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蘇揚,他這個時候打電話做什麼?
雖然心裡有疑惑,手機在手機屏幕上輕輕一滑,接聽,周蘇揚的聲音就跳了出來,一如曾經,溫和優雅:“安安,你現在人在公司嗎?”
今天是週五,顧安應該在公司上班,不過周蘇揚又不敢肯定,畢竟顧安昨天受了那樣的刺激,其實電話昨天就應該打的,怕打擾她,就沒敢打。
“沒有,今天跟閔總請假了。”顧安朝商場外面走去,因爲懷孕的關係,她最近沒怎麼穿高跟鞋,可是顧安168的身高在人羣中還是蠻高的,語氣如常:“怎麼了?蘇揚。”
“顧安,昨天回來之後,我一直在琢磨昨天的事情,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周蘇揚因爲這次幫顧安離婚的事情,兩人的關係緩和了很多,說話了也隨便了很多。
不像從前,每次見面都是針鋒相對,你不肯聽我解釋,我解釋你也不聽。
顧安尋了一個地方坐下來,雙腳交疊,一涼椅上輕微的晃動:“你說。”
她無聲中的鼓勵讓周蘇揚放下了心,目光平靜的望着遠方,彷彿顧安就坐在自己身邊一樣,認真的聽,看着他的表情:“顧安,我覺得昨天肖律師是故意的。”
“故意輸?”三個字,放得極輕,怕是被人聽到一樣。
周蘇揚點了點頭,聲音一直偏清涼低沉,讓人有一種繼續聽下去的*,而電話這端的顧安果然也側耳傾聽,一副認真模樣:“沒錯,原本我們所有人都覺得你會贏,肖律師也再三肯定,這樁離婚官司並不難打,他有百分之分勝訴的把握。”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聽到顧安輕嗯了一聲,他又繼續說道:“安安,你嫁給段正恆當天,段正恆就死了,所以這段婚姻就沒有維繫下去的必要,可是對方律師卻說你肚子裡有段家的骨肉,這個理由,我總覺得不太充份。”
如果說昨晚顧安只是有所懷疑,如今周蘇揚這麼一說,她突然怔住了神。
其實她也沒有想過這一點被對方律師利用,一時之間真不知道當初爲了保住孩子,纔想了這個辦法,可惜沒有想到最後反倒被人利用了。
當初事情過後,段淳之因爲此事對段瑾之大發雷霆,據說兩人在辦公室打了一架,出來之後兩人一個比一個狼狽。
公司最近又有傳言兩兄弟的關係更加惡劣,甚至有水火不容的趨勢,如果不是段閔之坐了總裁之位,恐怕兩人會鬥得更加厲害,整個公司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安安,安安?”聽到周蘇揚的呼喊顧安才恍過神來,她輕嗯了一聲,雖然氣息有些微弱,他還是鬆了口氣,繼而用一種平靜的語氣陳述道:“安安,這件事只是我個人的懷疑,具體如何還需要再查一下,等我查清楚了再告訴你好嗎?”
收了電話,顧安怔怔的望着窗外的雲,變化多端的雲,就如同那變化多端的人生一般。
是段淳之嗎,是他讓她輸得一敗塗地嗎?
可是爲什麼,他說了要幫自己打這場離婚官司,可是爲什麼會改變主意?難道他發現自己的目的了嗎,還是說,他發現自己的身份了?
段淳之一直睡到下午四點才醒,室內的窗簾拉得緊緊的,有隱隱約約的光線透進來,懶洋洋的,像是沒睡醒的人犯困一樣。
喉嚨裡有些冒火,他眨了眨眼睛,這才從*上起來,走到樓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過之後才覺得緩解了喉嚨裡的幹,室內的光線有些偏暗,他走到窗邊,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下起了雨,雨絲如密,跟細密的牛毛一般,地上到處都溼漉漉的。
竟然下雨了!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冷幽幽的雨點夾雜着秋風撲了進來,他覺得有些寒意,秋天竟然不知不覺就到了。
時間過得還真是快。
起身回了更衣室,換好衣服,臥室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祈鈺打來的,他接聽,男人的聲音有點兒跳,輕快中透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明朗:“淳之,你什麼時候到啊!大家都到了,現在就差你了,你趕緊過來啊!”
“沒空,我不去!”段淳之一聽就知道祈鈺要做什麼,想也沒想的拒絕道。
“哎,哎,段淳之,我已經跟薇姐打過保證了,無論如何今天都要把你帶到生日宴會上,不然她跟我沒完!”祈鈺在那邊哇哇大叫,最後語氣低了下來,竟然讓人聽起來有幾分心酸的可憐兮兮:“段淳之,你不能這麼沒良心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偏偏某人臉皮很厚!大言不慚的承認道。
祈鈺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狗眼認識這對殲夫淫婦,在心裡罵了這對無良夫婦一萬遍,牙齒一咬,臉上卻換上花一樣的笑容,眼底卻閃過一絲邪魅的戾氣,語氣卻帶了三分戲虐五分好玩兒:“淳之,你該不會是沒臉見薇姐吧?”
