。
一切都怪宇文曄!
若不是他,自己何必要經歷這樣的痛苦折磨?
如今他就這麼不痛不癢的做了父親,卻把所有的劇痛,孱弱,不便不堪都留給了自己,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這些天,商如意的脾氣格外的大,一言不合就又怨又罵的,神奇的是,宇文曄竟也都一一忍下,不僅如此,向來不苟言笑,只一個眼神就能嚇得一羣人大氣不敢喘一口的秦王殿下,那張冷峻的臉上竟然開始出現溫柔的,慈愛的,甚至討好的笑容。
此刻,眼看着商如意固執的要下牀,可兩腿虛軟就要跌倒的時候,突然,一隻手橫在了她的眼前。
再一擡頭,便對上了宇文曄微笑的眸子。
這兩日都是如此,只要自己想要做什麼,甚至還不等吩咐,宇文曄動得比圖舍兒他們還快,而且,並不是將她想要的拿過來,也不是直接抱着她過去,而是這樣不厭其煩的扶着她,讓她一步一步的去拿自己想要的,去做自己想做的。
倒是要比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讓人好受一些。
可商如意卻還是瞪了他一眼:“假惺惺!”
宇文曄微笑着,仍舊橫着那隻手臂讓她伸手扶上來,而另一隻手則伸過去虛摟住了她的腰,免得她真的腿軟跌倒,兩個人便這樣一起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直到走到桌案前才停下來,商如意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又一口。
宇文曄道:“茶還是少喝,尚食局那邊已經給你準備了湯了。”
商如意一聽就皺起眉頭,不悅的道:“老是喝湯,喝得嘴裡都沒味了。”
她是個喜食厚味的人,接連吃了幾天清淡的東西的確是有些難熬,宇文曄只更柔聲道:“忍耐過這幾天吧,蘇太醫說了,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吃味道太重的東西,出了月子就好了。”
商如意又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宇文曄卻仍笑,一邊笑,一邊湊到她耳邊,輕聲道:“等過了這個月,我帶你出宮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這樣的話語似曾相識,商如意眨眨眼睛,纔想起是當初他們駐紮在洛口渡的時候,宇文曄就這樣許諾要帶她去聽鶴樓吃好吃的,後來,真的帶她去了聽鶴樓,吃了那裡的小天酥等美味。
於是她立刻道:“那,我還要吃小天酥,還有燴鳳舌,還有櫻桃肉。”
宇文曄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他顯然也想起了當初的一切,再看向眼前這個雖然氣鼓鼓,明明已經爲人母了,卻還透着幾分嬌憨的小女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柔聲道:“好,都聽你的。”
說完,伸手按下了商如意還要往嘴邊送茶杯的手腕,道:“那,少喝一些這個。”
“哦。”
商如意終於乖乖的放下了杯子。
正要往回走的時候,又想起什麼來,問道:“對了,孩子呢?”
剛剛明明是跟孩子一道睡了一會兒午覺的,可一覺醒來孩子就不見了,宇文曄一邊扶着她往回走一邊道:“孩子帶到千秋殿奶孃那裡去了,剛剛醒來餓了,怕他吵着你。”
“哦。”
商如意這才點點頭,又問道:“對了,你還沒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嗎?”
其實,在懷孕的這幾個月裡,他們兩就不止一次的爲這個孩子起名,男女都有,也不乏精妙的名字,原以爲孩子生下來,知曉了男女,只要挑一個就好了,可過了幾天了,宇文曄卻還沒定下來,以至於他們現在還只能孩子孩子的叫自己的孩子。
宇文曄道:“這件事,父皇說他來定。”
“哦?”
“這是他的皇長孫,他說了,名字一定要他來定。”
聽到這個,商如意倒是有些高興,忍不住笑道:“那,他老人家會取什麼名字呢?”
這個時候,宇文曄已經扶着她走回到牀邊坐下,道:“誰知道呢。”
商如意坐了下來,感覺到自己的身子也比之前更穩健得多,雖然行動不如過去那樣自如,但已經不是之前的虛弱無力了,再擡頭看看這個已經住了幾天,仍舊顯得格外陌生,也讓她不適的殿宇,她說道:“鳳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