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空氣裡有幾分悶熱,蘇千城望了顧安一眼,那目光卻是充滿憐憫的:“顧安,我說過,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就是,顧安,我們段家一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把段家告上法庭,顧安,你這個沒良心的掃把星,你害死了正恆,如今還想帶着肚子裡的孩子離開段家,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段正雨在一旁附和道,她知道,經過這事,蘇千城一定會對顧安徹底失望。
所以,她說話也分外不客氣,字字戳心!
顧安臉色分外難看,她盯着蘇千城好一會兒,又問:“爲什麼?”
明明證據她都有,離婚的理由也很充分,可是爲什麼到了最後,她仍然會輸?
“顧安,你還記得你當初嫁進段家之前,籤的那份結婚協議嗎?”蘇千城像是好心不忍顧安這麼想不通,略略提了一句。
聞言顧安臉色大變,當初她開車撞了段正恆,段正恆在醫院裡九死一生,蘇千城逼着她簽下結婚協議,不然就把她送入監獄。
她不想坐牢,所以被逼無奈之下籤了這則離婚協議。
可是,大婚當天,段正恆卻死了,她也幾乎忘了這則離婚協議了,還是今天蘇千城這麼輕輕一提,那些往昔的記憶在一瞬間統統回籠,灌入腦海裡,她臉色在陽光下顯出雪一般的透白,脣抖了抖,好一會兒,纔出聲道:“我知道了!”
說完扭身就走,周蘇揚一看顧安走了,連忙喊着她的名字追了過去。
一直沒開口的段正雅擰起秀眉:“媽,要不要派個人跟着顧安?”如今顧安經過這一刺激,萬一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利,該怎麼辦?
“不用,她如果要打掉孩子,早就打了!”蘇千城面容有些讓人捉摸不透,透着一股子說不出的高深莫測:“走吧!”
“媽……”段正雨突然叫住了她。
“還有事?”蘇千城回身,看着段正雨,眸色認真,似乎在等着她開口,而段正雨不知道爲何有些緊張,生硬的舔了舔嘴脣,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口試探道:“媽,這次顧安敗訴了,她名下的股權要不要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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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城看着她,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嗓音卻透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疲倦:“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她最近,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了。
這個家,每個人想的都是顧安手上的股份,有沒有人想過段氏的未來又該當如何!
顧安走得很快,步子很急,周蘇揚顯些追不上,最後還是在停車場追到了她,顧安按了車鎖,正準備上車,周蘇揚終於堵在了她面前,這會兒,女子的面容清冷如霜,可是眼底卻染了絲絲的紅,可能是因爲生氣,也可能是哭過。
不過,周蘇揚並沒有看到顧安的眼淚,他跟顧安認識幾年,除了在段家那次,她被蘇千城逼着去流掉孩子時,見她哭過,她一向不愛哭。
顧安很堅強,倔強,性子又偏冷,她平時不怎麼愛說話,在學校裡也是獨來獨往的,所以看到她的模樣他的心一揪:“安安,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吸了吸鼻子,顧安擡起頭,小臉明明冷豔,卻生出幾分幽幽的冷意來:“沒事,這件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段家人不肯放我自由!”
“安安,沒關係,現在法院只是駁回了你的離婚請求,不代表沒有機會了,我們再重新整理一下證據,這件事,從長計議,我就不相信段家一輩子都不讓你自由!”周蘇揚心裡也不好受,他原本以爲顧安會有自由,他們兩個可以重新開始,可是全毀了!
一場官司輸得淋漓盡致,他輸了,顧安也輸了,似乎輸掉了指望似的。
“蘇揚,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這段時間,一直是周蘇揚在幫她忙裡忙外的,找律師,查資料,調查證據,她也很感動。
如果不是因爲周夫人一直咄咄逼人,而她又身上又有肩負多年的責任,也許他們兩個也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吧!
