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一派聲色靡麗。彷彿只要今夜醉生,不管明朝夢死。
包間裡有紫色的燈光氤氳浮涌。霓虹燈光閃爍的舞臺上,一個女子穿着黑色的裹身裙,肩上披着大紅的羽毛穗子,搖曳着身子,專注地唱着王菲的《笑忘書》:
“沒沒有蠟燭就不用勉強慶祝,沒沒想到答案就不用尋找題目,沒沒有退路問我也不要思路,沒沒人去仰慕那我就繼續忙碌……”
她很瘦,整個人骨感而又疏離的氣質倒是跟王菲有點相似;偏她還頂着一顆蘑菇似的爆炸頭,那種衝撞的感覺也貼近王菲每次演唱會必讓人瞠目的造型原則。
偌大的房間裡,空靈的嗓音飄逸,五彩燈光流瀉;可是卻可惜除了她一人外,再也沒有多一個人。
縱有歌聲,也只是唱給自己一個人聽。
正是英姐。
伴奏曲聲停歇,英姐握着麥克風,躬身向空無一人的臺下行禮,鄭重其事地說,“多謝捧場。”
包間的門被“砰”地推開。或者該用“撞開”來說才更合適,不過顯然英姐根本就不在乎房門究竟是被推開還是撞開的,她都笑着迎向那個奪門而入的男子。
他一身黑衣,面上都籠罩了黑色的霧靄;而她紅脣盡展,笑靨如花。
來人正是段柏青。
“段老闆,一起來唱首歌吧。認識這麼久了,我還沒聽過你唱歌。”英姐腳步歪歪趔趔地朝段柏青走過去,步下舞臺的時候,鞋跟還被舞臺邊上的鐵皮給絆了一下,她整個身子一下子朝下摔去。
段柏青連忙伸手,一把扯住了英姐,將她護進臂彎裡,“你小心點!”
“沒事!”英姐笑着揮動着手臂,“沒關係……,比這更嚴重的傷,我都受過不知道多少,小磕小碰一下,根本傷不到我。”
段柏青抿緊脣角,架着英姐到沙發座邊去。卻在目光落在玻璃茶几上的錫箔和吸管上的時候,勃然大怒,“你瘋了?!我警告過你,不讓你碰這個東西,你竟然還碰!”
英姐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蓬亂的發罩着她迷離的紅脣,她笑得手舞足蹈,“你讓我不要碰這個?段老闆,你老人家一定是忙糊塗了。我就是幹這個的,我怎麼會不碰它?”
“我說過,只允許你賣,卻不允許你自己吸!”段柏青氣得一把推開英姐纏上來的手臂,接着一腳踹翻了玻璃茶几。
“又有什麼分別?我是毒販,毒販啊,你怎麼可能還要求我潔身自好?我將毒品賣給人,可是我自己卻不吸,那就說我是好人了?”英姐四肢都伸展着,躺倒在沙發上大笑。
段柏青恨得真想抓起她來搖晃,卻也知道此時她正是藥力發作的時候,就算他喊破了喉嚨都沒有用。
“阿英,我說過,如果你需要錢,那讓我來養你。不要再做這個生意,不要再碰這個東西,行不行,啊?”段柏青難過地揪緊了自己的頭髮。
“晚了。”英姐笑得盤旋如蛇,“你認識我的時候,我早已經是這樣的;江山易改,秉性難移,段老闆,你早該知道這是改不掉的。”
“更何況,段老闆你自己也是做這行生意的啊。有錢大家賺,憑什麼只有你自己來做,卻不准我做?”英姐伸手纏住段柏青的脖子,“啊我懂了,九城是你的,你自然想要獨佔所有的生意,看不得我在你的場子做生意。那也沒關係啊,你就拿出對以前那些人的手段來,打跑我,禁止我不許來你的場子好了。”
“你明知道,我不會那麼做。你更知道,我爲什麼不那麼做!”段柏青恨得額頭青筋直蹦。
“哈……”英姐笑起來,“千萬別跟我說什麼喜歡啊、愛啊這些字眼兒。段老闆,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也該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我阿英曾經愛過男人,可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所以我再也沒有愛。”
英姐的手滑上段柏青的胸肌,“對於我來說,只有身體的交易。段老闆,你知道的。想要我,就要讓我在你的場子做生意,這就是你我之間的交易。你情我願而已,卻與愛情無關。”
“我知道!”段柏青一把摔掉英姐的手臂,“四年了,我段柏青就算再傻,也摸清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你不會愛我;你找上我,不過是想要在九城做生意。就如你所說,這不過是一個交易——我容得你!可是,我只許你一個人在我場子裡做生意,我不許你再帶其他人進來,更不許你將你的生意越做越大……”
“我尤其不能允許的是,你自己再碰這東西!”
