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錦搖了搖頭,在臺階上坐下,“我真的沒有給你們種蠱,我也真的沒有記恨過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竹錦緩緩擡頭,目光疲憊,卻依舊驚人。他的眼睛掃視過在場每一個人,這才緩緩說,“我不給你們種蠱,我不記恨你們每一個人——並非我不能!”
“就算我還沒完全學會蠱,可是你們別忘了我是醫學天才,我弄點什麼病原菌給你們喝進肚子裡去,一點都不難!——我只是不願意這麼做!”
“……因爲你們是心瞳的族人,是她放在心尖兒上,寧肯放棄自己的幸福也要傾盡全力去保護,去指引的親人!”
“所以就算我段竹錦只有一個人來面對你們好幾百號人,就算我明知道只要我稍微的示弱,你們立馬就會亂槍齊發把我打成蜂窩煤——我也要告訴你們實話!”
“我告訴了你們實話,我不用蠱術來嚇唬你們;”
“我摔碎了月圭,我不用世俗的權勢來威逼你們;”
“我推心置腹地把心裡的話全都直白地說給你們聽,一點文辭修飾都不用!——我不怕你們看低我,我甚至不怕你們殺了我,我只要你們能聽懂我的心;只要你們能好好地想一想,你們將來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日子!”
“百年毒禍,煙土危害的不光是外頭那些吸毒的人;首當其衝的其實就是你們自己,就是你們這些親手種下煙土的人!”
竹錦說完疲憊地甩了甩手,“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我設置在你們面前的障礙也已經掃清。現在我要走了,我必須得去看心瞳是否安好!”
竹錦說着起身昂首向外,“如果你們想從我背後開冷槍,隨便!”
“我跟心瞳也許能力有限,我們能爲傣幫做到的也就是這些,如果你們依舊不理解、不接受,那就讓我們兩個一起死在傣幫好了!我們倆屍體腐爛了,還能變作一塊腐殖質,還能爲傣幫的土地貢獻一點肥料。”
竹錦走向大門,含笑轉身,“守護傣幫的諾言,我們努力過了。所以,死而無憾。”
心瞳不顧一切衝向山下,沒有回頭再看向冽塵。
她的身子虛弱,虛浮的腳步踩在殘枝敗葉上一步一趔趄。
斜下里猛地衝來一個身影,一把扶住了心瞳!
“殿下!我揹你!”
心瞳眼眶一熱,“孟楠?”
孟楠含笑點頭,“佛祖保佑,殿下您沒事!”
孟楠沒再多說,彎腰背起心瞳,兩人一同奔下山下。
孟楠邊跑邊簡短稟報,“殿下,江冽塵和泰國的軍人也混了進來。”
心瞳點頭,“我知道了,方纔已經見過冽塵。我想既然冽塵都來了,此時正在大廳裡的人一定是蒙甜甜!”
孟楠點頭,“那個女人喪心病狂,大廳那邊恐怕險象環生,殿下你千萬小心!”
心瞳淡定一笑,“再危險我也要回去,再危險我也不擔心——因爲,竹錦在那兒。”
孟楠心中一晃,眼中已是含淚。大難當前,相愛的人齊心合力的感覺真好。彷彿只要知道那個人就在那裡,就算隔着死亡都不怕。
孟楠回想到淡茹,只覺心底抽痛。
他是多羨慕殿下與段公子這對愛侶!
眼見竹錦竟然能清風明月地就徑直走向大門去,滿屋子的傣幫人竟然沒有一個站起來攔着,蒙甜甜便怒吼起來,“我告訴你段竹錦,你再找不見你的周心瞳,因爲她已經跟着江冽塵走了!”
“你說什麼?”竹錦猛地轉身,“你再說一遍。”
蒙甜甜知道自己又成功地戳痛了段竹錦的心,她冷笑,“你看看,滿山的火都燒得差不多了,可是你的周心瞳怎麼還不來?難道她想不到你在這兒會遇見危險麼?”
“既然她還不來,那麼對她來說,還有什麼人會比你段竹錦更爲重要——當然是江冽塵啊!他是她初戀的對象,更是她的丈夫啊,所以她哪裡還顧得上你!”
“什麼,江冽塵也來了?!”傣幫衆人這才慌亂起身,“看來他賊心不死,他還是要來毀滅我們傣幫!”
“衆位且慢!”一位低級軍官忽然高聲喝問,“方纔聽段公子跟蒙小姐口口聲聲提着殿下的名字,還有什麼說她不在這裡——那麼,那個人是誰?!”那軍官猛地一指依舊昏睡在高臺之上的齊珠繡!
被矇蔽的衆人這才猛然意識到,也全都驚望竹錦。
八位長老則個個變色,彼此面面相覷。
“她?”竹錦冷冷一笑,“反正不是我老婆!”
“什麼?那人不是殿下?那麼殿下在哪裡?”
“江冽塵又殺來了,殿下如果真的不在,那我們該怎麼辦!”
“傣幫在金三角已經被江冽塵毀掉了一次,難道今日又要重演?”
“天神啊,求你快讓我們的朱雀聖女歸來!還記得那次金三角的大火麼?如果不是朱雀聖女及時趕到,我們那次就已經全軍覆沒!”
大家這次徹底驚慌起來,彷彿腳底自有意志,全都圍繞到竹錦身邊來。
“殿下在哪裡?請段公子幫我們找回殿下!”
竹錦眯起眼睛凝望衆人,“你們,肯相信我麼?就在我的手上已經沒有了月圭,我更沒有任何能力可以威懾你們的時候,你們還肯追隨我麼?”
大廳裡靜了一下,大家全都神色猶疑地面面相覷,彷彿拿不準自己的心,要從別人那裡得到指引。
“段公子,我信你!”猛地,一個低級軍官從人羣中走出來,一步步走到竹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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