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商如意的心跳了一下。
旁邊的宇文曄目光也閃爍着,上前一步道:“不知父皇給小圓子賜了什麼名。”
宇文淵微笑着將小圓子不停往前伸的小手捏在手心裡,雖然他的手掌粗重有力,可抓着小孩子柔嫩的小手卻是格外的溫柔,小圓子不僅不覺得疼,還好玩的揪着皇爺爺的手指一陣掰扯。宇文淵被這孩子逗得直樂,又轉頭對他們夫婦二人笑道:“你們過來看看,可還喜歡。”
兩人立刻上前,巨大雪白的宣紙上兩個龍飛鳳舞,墨汁淋漓的大字撞進眼裡——
元幹。
兩個人都驚了一下,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而宇文淵已經微笑着說道:“朕想了許久,也想了很多,最終定下了這兩個字。”
“……”
“包元履德,若水茗心;朝乾夕惕,功不唐捐。”
說着,他低頭看着懷中肉呼呼的小圓子,這是他一把年紀,功成名就之後得到的第一個孫兒,皇長孫,不論他和宇文曄的關係如何,不論現在朝堂的風有多大,太子和秦王之間的爭鬥有多激烈,令他多煩惱,但對這個孩子的喜愛,卻是什麼外界的因素都改變不了的。
他笑着說道:“朕希望這孩子有功逾文武,德侔高皇的作爲。”
宇文曄看着這兩個字,眼神漸漸的黑了。
商如意反應很快,立刻便跪了下來,對着宇文淵道:“兒臣替元幹謝父皇賜名!”
一直聽到她開口宇文曄纔回過神來,也跟着跪了下來,宇文淵微笑着擡手道:“起來吧。”
他一邊說着,懷裡的小圓子又開始不安分的往桌上爬,明明那麼柔嫩嫩,粉撲撲的一個小娃娃居然那麼有力氣,宇文淵看着他這樣喜歡得緊,也不阻撓,只用兩手攏在他的身側護着他不跌倒,口中道:“你們也不要謝朕,這孩子是朕的皇長孫,朕給他起名字難道還要謝?”
“……”
“只是拖了這麼長時間,你們怪朕了吧。”
說着,用眼角看了宇文曄一眼。
一旁的商如意已經站起身來,聽到這話立刻笑道:“父皇言重了,我和鳳臣,豈敢怪父皇?”
“……”
“拖這些日子,我們就怕是父皇要給孩子起的名字太重,擔心他受不住呢。”
聽到這話,宇文淵立刻笑了起來,道:“朕的孫兒,本就是金尊玉貴,哪有受不住的?”
“……”
“再大的,也受得住!”
說話間,小圓子已經從他的膝蓋上爬上了桌子,一隻手正好按在旁邊的硯臺裡,沾了一手的墨汁,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身下雪白的宣紙,又看了看自己烏溜溜的手掌,突然將手掌啪啪的往那紙上拍。
“哎唷!”
商如意嚇了一跳,急忙要伸手阻止,卻被宇文淵擡手攔住了,他看着小圓子一邊往紙上拍巴掌,印下了一個又一個小小的手印,一邊又聽着孩子脆生生的笑聲,也笑了起來,道:“看來,元幹也喜歡這個名字啊。”
說着,湊到小娃娃的面前:“是不是喜歡,看你都自己烙下印了。”
看着大人笑呵呵的樣子,那小圓子越發的開心了,索性兩隻手對着宣紙拍個不停,濺起的墨汁也噴到了他的臉上,不一會兒就染成了一隻小花貓,宇文淵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那爽朗的笑聲渾厚有力,連大殿四周的燭火都紛紛搖晃了起來。一旁的玉公公笑道:“皇上這些日子一直悶悶的,還是小世子來得好,皇上一下就開心了。”
宇文淵笑道:“盡說些沒用的,還不趕緊打水來給元乾洗手!”
“是!”
玉公公歡歡喜喜的去拿水了。
因爲有了小圓子在,這個晚上過得十分的歡樂,宇文淵也真的是讓尚食局準備了不少家常菜,甚至還有商如意喜歡的冷修羊,幾個人一邊吃一邊談笑,完全沒有說朝堂上的事和東都的戰事,所以氣氛十分的融洽。
一頓飯吃到了夜深。
眼看着懷裡的小圓子開始打哈欠,眼皮不住的往下耷拉,宇文淵笑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了吧。”
聞言,宇文曄和商如意立刻起身。
雖然是他讓他們走,但看着兩個人站起身來,宇文淵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但不等他開口,宇文曄卻先說道:“對了父皇,兒臣想明日去戶部調糧,讓他們立刻出發,把糧草先運出去。”
一聽這話,宇文淵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他的面上仍舊沒什麼表情,只說道:“這些事情,你自己決定就是。朕既然已經冊封你爲陝東道大行臺尚書令,一應事宜皆由你做主,不必事事與朕說。”
宇文曄道:“是。”
說罷,他又道:“兒臣只是想着,若父皇的旨意下去,下面的人辦事更快,兒臣也能早一日出發。”
宇文淵嘆了口氣,道:“也罷,明日朕就下一道旨意,讓戶部的人加緊準備。”
“謝父皇。”
商如意站在一旁,看着玉公公抱了已經開始打瞌睡的小圓子回來,送到圖舍兒的懷裡,而他們父子兩說完這些話也就安靜下來,便說道:“父皇,那兒臣等就不打擾父皇休息了。兒臣告退。”
宇文淵擺擺手:“回去吧,路上看着些。”
“是。”
說完這些話,兩人便領着圖舍兒走了出來。
剛一走出兩儀殿,一陣涼風襲來,剛剛在殿內染上的酒氣頓時被吹走了不少,商如意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一般,立刻轉頭看着宇文曄:“……”
她的目光閃爍得離開,卻一個字都沒說。
而宇文曄也看了她一眼,淡淡笑着,伸手牽住她的手腕,兩個人默默的往前走,一路安靜,一直到回了千秋殿內,長菀和臥雪早已經鋪好了牀褥,也準備了洗漱的熱水,等到圖舍兒抱着圓子下去之後,大殿內就只剩下他們兩。
直到這個時候,商如意才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着已經坐到了臥榻上,似乎還很平靜的宇文曄道:“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宇文曄擡眼看着她,眼角似還有些彎彎的。
他笑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