“安安,我們兩個你還要跟我這麼客氣嗎?”周蘇揚知道顧安心情不好,可是要讓他安慰顧安,他這會兒卻不知道從何安慰。
是他,從一開始給了她希望,又是他,在結局的時候讓她失望。
“我等會兒還要回公司上班,蘇揚,你也去忙吧!”顧安說完這些,轉身上了車,發動車子,車窗降下來,看了周蘇揚一眼,才踩了油門離開。
車子在馬路上奔騰,如同游魚一般左鑽右躥,顧安十六歲的時候就考了駕照,可是車子還沒有開幾天,爸爸就出事了,隨後媽媽也因爲一樁意外的車禍離開了人事。
她和小顯一夕之間成爲了孤兒。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段家,因爲段家,當時她們姐弟兩個被送進了孤兒院,是顧夫人突然出現,把她們帶出了孤兒院,從此,改名姓顧。
可是,顧夫人從來不肯說自己的來歷,對於她的瞭解,顧安只有表現上的,這個女人很神秘,很聰明,並且對段家有很深的恨意。
她教養顧安多年,冷淡爲主,感情爲輔,對顧安她總是非常嚴格,但是對小顯卻非常疼愛溫柔,有時候顧安心裡隱隱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小顯難道是顧夫人的親生兒子!
最後,車子停在了段淳之的小別墅外,顧安整個人伏在方向盤上,頭髮完全散落下來,遮住了她清冷的側顏,可是她沒有哭,只是覺得有點兒難受,悶,心裡攥得疼。
陽光早已經不見了,天空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有一場暴風雪將世界湮滅。
好一會兒,她輕吐了一口氣,才擡起頭,使勁的揉了揉微紅的眼眶才吸了吸鼻子,鼻尖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有些泛紅,而美麗疏離的眼中清冷徐徐,一絲柔軟在心頭泛開。
顧安,沒事的,會好起來的,畢竟段正恆已經死了,她就算是段家的四少奶奶又能怎麼樣,顧安拿起化妝鏡,給自己簡單補了個妝,描眉,畫眼,打腮紅,甚至還點了一點口紅。
氣色,一下子提升起來,顧安本來就生得漂亮,五官讓人過目難忘,有一種驚豔衝擊而來,像是拂過那漫天霞光,又像是百花之中獨立孤傲。
她滿意的看了看鏡中人一眼,不管如何,她不想在段淳之面前表現的太難過。
進了別墅,四周都很安靜,像是沒有一絲氣息一樣,顧安換了鞋進了屋,屋裡也極靜,有電視的聲響在客廳裡劃開,走過去,客廳裡卻沒有人,只有電視在那裡唱自己的獨角戲。
顧安四下看了一週,都沒有見段淳之,又上樓,主臥,次臥,客房,書房統統找了一遍,依然不見他的人影,顧安覺得奇怪,段淳之這是去哪兒了!
開庭之前,兩人通過電話,那時候段淳之說自己感冒了,她當時沒有放在心上,認識段淳之這麼久時間,她知道男人的身體一向很好,又經常泡在健身房裡鍛鍊身體,能差到哪裡去,可是這一下子,她突然着急了。
匆匆下了樓,拿起手機給段淳之打電話,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
最後,還是顧安循着鈴聲在游泳池邊找到了段淳之,男人身上僅穿了一條*,露出健美性感的身材,段淳之並不會很瘦,相反他是那種骨骼和肌肉都生得特別完美的男人。
身上每一寸,每一分,都驚豔的讓人移不開眼,古銅色的肌膚,完美的人魚線,六塊腹肌,簡直是上帝打造的最精心的禮物!
可是,這會兒男人卻躺在水邊的涼椅上,一動不動,顧安喊了一聲,他也沒應。
“段淳之!”顧安又叫了一句,在男人身邊蹲下來,以爲他故意逗她玩兒的,可是手指在觸到男人身上的滾燙時,驚呼了一聲:“段淳之,你怎麼了!”
顧安這才注意到男人的臉,他本就生得俊美,饒是顧安見過他多次仍是被他次次驚豔,這個男人有得天獨厚的五官,有清貴難言的氣質,他的頭髮極黑,跟墨汁染過一樣,桀驁不馴的貼在臉上,頭髮有些微溼,帶着一絲潮氣。
可是他的臉卻紅通通的,像是剛蒸過桑拿一樣,而刀削似的薄脣這會兒因爲發燒缺水有些乾裂!但是,那脣看上去卻更加誘人了。
顧安心裡那一瞬間竟起了一絲心疼,這個男人,段家的大少爺,卻一個人在這裡燒得人事不省,身邊卻沒有一個人,這個笨蛋,難道不會打電話叫救護車嗎?
