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裡,齊懷涵一臉的憔悴。心瞳只覺抱歉。
“與你無關,這是我們家裡壓了多年的矛盾,早晚會有爆發的一天。”齊懷涵反倒出言安慰心瞳,“同是爺爺奶奶的兒子,我爸一直按照長輩希冀的路線長大,而二叔始終叛逆,所以爺爺奶奶自然對我爸更好些;二叔因此而多年心有芥蒂。”
“媽媽是爸爸多年來一直維護的,二叔自知無法與我爸抗衡,於是便調轉炮口朝向媽媽。”齊懷涵擡眸望了心瞳一眼,“並非是因爲媽媽當年真的做錯過什麼。心瞳,你別掛心。”
心瞳垂下頭去,她明白,齊懷涵是在安慰她。
母親怎麼會沒有做錯事?按照時間的順序來說,是齊大哥的母親難產去世不久,齊玉恩便進了齊家;齊大哥的年紀比她自己大,所以是母親先進了齊家,然後才認識的爸,生下的她……
不管有什麼原因,在中國,有家了的女子再跟其他男人生下孩子,這本身就是大錯。
“齊大哥,多謝你和齊伯父多方迴護。”心瞳淚盈於睫。多方打探,發現齊家雖然鬧翻了,但是齊浩東卻始終迴護妻子,兩夫妻之間倒沒有什麼大的衝突。
一個出身名門、身在高位的男子,在妻子的背叛面前卻能夠表現若此,已經是多麼難得。
心瞳也就此,隱隱猜到了當年的一些原因:爲何媽既然生下了她,卻仍轉身回到齊家去;定然也是因爲齊浩東這個男人實在太好……而爸呢,多年當警察,早已養成了眼睛裡不揉沙子的個性,雖然也有自己的優秀,但是也許在女人心態微妙的那個時刻裡,沒能夠給予溫柔,反倒發生過爭吵,所以非但沒能留住媽,反而將媽推回了齊浩東的懷抱……
也有可能,媽離開她,心中終究也有遺憾,所以才緊接着便生下了繡繡吧。繡繡與她那樣相似,媽看見繡繡每天的長大,就也彷彿看見了她……
心瞳忍住難過,深吸口氣,“繡繡她一切可好?”
“繡繡自小就是家中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嬌*她。就連一直跟爸媽不睦的二叔也是難得地疼愛繡繡。所以此次家中劇變,繡繡所受到的衝擊最大。”齊懷涵抱歉地望着心瞳,“她去竹錦的診所大鬧,讓你爲難了。我替繡繡跟你道歉,稍後我也會與竹錦致歉。如果社會影響方面,需要我出面的,心瞳你也儘管對我說。我定會盡己所能,將負面的影響降到最低。”
“齊大哥,恕我多問一句:齊大哥你是否知曉,齊二叔從前是因何對……”心瞳想了想,還是決定沿用原來的稱呼,“對齊伯母她,產生的成見?”
齊懷涵皺了皺眉,“此事我知道的也是不多。似乎從母親剛剛進入齊家,就已經有了成見。”
齊鶴南在大興安嶺那邊開農場、養山貨的生意越做越大,這兩年他自己索性回了s城,不再親自鑽山溝溝親力親爲了。頭腦靈活的他索性與各地養殖戶達成協議,從養殖戶那邊收了東西來掛上他自己的牌子,一樣賣成“綠色無農藥”的高價。
現在人們有錢了,都講究個養生,所以都喜歡買野生的山貨,什麼榛蘑、木耳、小野雞的,因爲是出自大興安嶺的,價格就能翻好幾番。可是說實在的,買這些東西的人,有幾個能舌頭刁到能分得清什麼是真野生,什麼是假散養的?所以對於齊鶴南來說,初期玩兒的是血汗,後期玩兒的就是個概念。既然有人腦袋大得願意被他砸,他不砸白不砸。
哥走仕途,繼承老子的衣鉢;他就自己經商,到如今手裡的錢比哥不知道多了多少倍。逢年過節看哥那個苦哈哈的樣兒吧,他就覺着爽。
齊鶴南正叼着雪茄眯起眼睛來得意呢,門外秘書說有訪客。齊鶴南叫進來。
齊鶴南吐完最後一口眼圈兒,將雪茄按熄在菸灰缸裡,眼睛透過眼前最後那團煙霧去望門口,卻在朦朧看見那個人的時候,驚了一驚!
“你,是誰?!”
“齊二叔您好,我是周心瞳。”心瞳站在門口沒急着進來,目光靜靜落在齊鶴南那張驚慌失措的臉上!
