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多很快帶來消息:“嚴爺,巴格大夫說可以,不過不能太久,怕夜路不好回來。我帶你們過去吧,順便替你們把風。”看到嚴愷之已經收拾好的包袱,主動把他接過手,嚴愷之用薄毯裹着韶華,準備出門。
關關擋在他們面前:“我也要去!”
春多惱了一句:“你去做什麼?小孩子家家,回去唸書。”
關關不滿地撅起小嘴:“我去幫忙啊,萬一嚴爺需要幫忙怎麼辦,我是個娘子,我就沒關係,你可以嗎?”這倒是把春多給問住了,他確實沒辦法,可以說只要是跟韶華有關的事,他都沒法插手,嚴愷之全部都自己解決。
最後無奈,只能看向嚴愷之徵求意見,嚴愷之點點頭,關關立刻歡欣鼓舞地跑在前面帶路。人如其名,一路跟出籠的小鳥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春多則一言不發地跟在嚴愷之身後,看他高大的背影,抱着的韶華顯得十分嬌小。
石林的路很崎嶇,嚴愷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走路,連關關也不敢打擾。好在嚴愷之腳步穩健,前後又有春多和關關護着,終於安全走過了最坎坷難行的石子斜坡。
春多忍不住出聲:“嚴爺,要不要我幫忙揹着。”
嚴愷之搖頭拒絕了,“沒事,我抱着就可以。”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疲累,嚴愷之額頭已經遍佈細密的汗水。因爲每日能吃的不多,除了藥水就是粥湯,所以韶華的體重越來越輕,輕到他總覺得自己稍一用力就會把她捏碎。
關關看在眼裡,也不敢逗留,加快了路程,終於把他們帶到了溫泉。
四周環顧一圈,果然如關關所講,此處隱蔽而且安靜。再往前都是怪石叢林,易上不易下,而且不長樹木,淨是光禿禿的石頭,不怕有野獸出沒。幾塊巨石林立,站在巨石旁邊隱約可以感覺到熱氣撲面,若光腳踩地,可以感覺到地上的石子也是溫熱的。
“嚴爺,我們在這裡等着,前面不遠的石頭後面就是溫泉了,有什麼事喊一聲就行了。”
嚴愷之對他們點點頭,把韶華抱過去,果然看到幾窟溫泉,小的只容得一雙腳,大的則有四五個人團團圍坐也不覺得擁擠。而且幾塊巨石巧妙地把溫泉錯落分開,好似天然的屏障。
就近挑了一個稍大一點的溫泉,嚴愷之先除去了外衣,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全身上下只着一條長褲。一腳踏進溫泉裡,熟識的水溫讓他長年騎馬練兵,使得他肩膀使得
他小心翼翼地把韶華抱進水裡,熱騰騰的水汽撲在他們臉上,迷濛了視線,他幾乎以爲她會被熱氣薰醒。等霧氣散去,韶華依舊還是閉着眼,只是小臉被烘得紅彤彤的。從一開始失望失落,但慢慢習以爲常,對於錯覺,他已經習慣用旁人不易察覺的方式,輕輕嘆了口氣。隨後爲韶華除去衣裳,兩人坦誠相對。
以前並非沒有一起沐浴過,只是每一次都沒法好好洗澡,最後都是以他扛着求饒討好撒潑耍賴的她丟到牀上纏綿來收尾。現在別說他沒有心情,看着她消瘦的身子,他連擦拭的動作都變得小心謹慎。
嚴愷之挑選的泉眼很深,他坐在裡面,水都能沒到他的胸膛。他把韶華抱在自己的腿上,依靠着胸膛,溫熱的泉水正好漫到她的下巴。仔細地給她每一個手指清洗乾淨,忽然自言自語起來:“好久沒幫你洗澡了,還好天氣不熱……早知道應該帶個丫鬟上來,我粗手粗腳的,又怕幫你洗不乾淨……”
因爲每天都堅持擦身,所以韶華身體並不髒,反倒是嚴愷之,被熱水蒸騰得有些昏昏欲睡。橫豎有春多在外守着,嚴愷之也放心,索性環住韶華,背倚石頭,閉眼小息。
忽然,有水聲濺落,嚴愷之警惕地將韶華藏進懷裡,側身對聲音處大喝一聲:“什麼人!”
那分明是從水裡出來的聲響,這水溫可不適合魚蝦生活,而且溫泉與溫泉之間雖然相連,但都是從石縫裡,只容浮游經過。而那水聲至少得是一條大魚,所以嚴愷之斷定必然有人隱藏。可從他們過來到現在都沒有人前來,唯有可能就是在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在這裡。
至於爲何他們到來時卻不出現,非等到現在纔出聲,嚴愷之就不得而已。
但因爲他只着一條長褲,而韶華身未着絲縷,嚴愷之不敢輕舉妄動。他遲疑了一下,不敢喊春多進來,從岸上撿了幾塊石子,以精準迅猛地力道擊向那隱藏的巨石,凌厲的招式竟震得巨石顫動,嚇得巨石後的人立刻出聲投降。
“是我、我們,別殺我!”隱約只看到兩個人頭從石頭後面冒出來,聽聲卻是兩個妙齡女子。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嚴愷之頓時沉下眼眸,兩人忸怩着沒有出來,想必她們也和他一樣是跑來這裡泡溫泉的。想到這裡,他表情更加陰沉,思索着讓關關進來幫忙。
結果,嚴愷之還沒開口,聽到奇怪聲響的關關已經坐不住跑了進來。她一眼就看到石頭後的人,見她們困窘的模樣,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音滿姐姐、多琳姐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看到關關,音滿和多琳還想示意她別嚷嚷,結果她倒是一大嗓子喊出聲,氣得兩人直瞪眼。
“關關,發生什麼事了?”她有些委屈,聽到春多擔心朝這邊走來的腳步聲,她急忙又喊:“你別過來,音滿姐姐她們沒穿衣服!”
