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最後還是沒有答應綰華的要求,別說以她的能力根本做不到,就算她做得到,也輪不到她來挑事。
再三勸說綰華回家養胎,希望她能生個玲瓏剔透的小娘子出來,好給小粉團當媳婦。可是綰華似乎不大樂意,一心希望肚子裡的孩子仍舊是兒子。韶華聽了她的話,就決定不再跟她扯太遠,總覺得她和綰華總是三句必須一個轉折,五句必須換個話題,否則必定會吵起來。
這也難怪綰華和周嫣認識那麼久,關係總是不鹹不淡,而韶華一來,兩人一拍即合,親密得好似周嫣纔是她的親姐姐。
小粉團的哭鬧解了韶華的圍,綰華見自己這一趟的目的沒達到,也想帶着兒子離開,可惜小丸子眨巴着眼睛看着韶華抱着小嬰兒,一張小臉委屈得好像最心愛的寶貝讓人搶走似的。綰華忍不住賭氣說了一句,要是喜歡,就留在興勇侯府給韶華當兒子。
本該被母親拋棄都會無奈認栽,小丸子卻猶如天下大敕一般,滿臉笑容地搖手跟綰華道別,差點沒讓綰華當下就暴走。
最後是韶華哄着自己還有客人,再過兩日讓人到藩家接他來小住,小丸子這才勉爲其難地答應回家,並再三叮囑韶華一定要來接他。
“夫人,我看丸子少爺就跟您親生似的,遇到您,連爹孃都不要了。”初荷抿嘴笑道。
“你這話可不能在三姐姐面前說,她非得恨死我不可。”韶華警告地望了她一眼,初荷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點頭。
正低頭哄着小粉團,忽然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韶華擡頭,卻見嚴愷之一身狼狽地回來。韶華正想把兒子抱給奶孃,好迎接風塵僕僕的丈夫,小粉團似乎知道母親的意圖,放開喉嚨,大聲嚎哭起來。
許久沒見妻兒的男人一回家就聽到兒子如此洪亮有力的聲響,忽然倍感心神愉悅,三步並作兩步,滿臉笑意地走過來。
看着妻子盈盈的雙眸,男人一肚子話盡化成一句:“你辛苦了。”
這句話本該是妻子對外出的丈夫說的,可是聽到嚴愷之這麼說,韶華頓時覺得又感動又好笑。還沒開口細問丈夫遲歸的原因,小粉團哭得更起勁了,可臉上乾乾的,一點眼淚都沒有,把父母哭得莫名其妙。
幼菡見此,笑着說道:“小少爺定然是知道侯爺回來了,在歡迎侯爺呢。”
這個說法很討人喜歡,嚴愷之臉上也盡是笑意,無比溫情地望着兒子。果然長開的小臉更顯可愛了,這眉目,這五官,怎麼看都覺得好看。韶華見他難得這麼親近兒子,雙手抱着兒子往他懷裡一送,“要不你抱抱,說不定他就安靜了。”
嚴愷之笑容驟逝,立刻堅硬了身子,“我身子髒。”
他在外跑了那麼久,都好幾日沒洗澡了,要不是實在太想念妻子了,他也不會這麼急匆匆地跑過來。
韶華嗔怪了一聲,“難道還怕兒子嫌棄啊,你看他爲了你,哭得這麼可憐。”
嚴愷之有些爲難,可是聽着這哭聲確實只大不小,似乎要哭上好久,猶豫再三後只好伸手接過孩子。不過說來也起來,嚴愷之剛剛抱過來的時候,小粉團的哭聲就聽了,而且還轉了圓滾滾的眼睛看着一臉狼狽的嚴愷之。就連韶華都大感驚訝,要知道,這父子可從來都沒這麼和平相處過呀。
幼菡和初荷也都笑着說小粉團果然和嚴愷之親,否則怎麼一接過手,就停住哭泣了。可是嚴愷之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有些難堪,原本的笑容僵住了,逐漸變成一種似笑非笑欲哭無淚的憤怒。
“抱住。”嚴愷之伸手把兒子推回給韶華,臉色已經可以用難看來形容了。
“爲什麼啊,不是抱得好好的嘛。”韶華疑惑地看着嚴愷之臭到頂點的表情。直到抱住兒子,才知道嚴愷之臭臉的原因,忽然間,一個沒忍住噗嗤地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我去洗澡了。”嚴愷之忿忿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番,結果他卻天真無邪地露出“無齒”的笑容,還興奮地對他搖了搖肉呼呼的小胖爪,似乎在得意炫耀。
看着嚴愷之全身僵硬地轉身離開,初荷幼菡一頭霧水地看着依舊笑得不可開交的韶華。
“去,你們誰去給侯爺找身乾淨衣服。”韶華笑到眼淚都調出來了,看着一樣笑得無比燦爛的小粉團,搖搖頭道:“你這小混球,難怪你爹爹不喜歡抱你,你是天生來跟他作對的吧。”
“夫人,這是怎麼了?”初荷還是很困惑。
“這小祖宗打算給他爹洗澡呢。”韶華招來奶孃,讓她把小粉團抱下去更換衣服,才發現自己也被他弄得一身溼。“算了,我自己去給侯爺拿衣服,初荷去交代廚房做點吃的送來,幼菡去通知太夫人一聲,免她擔心。”
等到嚴愷之沐浴完畢,熱乎乎的飯菜正好上桌,韶華一邊給他擦乾頭髮,一邊看着他像餓了十天半月似的狼吞虎嚥。
“慢點吃,你平時可不是這麼個急性子。”韶華輕聲嗔怪道。
“我吃完還得進宮,有急事和二爺商量。”若是換做以前,他一進京,直接就奔宮裡去,反正其他的一切自有下人處理。可現在不同,他還沒進京,心裡便念着家裡的嬌妻幼兒,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回來。“最近發生什麼事沒有?”