他故意讓她難受的是吧,故意的是吧!
顧安真是又氣又恨,牙齒咬了一下,正準備扶起段淳之時,卻不經意的看到了游泳池時微藍的水。
段淳之如今高燒陷入昏睡,如果她現在輕輕一推,那麼他就永遠葬身在水中。
而且不會有人知道是她做的!這個瘋狂的念頭躥入腦海的時候,顧安猶豫了一下,都是這個男人的爸爸,害死了她媽媽,她應該讓他爲媽媽償命的!
可是……
她猶豫了,段正澤固然可恨,可是段淳之只是他的兒子,上一輩的恩怨,她不想延續在下一代,想了想,最終,她還是將男人從涼椅上扶了起來。
顧安找秦默幫忙把段淳之送到了醫院,等醫生確定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重感冒,給段淳之打上點滴之後,顧安才鬆了一口氣。
秦默懶洋洋的倚在門邊,看着顧安忙裡忙外,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她對段家人都沒有好感,對段淳之更是談不上,雖然顧安肚子裡懷了他的孩子,但這並不影響段淳之在她心裡的壞印象,她知道,當初顧安跟段淳之在一起,是有目的的。
當初,段淳之找上顧安,也許是因爲他跟顧安那一晚的親密,可更多的是,這個男人有野心,他知道蘇千城把段正理的股權給了顧安,而他要的是段氏的總裁之位。
顧安當時一心想要逃離段家,所以就應許了她。
他們是合作關係,偏偏因爲一個孩子多了一分牽絆。
手又探上了男人的額頭,似乎不太燒了,顧安才鬆了一口氣,一想到方纔的場景眉毛擰得緊緊的,又給男人調了一下輸液的速度,纔出了病房。
兩人站在走廊裡,窗外晚霞映了滿天,燒出千奇百怪的顏色,落日留下長長的尾巴,似乎想拼命留下,卻不得不被時光拉走,顧安望着晚霞,有些失神。
“你一定很奇怪,我爲什麼會這麼做吧?”顧安自顧自的問道,聲音有點兒輕。
霞光撲在她臉上,顧安的面容全然在霞光溫柔的輕吻裡,她的眼底似乎都染了一抹淡淡的霞光,秦默不動聲色的看着她,似乎在考慮顧安此刻的心情:“不知道!”
顧安跟段家的恩怨,秦默有聽她說過一些,但是不多,可是秦默素來聰明,再加上生在那樣的家庭,所以多多少少能揣測出來,不過,這是顧安的隱私,她也無意打探。
她跟顧安是朋友,並不會因爲她的身份,以及她想做的事情有任何的影響。
聽到秦默這樣回答,顧安似乎並不意外,扯脣輕嘲一笑,聲音依舊輕輕的,可眼底有光撲進來,又撲出去,教纏在一起,竟有隱隱的水跡,她的長髮因爲方纔的匆忙全然散落下來,青絲如玉,溫婉得很:“阿默,你素來最聰明,我想做什麼,你都由着我,哪怕如救段淳之種事,你也由着我,也許明天太陽升起來,我就後悔錯失了這麼好的機會。”
秦默沒動,身子倚在窗上,後背有些鉻得慌,她像是沒感覺到一樣,聲音淡淡的,連表情亦如此:“既然你做都做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聞言,顧安竟然笑了,雖然是苦笑,脣角一扯,因爲化了妝的五官偏偏生出幾分驚豔來,可是,很快,她的笑又淡淡隱去,像是不曾出現過一般。
“今天的離婚官司怎麼樣?”雖然不該問,秦默仍然問了一句,當初顧安嫁進段家的事情太突然,快得來不及讓她有所反應。
後來她知道事情真相後把顧安拉出來,好生生的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可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她再罵,再氣,也沒用!
“輸了!”兩個字,吐出來,卻沉甸甸的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秦默這才驚訝,杏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怎麼會這樣,你不是跟我保證過了,一定能離!”因爲顧安再三保證,秦默纔沒插手這件事!
