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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李刺史到西北大營的第一天,就以不服軍令,當衆斬了兩個校尉。”
“他一個文官懂領軍的事麼……”
“萬一突厥人打過來可怎麼辦,他會打仗麼……”
“還是文官呢,下手怎的這麼狠。”
“什麼文官啊,你們不知道吧,當初這個李刺史就在薛將軍手底下領過軍,還打了好幾次勝仗呢,人家立了大功,後來就高升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都是十多年前了,那次突厥人都已經進了涼州了,讓薛將軍還有這個李刺史給打跑了,人家可不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書生。”
“哎呀,原來是這樣啊。”
……
除了這些議論,另一種謠言也在傳播:“你們聽說了麼,這個李刺史是接着兵戶的事情侵吞庫糧,是個大貪官,張將軍被逼得沒辦法去要糧,結果現在張將軍被他逼走了,往後涼州他一個人說了算,哪裡還有我們老百姓的活路。”
“什麼,他竟然是這種人……”
……
不用涵因派人去軍營打聽,關於李湛去西北大營的流言便傳遍了姑臧的大街小巷,各種說辭言之鑿鑿,活靈活現,讓人真假難辨。
李湛派鍾瑞回來傳信,他要從新整編西北大軍,恐怕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來了。鍾瑞並沒有詳細說李湛如何整軍,不過涵因知道,應該是將老兵和新兵打散重新編隊,重新任命中下級軍官,這是將軍隊原來的舊勢力瓦解掉的最好方法。尤其是上次參與圍刺史府的那一千士兵,這些人都是張克行的親信,要把他們分散開防止他們生事。
一個軍官能在軍中形成勢力。就是因爲手下有一批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兵,這些人不會質疑他的命令,而且能夠更好貫徹他的命令,所謂如臂指使。
李湛重整軍隊就是要斷掉那些將領的臂膀,讓他們折騰不起來,不過這也有很大的缺陷,就是軍隊的戰鬥力會一下子減弱,尤其是那些新兵,跟老兵還有一段磨合的時日,只盼着今年草原上不要鬧災荒。突厥人不要趁着這會子打過來。
估計李湛要在大營一直待到整編完成,還要挑一隊親兵。做了使持節的刺史兼軍馬使,自然各種規格都要提上去了。
………………
過了兩天涵因便派人去請崔如君。現在李湛在涼州的權勢可謂是炙手可熱,三房也不能不給面子,因此很痛快的放崔如君出來,卻回話說小公子身上不適,不能跟着崔如君一起去。
涵因把她安置在秋水齋。又派瞭如意領着幾個小丫頭過去伺候。崔如君的貼身丫頭橘香、葡香也一起過來了,除了安置住處,倒不需要涵因多費心什麼。
崔如君滿臉鬱悶:“婆婆果然不肯放大郎出來……”
涵因勸道:“你家大郎才幾個月大,萬一在外頭住不慣,倒病了,老人家不放心也是人之常情。你且安心在這住上兩日。心情好些了再回去。”
崔如君點點頭。臉上的鬱悶之色卻絲毫不減:“本來婆婆還想把大郎接到她那裡養着,是我說孩子太小,離不開母親。婆婆才作罷,說不定這回我回去,婆婆就把大郎抱過去了。”她忽而握着涵因的手,緊張的說道:“萬一,婆婆把大郎趁這時候從我身邊帶走可怎麼辦?哎。我原想着帶大郎出來散散心,誰知道婆婆只讓我一個人來。”
涵因忙寬慰她:“別多心了。兒子是從你肚子裡頭生出來的,往後也是要孝順你的,還能跑了不成。”
崔如君也只好點點頭:“姐姐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人人都說姐姐家聖眷正隆,讓人羨慕,可我卻知道姐姐心裡頭的苦。”
涵因想到自己那兩個遠在天邊的麟兒,心中一酸,勉強扯出個笑來:“原本我也想帶着兩個孩子來涼州,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可惜天不遂人願,老爺要想在仕途上進取,皇恩浩蕩,也只好忍受分離之苦。”
崔如君點點頭,揚起笑臉來:“比起姐姐來,我已經幸運太多了,還跟姐姐長吁短嘆,真是讓姐姐看笑話了。”
“怎麼會。”涵因心想希望你永遠不知道真相,轉移話題道,“我這些日子去了不少宴席、詩會,有的是咱們本家妯娌請的,也有其他家的,卻從沒見妹妹,妹妹可是不喜遊宴?”