韶華想了想,搖頭道:“也沒什麼大事,就聽說隔壁醉打金枝,鬧得雞犬不寧而已。”
嚴愷之愣了一下,“隔壁?”想了想,才恍然隔壁如今是公主府,這雞犬不寧自然是柔婉和徐子昂的事,他冷笑了一下,“他竟然還有膽量醉打金枝?”
韶華嘆了口氣,“誰知道啊,連二爺不都忌諱着徐家,他這駙馬可比公主要架子大。”韶華沒說錦華的事,如果真如外人所說,那徐子昂對錦華倒還算情深意重。只可惜,這種關係以及這種身份的情誼,不要也罷。
嚴愷之挑起眼,看了她一下,輕笑道:“誰跟你說,二爺忌諱徐家了?”
韶華蹙眉回答:“我聽說他們回宮以後,二爺也沒對他做什麼,只是公主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才禁了他在宮裡思過。”這些也是那些富貴閒人們傳來的消息,她偶爾聽聽而已。“怎麼了,平洲那邊出事了嗎?”
嚴愷之笑彎了眼睛,算是對韶華的一種稱讚,“這事被挑破了,平洲那邊炸成一鍋粥,徐子昂估計不是在宮裡思過,而是扣着當人質了。”
如今平洲到處都有人在宣揚這承德樓其實是個陣,專門壓制龍脈的血陣,佈陣的人是要跟天子作對。這個消息一傳開,整個平洲都亂起來了,徐家賀家到處都在找人,像尋找散佈流言的人。可是問來問去都說不出個準,各說各的,五花八門,總之大概就是一個口徑,聽別人說的。
正巧這時御史路經平洲,而這個御史不是別人,真是號稱官見愁的得意門生。能被方有信招攬在門下的,自然也是和方有信一樣,鐵面無情到讓人咬牙切齒的。被他知道這事,半夜就帶人衝到那地方去,沒想到那裡根本毫無防守,或者說守衛的人早被別人擺平了。
藏寶圖的事,螃蟹陣的事,還有徐賀兩家這些年在平洲作威作福的事,一併都被掀了起來。
如今兩家又心疼着那寶藏可能旁落,又擔心御史到底掌握了多少他們的底,而且還對藏在暗中的始作俑者恨之入骨。而御史顯然也不是這麼巧,不小心就路過的,看他那架勢,要說埋伏也不爲過。明明開始只有五個隨從,一轉眼忽然就多了幾十個手持利刃的黑衣侍衛。
韶華聽着嚴愷之的解說,簡直就跟聽戲似的,嘴巴就沒一刻合攏過。
“全部都是你佈置的?”韶華瞪圓了眼睛看着嚴愷之,再一次覺得自己好像不大認識身邊的人。
嚴愷之對她瞬間狗腿崇敬有些好笑,也有些得意,挑眉道:“我本事沒那麼大,不過顯然還有別的人和我想的一樣,只不過我現在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是敵是友。”
雖然目標一致幫了他不少忙,可是想到這麼嚴密的計劃和佈置,連他潛伏在平洲那麼久都沒發現,嚴愷之不由得謹慎起來。萬一這個人是敵非友,恐怕以後是免不了要交手的,而他卻對對方連一點皮毛都不知道,根本談不上有沒有把握。
“現在徐家完了嗎?”韶華比較關心這個。
嚴愷之搖頭,“現在沒有十足的把握證明這個陣是徐家佈下的,而且也沒找到其他逆反的證據,就算二爺降罪,大概只能是罰他們治理無方,徐家的根基沒那麼容易拔起。”況且,徐家與賀家的關係緊密,徐家一倒,賀家也跑不掉,而賀太后絕對不會讓弘弋把賀家給扳倒的。“你在家小心點徐氏,我怕她知道事情後,對你不利。”
聽到嚴愷之的囑咐,韶華心裡暖暖的,點頭回答:“放心吧,我多的是辦法讓她沒空折騰。”
嚴愷之也沒管韶華用什麼辦法,與她交代幾句後,就匆匆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