“我大意了!”依舊是簡單的回答,而看顧安的樣子,顯然不願意多談。
秦默覺得,顧安眼睛裡像是籠了一層薄薄的霧,她看不透,正準備開口,顧安又開了口,一句話讓秦默的話卡在了喉嚨裡:“也許,這件事是轉機呢?”
最終,秦默還是什麼都沒說,兩人閒聊了幾句,秦默就匆匆離開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光所到之處,顧安才收回目光,幸好她身邊有秦默。轉身回了病房,段淳之依然沒有醒,還在昏睡着。
男人睡着的時候眉頭輕皺,像是滿懷心事的樣子,這樣的段淳之竟然有一種憂鬱的王子味道,脣瓣依舊是乾裂的,顧安拿了棉籤,沾了點水,給他滋潤一下脣瓣。
他似乎有所查覺,脣動了動。
顧安抽離棉籤,他又動了動,可是尋不到棉籤,他舔了舔嘴脣,找不到水源一副很遺憾的樣子,她又好心的餵了他點水,如此反覆,段淳之又睡着了。
病房裡總是很靜,顧安沒開電視,撐着身子坐在段淳之旁邊,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安做了一個夢,夢中的她像是被人突然從高樓上推下去。
失重的感覺讓她心一慌,一驚,一亂,瞬間睜開了眼,可是人卻跌在了段淳之身上,他喉嚨裡似乎溢出了一絲嘆息,顧安慌忙坐起身,她竟然睡着了!
擡腕,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七點了,她睡了竟然快一個鐘,而段淳之的藥也快滴完了,但他人卻還沒有醒,按了鈴,讓護士進來幫他重新換一袋藥。
護士剛換完藥,段淳之就醒了,美麗的眼睛裡竟然起了一絲迷離,好一會兒,纔有焦距,在看到面前的顧安時,沙啞的聲音有些幹:“顧安?”
“你醒了!”顧安一喜,看着段淳之,又伸手探了探段淳之的額頭,有些涼,她終於鬆了一口氣,語氣裡了一絲自己沒有聽出來的喜悅:“總算不燒了,你嚇死我了!”
段淳之不動,目光怔怔的看着顧安忙裡忙外,等到一杯水遞到自己脣邊,顧安作勢要將他扶起來,他這才醒悟過來:“我發燒了?”
“嗯,重感冒,醫生說還好送來的及時,再晚一點說不定會燒成肺炎了!先喝點水,你需要補充點水份!”顧安把水杯遞到他脣邊。
段淳之喝了水之後,喉嚨裡又股子如火如荼的乾澀感這才緩解,可是一杯水不夠喝,他還想再喝一點,脣抿了抿:“沒了?”似乎,很遺憾的樣子。
顧安又重新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來,段淳之接過來,一飲而盡,可惜因爲喝得急有些水從嘴邊流出來,那姿勢全然驚呆了顧安,她瞪大眼睛,有些氣又有些好笑:“段淳之,你喝那麼急做什麼,這裡又沒有人給你搶!”
怎麼這男人,生了一場病,智商都倒退了,段淳之舔了舔嘴脣,還是有些渴,但是剛醒,不能喝太多水,因爲水的滋潤脣瓣的顏色恢復了些許,是透透的粉,他睨向顧安,這纔開口問道:“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嗯,官司結束後,我就想着去看看你,誰知道你竟然暈倒在游泳池邊,段淳之,現在天氣沒那麼熱,你怎麼還跑去游泳!”顧安提到這個,有些不悅。
段淳之目光一怔,又像是恢復了迷離之色,他的眼睛本來就漂亮,可是這會兒,有朦朧的光遮住了那幽不可探的顏色,竟然多出幾分玲瓏的美。
昨晚,從書房離開之後,他就回到了這裡,蘇千城並沒有說太多,只是一些簡短的信息,可是卻在他心裡擊起了千百駭浪。
那些照片是真的,上面的男人是他爸爸,而女人卻是一個跟顧安神似的女人,他本來想否認,可是那張臉真的很像,像到他沒有自我欺騙去否認。
有些東西,比如這懷疑,如果在心裡生了根,如果有陽光,有肥料的澆灌,很快就能在心裡生了根,又飛速的長成參天大樹。
他知道,蘇千城能給他這東西,就是爲了讓他退出顧安的離婚官司,這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僞造的證據,心裡交戰,如同兩方大軍,在竭力撕殺,分出輸贏!