這一句讓春多完全愣在原地,不敢想象裡面會是怎樣一種情況。
得知除了嚴愷之,還有春多在場,兩人的臉都紅得跟熟透的桃子一樣。“臭關關,快閉嘴!”要不是她們的衣服不小心弄溼了,如今正在晾乾,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離開。其實嚴愷之進來的時候,她們早就知道了,可是兩人都赤身裸體,也不知嚴愷之的底細,自然不敢出聲。哪裡想到他也是來這裡泡溫泉,而且看那架勢大有賴上半天的樣子。
得知她們並非惡人,嚴愷之也就沒再分心去管,指了指石頭上的衣服對關關說:“關關,把薄毯給我拿來。”關關聽話地把包袱裡的薄毯拿過來,小臉紅紅地別過頭,沒敢看嚴愷之。“打開。”
關關依言抖開薄毯,嚴愷之抱着韶華從水裡出來,迅速將薄毯裹住,尋了一處兩面挨着巨石的地方,小心翼翼將韶華放下後,纔去找關關:“麻煩你去幫我夫人換一下衣服,我到外面等你,好了叫我一聲。”
“好。”關關抱着衣服,紅着臉跑過去,嚴愷之則拿起自己的衣服朝春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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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裡面都是娘子,他就沒必要留在那裡徒增尷尬,只不過春多看着嚴愷之身着一條溼漉漉的長褲從巨石後出來,頓時張口有些呆。他不敢問裡面發生什麼事,只是瞥見嚴愷之結實的胸膛,忍不住低頭自我審視了一些,然後有些難爲情地低了低頭。
等嚴愷之快速換好乾淨衣服後,關關也在裡面喊:“嚴爺,好了,您進來吧。”
他遲疑了一下才邁步進去,發現除了關關和韶華,還有兩個已經穿戴整齊的少女,兩人臉上紅紅,不敢看擡頭。嚴愷之也沒管她們,只是走過去,彎腰抱起韶華,對關關說道:“麻煩你把這些溼衣服收一下,帶回去洗。春多,我們回去。”然後大步離開。
“好,關關,你快一點。”春多看着嚴愷之一言不發地抱着韶華往前走,他着急地衝關關喊了一句,急忙跟上嚴愷之的腳步。
關關彎腰替嚴愷之他們收拾好衣服,準備跟上去,結果被多琳攔住了去路,“關關,你等一下,這個人是誰,怎麼會在這裡?”整座白山沒有什麼地方是她們不熟悉的,可無端端出現個陌生男子,還差點被看了身子,這讓姐妹倆怎麼能不羞惱。
心裡還惦記着前不久被她們戲弄的事,關關也沒好口氣,“嚴爺啊,他都在白山好幾天了,巴格叔叔沒跟你們說嘛。”
多琳和音滿都是巴格的女兒,因爲模樣肖了父親,和攸寧姐弟也幾分相似。辛子墨的容顏在川北算是驚豔,而多琳和音滿自然也差不到哪裡去,又加上她們的祖父是上一任族長,所以脾氣上不免有些嬌慣。
音滿有些意外,“阿爹救的那個人是她啊?”
因爲怕太多人知道會打擾到韶華休養,所以都索給他們安排的房子離他們羣居的地方有點遠,但也不妨礙好奇的人們特意跑來偷看。原本多琳和音滿是最喜歡湊這種熱鬧的,奈何先前兩人貪玩,吃壞肚子,在家裡靜養。
好不容易逮着機會跑出來放風,沒想到會遇到嚴愷之。
關關沒有心眼,老實回答:“是啊,夫人一直沒醒,都是嚴爺在照顧她。”
見她抱着一堆溼衣服,多琳嗤之以鼻,故意把音滿拉開一步,“那你怎麼老幹一些丫鬟做的事,你是丫鬟嗎?你能別丟你阿爹的臉嗎?”因爲巴格放棄族長之位,讓兩人沒得失望了很久,認爲是都索故意使計,所以她們對關關也沒什麼好態度。
關關嘟起小嘴,有些不滿:“我怎麼了,我幫嚴爺拿個東西而已。”
多琳拉着音滿假裝說悄悄話,其實聲音根本沒有壓低,好似故意讓關關聽到:“真不知道阿爹怎麼會把族長的位子讓給都索,音滿,你瞧關關那蠢樣,一點像族長的女兒,跟山下的叫花子似的。”
“你……多琳姐姐,你太過分了!”關關雖然沒心眼,可是聽到她們說父親的壞話,氣得瞪了她們一眼,扭頭就走。
多琳還有些得意,對着她的背影取笑了一番,沒想音滿根本沒注意她們的談話。“音滿,你瞧她居然還會生氣,大小姐的氣質沒有,脾氣倒長出來了。音滿、音滿……你發什麼呆!”
“多琳,剛剛那個人好好看。”想到嚴愷之剛剛從水裡出來的那一幕,音滿覺得胸口緊張得快要窒息,腦子裡轟隆一下,全是漿糊。尤其待他穿戴整齊後重新出現時,她的眼睛就轉不開了。
“你瘋了嗎?”多琳看着妹妹近乎癡迷的笑容,驚呼了一句:“等等,你不會相中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