這似探非探的語氣,就從嘴裡溜了出來,祈鈺知道和薇的事兒是段淳之的死穴,可今天卻不得不說,反正薇姐下了命令了,段淳之不來,就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俗話說,最毒女人心,一想到和薇手上拽着他的把柄,所以比起得罪和薇,他寧願得罪段淳之,反正大家是兄弟,他總不能把他往火坑裡推,是吧!
明顯感覺到電話那端的男人氣息一沉,祈鈺繼續不怕死的說道:“話說你三年前到底做了什麼事情把薇姐氣得三年都沒回江城?”
這件事情當年發生的太突然,和薇的離開所有人都不知道,等她離開之後出國的消息纔在圈子裡爆出來,當時衆說紛紛,有人說小情侶鬧矛盾,過不幾天就好了。
也有人說段淳之做了對不起和薇的事兒,所以才讓和大小姐一怒之下離開江城。
更有人說兩人和平分手,和薇去了國外重新找自己的小幸福。
總而言之,和薇走後,她的離開就成了段淳之無形之中的一個禁忌,這三年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和薇,萬一有人破了戒,段淳之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冷的。
今天祈鈺這麼直接純屬是被氣的。
和薇回來後,每次找他們玩,從來不提段淳之,段淳之也好,每次和薇離開之後纔到場,這兩人簡直跟約好似的,所以這兩人迄今爲止還沒有在他們圈子裡碰到過。
他們這一幫外人看着乾着急,可是和薇不說,段淳之更不會說,大家愁壞了!
段淳之覺得有那麼一瞬間,彷彿三年前的情景再現,歷歷在目,刻在眼前,如果祈鈺在他面前,指不定一拳頭就揍了過去。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聽着都滲人:“祈鈺,你丫找死是不是?”
男人的聲音冷又寒,祈鈺感覺自己的脖子都猛的一疼,沒出息的一抖,語氣很怕死的開口討饒:“淳哥,我不想死,可是薇姐說了,如果你今晚不來,她就弄死我,你知道的,她一向很殘暴的!”
說到這裡,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可回憶的過去,情不自禁又抖了一抖。
段淳之眉鋒一挑,有邪氣在脣邊肆虐,開口語氣極陰沉,就彷彿烈日之下突然出現一股龍圈風,慘人的很:“那你就不怕我把你扔在海里餵魚吃?”
“臥槽,好狠毒的男人,咱們還是不是兄弟了?”祈鈺炸了,他是這幫人最沒臉沒皮的,一向沒個正經,也是最容易炸毛的男人。
說到底是性子單純,直接,他氣得哇哇大叫:“段淳之,你丫還有沒有良心了,我這麼多年爲你作牛作馬,你就這麼報答你恩人的!”
說完,小臉一繃,哼了一聲,一副我受傷了,我需要安慰的模樣。
段淳之不用想也知道祈鈺現在是什麼模樣,難得咧脣一笑,有祈鈺這個活寶在,他生活裡輕鬆不少,而且祈鈺能打電話過來,他不能不給面子。
有些事情遲早要面對,只是他今天早上故意讓和薇不好受,才那樣說。
換了一個語氣,有些低磁性感,優雅惑人:“得了,我今晚過去。”
聽見段淳之鬆了口氣,祈鈺不炸毛了,臉上的表情瞬間一收,換上一副賊兮兮的表情,很是八卦的說了一句:“淳哥,記得把小嬸子帶過來,我對她可是久仰已久啊!”
不等段淳之發飆祈鈺已經啪的一聲掛了電話,對着莊煜比了一個ok的手勢,莊煜莫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成了,這回你贏了!”
段淳之看着被掛斷的電話,一句你找死啊,還含在嘴裡,可惜某人一向溜得快,不過他今晚過去一定好生收拾他一頓,祈鈺,你丫給我等着。
不過,轉念一想,和薇不是讓他參加生日晚會嗎,那成,他給祈鈺一個面子,他去,不過他從來不打算讓和薇好過。
她回國這麼多天了,他等着她的動作,可都這麼久了,她還是一點表示都沒有。
呵,這就是她的決心,想跟他共進退的決心,真是讓他動容啊。
心裡這麼想的,給顧安打了一通電話,電話接得很快,那邊有點兒吵,可顧安的聲音卻透着一股子靜,像是久遠的鐘鳴,敲進了他的心底。
心裡的亂一下子沉到了心底,他抿了抿脣,聲音收得圓潤,像是有什麼東西輕輕的敲在貝殼上,清脆悅耳:“在忙什麼?”
那一刻,彷彿感覺到電話那端的女人在人羣中穿梭而行,冷淡的眼,清冷的眉,卻有一種極致的驚豔,她本就生得如此好看。
“買東西呢。”不多久,顧安似乎換了一個地方,周邊的環境安靜了下來,連同她的聲音都溫柔起來:“淳之,你好點沒有?”