理智的那一方告訴他,不能看,他答應讓顧安脫離段家,讓她自由,更重要的是,他覺得顧安在他生命中已經開始慢慢變得重要起來。
三年前,和薇初初離開,他不能原諒她的逃離,不能與他共同面對一切!
三年後,和薇再次回來,懇求跟他在一起,可是他心裡已經有了一絲猶豫!
他知道,是因爲顧安,幾個月的相處,已經讓顧安在他心裡的重要越來越深,更甚至,顧安有了他的孩子,畢竟是他的骨肉,他當初沒捨得下手,就有將他養大的義務。
而他的媽媽不可能還是段家的四少奶奶!
可是情感上,他心裡一直有一根刺,那根刺就是爸爸的*,當初爸爸*,在外面有了段瑾之,是對他這輩子最重,最痛的創傷,他沒辦法原諒那個女人,當然也不可能原諒段瑾之,他們就是他生命中的恥辱,敗筆!
因爲這兩個人,將他的一生全然改變,原本,他該有一個和睦的家庭,有爸爸,有媽媽,可是卻全毀了,因爲段瑾之全毀了,他的家不像家,他的爸爸也不再是他一個人的。
而如今,卻有證據直指顧安的媽媽,證明她有可能……是爸爸的*。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接受不了,如果是顧安的媽媽毀了他媽媽的幸福,毀了他的家,他怎麼可能還替顧安去打這場離婚官司。
回到家,他就跳進了游泳池裡,直到精疲力盡,可是越累,思維卻清晰,他足足在室外呆了*,他想給蘇寒打電話,讓蘇寒把事情查清楚。
可是,他不敢……
他竟然不敢,他怕證實了顧安的媽媽就是爸爸的*,那樣,他會對顧安恨之入骨!
他的心裡已經有了憐憫,有了不捨,如果再這樣下去,該怎麼辦?
他不能愛上這輩子最痛恨的女人的親生女兒,他不能!也不可以!
“淳之,淳之!”一直叫了段淳之好幾聲,段淳之才恍過神來,怔怔的看着顧安,那一瞬間,顧安似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殺機,雖然極淡,可顧安查覺到了。
她跟段淳之畢竟是最親密的人,同*共枕的關係,她怎麼可能看不出段淳之眼神背後的含義,可是爲什麼,他們的關係不是一直挺好嗎。
段淳之不是很喜歡她嗎。
他甚至爲了她打跟整個家族作對,幫她打這場離婚官司,一定是她太累了,所以看錯了,這樣寬慰自己,顧安輕聲詢問:“淳之,你餓了嗎,要不要我去準備點吃的?”
大病過後的人沒什麼好胃口,可是食物是生命之源,不吃東西怎麼行。
段淳之果然搖了搖頭:“我不餓,沒什麼胃口!”
“不行,你身體還沒有恢復,如果不吃點東西沒體力,萬一再發燒了怎麼辦,你想吃什麼,我去準備!”顧安卻堅持開口,眼神裡都透着一股子堅定。
看着這雙眼睛,照片上女人的眼睛又開始在段淳之眼前晃,他輕闔了一下雙目,再睜眼情緒已經收斂得乾乾淨淨:“我不想吃!”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不想吃任何東西,可是段淳之,你不吃東西怎麼能行呢,你平時喜歡吃粥,我弄點清粥小菜過來,好不好?”顧安拿過手機,在醫院附近蒐羅有沒有什麼好吃的,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卻看得很認真,看了一圈兒,發現沒有什麼好吃的。
不由擰了擰眉,擡頭瞥了段淳之一眼,見男人目光放空,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像是一副滿懷心事的模樣,她又喊了他一聲:“淳之,你有心事?”
“沒有。”這次他倒是回答得很快,並且未見一絲慌亂。
顧安皺着眉,細細的打量着段淳之的表情,一個疑問在心底跳出來,緊接着跟舌頭打架,最後它贏了,問題也就脫口而出:“公司是不是有什麼事,你才心情不好?”