“既然你說這是交易,行,阿英,我要再加上這一條!否則,我們就沒得談!”
英姐笑起來,笑聲清清涼涼,“段老闆,你幹嘛對我這樣一副苦大仇深的臉孔?難道你的周大小姐還不能讓你開心麼?男人啊總是吃着碗裡的、瞄着鍋裡的,你有周大小姐了,卻還不肯放過我,真是貪心啊……”
“我跟你說過,我跟周蜜之間的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個樣子!”段柏青面色鐵青,努力想着該如何解釋,可是英姐卻已經醉倒在沙發上,迷濛入夢。
“唉!”柏青難受得抓緊了自己的頭髮。
同學聚會裡頭,竹錦和心瞳自然是當仁不讓的男一號和女一號。兩人被大家推到了一起去,自然免不得被強按着頭一起喝酒。
蒙甜甜藉着沒人注意,悄然走到周正身邊兒去。
其實他們倆也是“老*兒”了,不過同學們似乎對他倆沒啥興趣,沒折騰他們倆。畢竟他們當初一個是喜歡竹錦的,另一個是喜歡心瞳的,後來怎麼反倒湊到了一起,看着就有點失敗者的互幫互助的意思,所以大傢伙自然也沒啥興趣。
“今晚的心瞳真是美豔極了。你說是吧,周正?”蒙甜甜嫣然而笑,依舊是當日的甜美,“只可惜,今晚上站在心瞳身邊的依舊還是段竹錦,你周正還是隻能遠遠地眼巴巴看着。嘖嘖,真可憐呢。”
“嘁。”周正這次並無閃躲,反倒握着酒杯轉過頭去盯着蒙甜甜,“當年是誰嫉妒心瞳嫉妒得要死要活的?今兒反倒能誇讚心瞳,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哈!”蒙甜甜有點意外地挑眉。從前都是她拿話擠兌周正的份兒,沒想到幾年不見,當初那個周正有餘、轉圜不足的少年,已經能夠從容反擊了,“從前我看她不順眼,不過是因爲中間隔着的那個段竹錦。如今我也不再愛他,自然跟心瞳也沒什麼私人恩怨了。”
“是麼?”周正搖頭,“你說你對竹錦沒什麼心思了,可是還要回來應聘竹錦的護士?蒙甜甜你何必這樣言不由衷。”
“你以爲我要到段竹錦身邊去,是還念着舊情?周正你錯了。”蒙甜甜在燈光暗影裡眯起了眼睛。
“讓我猜猜。”周正冷冷一笑,“跟你們家藥廠有關吧。”
“你的目的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我。當初我能給你搞到麻黃鹼,自然就也知道你們家那個藥廠是靠什麼過日子。竹錦這小子是天才,他手裡又握着他祖母家族祖傳下來的傣藥秘方,所以你來是想得着竹錦手裡的配方吧?當然你要的未必是傣藥,你想要的是他搗鼓出來的那些精神藥品!”
蒙甜甜面色一邊。沒想到,幾年不見,周正竟然敏銳到了這樣的地步!
“我勸你還是別安這份心了。竹錦對你是什麼態度,你自己還不知道麼?就算你當了護士,到了竹錦身邊去,你以爲你就有機會拿到那些配方麼?省省吧!”周正嘴角輕蔑撇着,眼睛只落在心瞳身上,看都不稀罕看蒙甜甜面上的神色。
“周大少爺原來是存着心要報復我呢。”蒙甜甜果然也不是易與的,快速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那周大少爺有沒有好的方法推薦?你也知道,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讓人知道了你當年對我做過的事兒,還有我家藥廠的麻黃鹼都是從你們周家人手裡搞到的,你說,你們周家是不是會就此玩兒完呢?”
“要知道這些管制類的精神藥品可是雷區,國家最忌諱的就是執法犯法。”
周正抿起脣角來,彷彿猶豫良久。
半天,周正才說,“我很意外,這次你跟心瞳非但不是敵人,反倒情同姐妹。你能做到這一步,證明你已經有能力影響到心瞳。”
“所以,與其你自己去竹錦身邊拿配方,爲何不讓心瞳去?你看竹錦的目光就能看得見,竹錦對心瞳實則舊情難了。你拿不到的,心瞳說不定輕而易舉就能拿到。”
蒙甜甜眯起眼睛來。
“這個我並非沒有想過,只是……”蒙甜甜停住,繼而冷笑挑眉,“你以爲段竹錦跟周心瞳還有可能在一起麼?”
“你的意思是,因爲心瞳已經嫁給了江冽塵……”
“不是那件事。而是——”蒙甜甜逐漸找回了從容,“周正你還不知道竹錦他姐段檀雲是怎麼死的吧?我可以告訴你:是周心瞳親手將匕首插.進了段檀雲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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