崔如君笑容僵了僵,嘆了一口氣:“不瞞姐姐說,我在清河有不少要好的姐妹,從前也是極愛這些遊樂的,也會作幾首歪詩,供姐妹們一樂,不過嫁到這邊來,家裡的風俗卻與那邊不同。太夫人不喜這些熱鬧場合,所以,我也只好在家伺候婆婆了。而且之前我懷孕,也不能出去。之後生了大郎身子不好,這幾個月才漸漸調養好了。說出來不怕姐姐笑話,現在家裡的親戚還認不全呢,更何況別家的夫人、姑娘。若不是那次去鳩摩羅什寺碰上姐姐,我現在恐怕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涵因說道:“正巧我家老爺公幹,好些時日不能回來,你就好好陪陪我。後天,我這裡要辦個賞荷宴,邀了賈家、趙家、陰家的幾位夫人和姑娘,你若是願意,就和大家樂呵樂呵,你若是嫌吵,就在秋水齋休息。”
“也好,客隨主便,我自然依着姐姐。”崔如君笑道。
………………
八月池中荷花開得正好,夏風拂過,帶來陣陣清香,賞花宴就設在池邊的涼亭之中。這裡臨近水面,四面通透,時不時有風吹過,很是涼爽。
幾家的夫人和姑娘們都到了,涵因讓丫鬟們拿了冰淇淋來招待他們。因爲這幾家在之前的時候對李湛的支持,因此跟涵因漸漸有了走動。
張克行一倒臺,這幾家就更打定了主意,要緊跟着李湛,所以都送了帖子,想要拜會李湛。不過李湛自打去了監軍府領旨,就直接去了軍營整編軍隊,一直沒有回來。
涵因考慮了一下,決定邀請這幾家的夫人過來相聚,向衆人表示刺史府不會忘記他們之前的配合。
幾位夫人見到崔如君倒很是詫異,崔如君只偶爾跟着婆婆參加過幾次宴席,那時候也並不大說話,只是在一旁默默聽着。她又是清河崔氏的嫡女,因此衆人以爲她自負門第,不屑於與自家交往,因此就算在廟裡或者其他地方偶遇,也並不跟她打招呼。
如今接觸之下,發現崔如君待人接物態度溫和,並沒有想象中高門嫡女的傲氣,也都願意和她來往。畢竟跟她這樣的門第的女子交往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賈夫人陰氏提議讓幾個年輕女孩子作畫,衆人都說好,於是涵因吩咐丫鬟們去拿紙筆,又擡了條案放在亭中,供人潑墨。
趁着大家都在觀察荷花姿態的時候,趙夫人柳氏把涵因拉到一旁,問道:“妾身上次跟夫人提過生意的事情,不知道夫人到底有意無意?”
涵因笑道:“我家裡原有個糕餅鋪子的產業,正想要選個址,卻不知道哪裡合適,正讓夥計尋地方呢。”
趙夫人想了想,笑道:“巧了,我家在姑臧集市上有一塊鋪子,地界還不錯,只是前一陣子那家租客不願意做了了,退了租,現在還沒有租出去。不如妹妹讓人去那裡看看合適不合適。若是不喜歡,我家在這邊地面上熟悉,也可以幫夫人打聽打聽。”
涵因笑道:“如此,便多謝了。”
趙夫人又說道:“不過糕餅生意畢竟獲利有限,不知道夫人有沒有想過開些其他買賣。”
涵因搖搖頭:“對這邊行情不瞭解,還想慢慢來。”
“不知道夫人有沒有想過馬匹生意?”趙夫人低聲問道。
涵因知道她家就是經營馬匹的,有些詫異的問道:“可是馬匹生意不是想做就能做成的,因太僕寺自己的馬場養不出好馬,所以分包給各家,可是太僕寺一年只需要那麼些馬,其他的馬匹又要統一官營,不能隨意賣出去,我又不懂馬匹,更沒有馬場來放馬,這個生意如何做得?”
趙夫人神秘的笑了笑:“夫人不知道這裡面的事也是自然,但馬匹生意卻並非如夫人所說。你看我家如今馬場都被索家搶走了一半,卻仍然獲利豐厚。夫人若是有興趣,可以和我們一起來做。”
涵因有些迷惑的看着她:“哦?真的麼?”
“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欺瞞夫人。”趙夫人笑道:“夫人只知道挑選軍馬還有官營馬匹,卻不知道有些人爲了尋一匹好馬肯花多少錢。一匹好馬價值千金,還是供不應求。若是官營能弄到好馬,又怎會這樣?”
涵因眼睛動了動,看看趙夫人,做出一副頗爲動心的樣子:“好是好,不過我之前從沒接觸過,所以若是有機會還要您指點一番。”
趙夫人心領神會,笑道:“不敢當,不過是些常識罷了,夫人一聽也就明白了。改日夫人有了空,我跟您詳細說說。”
涵因點點頭,又說道:“不過這事做得成做不成還要由我家老爺拍板。”
趙夫人點頭:“這是自然。”
涵因看了一眼涼亭內,笑道:“我看孩子們也畫得差不多了。咱們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