段淳之知道顧安很聰明,而且很敏感,不然她不會被蘇千城重視,且成爲一顆牽制段家兄弟的棋子,慘淡一笑:“想我媽了!”
“淳之,伯母她……”顧安從來沒敢問極莊玥的事情,一方面莊玥似乎是段家的禁忌,另一方面段淳之也不願意提自己的生身母親。
所以,她也沒有多嘴,可是,如今她想了解一下,多瞭解他一點,總是好的。
段淳之的表情倏地沉了下來,輕闔雙眸,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
顧安猜,莊玥可能是段淳之的心結,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下去,畢竟段淳之這會兒還病着,她再想知道事情的經過也不可能現在逼着段淳之去要一個答案,有些事情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了,她也不能勉強她,清咳一聲,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語氣已經換了另一番模樣,這時的顧安是溫婉的,賢惠的,善解人意的:“淳之,附近沒什麼好吃的,你先將就吃點,等打完點滴我們再吃點別的好不好?”
“那你等出院做給我吃!”段淳之突然提了條件。
顧安一愣,她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傢伙,讓她做飯,確實有點兒爲難她了,小臉垮下來,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虛心的開口:“淳之,我廚藝有點兒不好!”
“沒關係,做出來就行!我不挑食!”段淳之理所當然的說道。
顧安簡直要撞牆了,關鍵是她做不出來啊,親,她從小家世優渥,家裡有傭人,根本用不着她下廚,家庭變故之後,顧夫人讓她做很多事情,唯獨沒有教她怎麼做飯!
所以,真是把顧安給爲難住了,怎麼辦,怎麼辦,段淳之從來沒有提過讓她做飯,難不成病了一場,連心思都*了,顧安真真是要急瘋了。
而且,段淳之是不挑食嗎,雖然跟他吃飯的時候,他什麼都不說,可是碰到愛吃的東西段淳之會多吃一點,不愛吃的,碰都不會碰,這個挑食的壞男人,竟然讓她做飯,難道打算讓她回家燒房子嗎?氣息並不是那麼理直氣壯,甚至有點兒討好了:“淳之,你看我現在懷着孕,真的不太方便做飯,要不,等生了孩子,我做給你吃!”
總而言之,是不會做啊,這纔是最重要的,顧安在心裡幾乎要給段淳之跪了!
段淳之懶洋洋的倚在*上,一副唯爺獨尊的樣子,躺下來,把被子往上一拉,聲音悶悶的傳過來:“不給做,那就不吃了!”
臥槽,你祖宗啊!顧安在心底誹謗,段淳之,你難道不光生病,連性子也生病了!傲嬌貨!但是生病最大,顧安最終忍無可忍的咬了一下牙,很不情願的說道:“那我試試吧!”
“你想吃什麼?”印象中,這男人愛吃的東西並不多,可是她一個沒進過廚房的大小姐,做什麼給他吃,難不成,做個清水煮白菜?
段淳之還是病人,這樣對他,會不會太殘忍了?
可是,現在他的享樂卻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明明是他對她殘忍好不好?
“你做什麼,我吃什麼!”男人一副很好養的樣子!
你妹!顧安在心裡罵了一句,憤憤的轉身,拿着手機,開始在網上扒菜譜了!
段淳之的小別墅裡,從醫院回來,顧安就蹲進了廚房裡,在手機上看了半天,段淳之如今高燒剛退,吃不得油膩,也吃不得辛辣,只能做簡單清淡點兒。
那就弄個白粥,整兩個小菜吧!
可是看着米,看着鍋,顧安很爲難,好生憂鬱了一會兒,這該放多少呢,該放多少米呢,段淳之是比較喜歡什麼樣的口味呢,真真是爲難死她了。
這個段淳之,最會給她出難題了,真想抽他一頓,好吧,生病最大,她不跟他計較,等他康復了,她一定讓他給她做滿漢全席,一想到這個,顧安難得樂了。
可是下一瞬間她又被殘酷的事實拉了回來,怎麼辦,怎麼辦,問了好幾個怎麼辦之後,顧安開始行動了,在那裡杞人憂天並不能改變什麼,當務之急還是先做飯吧,滿足這位大爺的胃吧!