“沒事。”
她輕輕笑了一聲,讓他能感覺到她的好心情:“淳之,我訂了蛋糕,買了牛排,等會兒我回去陪你過生日。”
他說過,今晚不去和薇的生日宴,段宅那邊又沒有傳出消息要給段淳之辦生日宴,所以她自作主張提出來,幫他過生日。
不過,他會有安排嗎?
段淳之聽到顧安這麼說,腦海裡彷彿浮起了幅畫面,一時間有些沉默。
顧安以爲他有事,遲疑了一下,問:“淳之,你是不是有安排了,如果你要忙就算了。”可是語氣裡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段淳之聽到了,女人的聲音有點兒亂,有些緊張,被那種幸福感充滿,讓他生了一絲頑皮之心,故意嗯了一聲,逗她:“嗯,有安排。”
顧安的聲音裡果然有遺憾,連興致都減了很多,有些敷衍的開口說道:“那你忙吧,蛋糕我一個人吃,牛排我也一個人吃。”
不知爲何,電話這端的段淳之腦補了顧安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餐桌面前,面無賴聊的吃蛋糕的可憐畫面,笑便繃不住了:“在哪兒,我去接你!”
一聽到段淳之在笑,顧安就來氣,忍不住聲音就提了幾分:“接我做什麼,你去吃你的大餐,陪你的美人兒,我不用你管!”
段淳之咧脣一笑,這丫頭真生氣了呢,她平時說話都是不緊不慢的,平靜的面容上總是顯不出一絲真實的情緒,很少見她慌,她亂的情況,不知爲何,段淳之心裡卻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覺得她能這樣吃醋也好,至少證明她心裡有他。
壓低聲音,連同語氣都變得風情起來:“顧安,你吃醋了嗎?”
低低的尋問,帶着三分誘哄,再帶着三分捉弄,還有幾促狹的笑意,顧安感覺臉有點兒燒,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想着段淳之跟和薇要去約會的畫面。
那一瞬間,心裡有無數個小人交戰:“吃你妹!老孃不伺候了!”
吼完顧安就掛斷了電話,段淳之愣愣的看着電話,有幾秒鐘的時間腦子裡處於當機的狀態,顧安這是在罵他嗎,他聽錯了嗎?揉了揉耳朵,又看了看手機。
通話已結束,屏幕暗下來,可是他還怔在那裡,顧安罵人了嗎?
她不是一向挺斯文的一人嗎,記得有一次,跟一個極其刁鑽粗俗的客戶談業務,期間對方還想吃顧安的豆腐,顧安從頭到尾都是笑臉,只是在合作結束後把對方拉進了黑名單。
她不是一直挺斯文嗎,解決事情都是非常淡定嗎。
顧安罵人,這世界一定是玄幻了,他一定是聽錯了!
緩了一會兒,段淳之再把電話撥回去的時候,顧安裝沒聽到,第二次段淳之的電話又響起來的時候,她直接給掛了,等段淳之打來第三次的時候,她直接給關機了!
賤男人,陪你的初戀去,跟你的初戀親親我我去,本小姐不稀罕你,滾滾滾!
顧安氣呼呼的從商場休息的涼椅上站起來,放在膝蓋上的禮盒啪的一聲掉下去,蹲下身子撿起來,牙齒一咬,準備給扔了!
可是心裡又開始天人交戰,這好歹是花了她一個月工資買了,扔了多肉痛。
臥槽,好捨不得怎麼辦,留下吧,可是留下來就讓她氣得肝兒疼,算了,送人吧,送給周蘇揚,這次他幫了自己這麼多,送一件禮物也沒有什麼,氣死那個踐人。
可是,段淳之今天早上不是拒絕和薇了嗎,他或許是跟朋友一起吃飯,所以才拒絕了她的邀請,是這麼回事嗎,是不是啊?
顧安覺得腦子裡面有兩個小人,你一言,我一句,每個人說得都有道理。
段淳之的朋友圈顧安一直沒有涉及過,一個真正喜歡你的男人一定會想法設法把你介紹給他的家人朋友的。
這些統統都沒有,顧安心裡要嘔死了,臉上的表情也豐富多彩的很,如果秦默看到了一定大爲稱奇。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一深想就開始沒完沒了的糾結痛苦。
打住,顧安深吸了一口氣,她是段閔之的特別助理,手頭上負責不少的工作,一般情況下手機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開機,如果關機了,別人如果有急事找不到她該怎麼辦?
顧安勉強這麼安慰自己,她纔不是因爲想聽段淳之的解釋,她是因爲工作,嗯,就是工作!
給自己做了不止兩遍的心理建設,顧安開機了,未接電話一個,短信一條。
顧安第一念頭竟然是,可能是公司裡的同事發的短信,因爲段淳之一向很少發短信,他嫌棄發短信太浪費時間,所以一般有事都是直接打電話,簡單方便,這短信肯定不是他發的。
可,心裡爲什麼又有期待呢,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