驚慌失措,沒錯,齊鶴南這一刻面上的神色彷彿看見了心中最懼怕的人!
心瞳自知齊鶴南怕的肯定不是她,那麼他是透過她,看見了誰?
煙霧散盡,齊鶴南望着視野裡越發清晰的心瞳,重重喘了一口氣,面上陰鬱下來,“你來找我幹什麼?看來我得叮囑秘書,拒絕見你——這次我倒是失誤,沒想到你能臉皮這樣厚,還敢主動來見我!”
齊鶴南冷冷望着心瞳,“怎麼,來替你媽求情的?”
心瞳一笑,沒瞪着齊鶴南客套,便自己主動坐下來,“齊二叔是明白人,晚輩自然也不糊塗。齊二叔這次是有意發難,那麼就算晚輩想要委曲求全,齊二叔也未必肯給這個面子。既然費力也不能討好,那晚輩索性還是省了吧。”
“哦?”齊鶴南倒是沒想到心瞳能這樣反應,“那你今天干嘛來了?”
“齊二叔是商人,我來辦公室找齊二叔,自然是談買賣。”心瞳雖然坐在客座沙發上,卻絲毫不顯被動,她脊背挺得很直,像是優雅的公主,“我準備採購一批東北的山貨帶回泰國去。”
齊鶴南眯起眼睛來。
“晚輩如今的情形,齊二叔當也知道。中國東北山林裡的野物,即便是身在泰國的華人也都是相當認可的。這次晚輩來找齊二叔,初步的目的是購買一部分產品來自用;下一步的目的就有可能是想拿齊二叔產品的泰國經銷權。”
齊鶴南笑起來,“你這樣說,着實讓我吃了一驚。你老公家做的什麼生意,也自然是瞞不過我的。守着那麼一條黃金線,你竟然還看上我這條土道了?”
心瞳搖頭莞爾,“道理其實很簡單。夫家是夫家,做豪門兒媳的想要坐穩自己的位置,也要懂得適時在自己手裡抓些生意來做;其次我夫家那條生意線你也知道,那是刀口舔血的生意,早晚有一天會做不下去,所以更需要提前多方嘗試,說不定將來我們那條線都不做了,只專心跟齊二叔你合作呢。”
齊鶴南又咬出一根雪茄來,沒用雪茄剪,而是自己咬掉雪茄頭,“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與我談這筆買賣,還有個交換條件吧?”
心瞳愉快笑起來,“齊二叔果然是明白人。兩個條件:其一,齊二叔在家中別再擠兌伯母;其二,晚輩好奇當年齊二叔與伯母的過結由來……”
齊鶴南眸子裡寒光一閃,“第一個條件,簡單;第二個,卻是你在刺探我齊鶴南的底細了……周心瞳,你這可是在觸碰我的底線。”
“齊二叔可以拒絕。”心瞳淡然起身,“只是不知,齊二叔東北那邊的客人一旦斷了貨,會不會跟齊二叔拆幫?”
“你!”齊鶴南大驚,“你,你竟然知道了?”
“齊二叔也說了,守着黃金線,何必做土道?所以啊,齊二叔怎麼會只做山貨,而放棄那條黃金線呢?大興安嶺是爲過境,山高林密,不但出山貨,更是運貨的天然良道……”
毒品從金三角來,進入中國大陸境內,斜插東北,從s市輻射,向東分銷至日韓,乃至遠渡重洋赴美國;向北則進入俄羅斯,進而運入中亞各國,乃至歐陸。齊鶴南在東北大興安嶺的林子裡一呆就是多年,他豈是不知道這其中奧妙的?
“周心瞳,你敢給我斷貨?”齊鶴南勃然變色。
心瞳莞爾一笑,“這事兒的決定權在齊二叔你這兒。你若答應了我的兩個條件,我又何必給你斷貨?誰不想安安生生地好好賺錢?”
“那個小娘們兒太狠了!”心瞳走後,齊鶴南與合作伙伴通電話。
對方身在東北,也只是冷笑,“二哥,這又有什麼奇怪呢?傣家的娘們兒向來都是看着溫柔似水,實則心狠手辣!咱們當年就吃過虧,如今早已不覺得驚訝。”
“況且她現在是什麼身份了,她是江冽塵的老婆!雖然江冽塵對她保護得很好,表面上她似乎一點都不知道生意上的事兒,可是她畢竟是少夫人啊……”
“所以二哥,這個小娘們兒你暫時得忍……”
齊鶴南煩躁地點頭,“我知道。爲了生意,我現在裝孫子!等將來有機會讓她犯在我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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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宵節快樂~~~稍後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