段淳之站在廚房門口,簡直不忍心再看了,本來回來之後顧安強制性的把他塞到臥室裡,讓他*休息,她會準備好吃的送上來。
可是,他也沒有聽說過顧安會做飯,如今的姑娘家會做飯的沒有幾個了,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也許自己今天真的有點兒傷感了,不想吃酒店的飯菜。
純屬想吃點家常小菜,而且是想吃顧安做的。
所以就任意的提了要吃她做的菜,其實他也不要求顧安會做多少菜,能吃就行,畢竟當初和薇也不會做飯,兩人就算日後在一起,不是有傭人,偶爾傭人休息,兩個人在家能不至於餓死就行,他的要求真不高!
可,顯然,他高估顧安了,這丫頭平時也是挺聰明的一人,做事井井有條,認真細緻,可偏偏碰到了廚藝,簡直是一塌糊塗了!
瞧瞧,那是煮粥嗎,那分明是煮乾飯,不對,乾飯也不是這麼做煮的!
段淳之捂臉了,他看着顧安忙活了大半天,終於把電源給插上了,人生總是經歷一些失敗的,做飯更應該這樣,他再期待一下,可是瞧見顧安把菜從袋子裡拿出來。
挾乾淨,清洗,這麼簡單的事情,她卻做起來彷彿在面對幾百億的大合同,真是認真的很,洗完菜,段淳之覺得,好歹顧安菜還是洗得蠻幹淨的!
可是當顧安打着天然氣,鍋放在媒氣罩上時,油花四濺,她才徹底不淡定了,啊的一聲,鍋蓋跟鍋鏟齊飛,呯的一聲,在廚房裡摔出很大的聲響。
段淳之再也忍不住了,走過去,關了然氣:“顧安,咱們還是叫外賣吧!”
這丫頭卻突然倔強了起來,語氣裡一股子說不出的信誓旦旦:“不行,我問過秦默了,她說做菜很簡單,我還就不相信我今晚做不出兩個涼拌菜了!”
涼拌菜,她這麼大費周章的在商場挑了半天,在廚房折騰半天,就是爲了給他做兩個涼拌菜,顧安小童鞋,你也太寒磣了吧,段淳之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兒隱隱作痛:“顧安,咱改天再試,改天我給你請個大廚回來,咱再做行嗎?”
這纔剛開始,就打算拆廚房了,飯做出來,段淳之簡直不敢想自己的這幢別墅還健在嗎?拽着顧安的胳膊,準備將人拉出去,他還真是不能對她指望太高:“淳之,人生總要有第一次的,我雖然沒做過,可是我願意學啊,萬一我今天才發現我原來還有廚藝天份呢?”
就這樣,你還有廚藝天份,段淳之幾乎不想吐槽了:“顧安,不管你有沒有廚藝天份,咱今晚不做了,叫外賣吧,我覺得等你把飯做出來,我都要餓暈了!”
這麼嚴重,一想段淳之可能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可是,這東西都準備好了,如果不做,是不是有點兒浪費,顧安擰着眉,還在試圖跟他商量:“淳之,要不我給秦默打電話讓她在電話裡教我吧,我很聰明,很快就能學會的!”
“你真想做?”段淳之看着女人,眼睛很亮,很堅定,像是每一次交待她做什麼事情,她都是這般自信的樣子。
“想做。”
“我教你,不過我只教你一次,顧安,能不能把菜做出來就看你的本事了!”段淳之燒剛退下,也不想吃外面的東西,家常小菜有時候總比酒店大餐來得舒服。
顧安點了點頭。
段淳之開始教顧安做飯,他講解得很細,顧安也聽得很認真,甚至還要拿個筆記本把精華記下來,被段淳之給拽回來了,讓她用心記,用腦子記。
等顧安看着桌子上擺的三菜兩湯時,忍不住激動了起來,連小臉都的興奮的有點兒紅暈,迷人的緊:“淳之,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這麼棒!”
段淳之讚許的點了點頭,顧安是很聰明,是個認真的好學生,無論做什麼事,她都學得很認真,她從來不會讓你失望,無論工作,還是生活上。
可是,這樣一個女人,爲什麼會是爸爸*的女兒呢?
如果她不是,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