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的海船來了,一下子來了二十多艘!
鄭彩聽聞這個消息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這對鄭家船隊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
若是浙江海船沒來,憑着鄭彩手裡掌握的生絲足以決定長崎的生絲價格,手裡擁有着絕大多數的貨物,還不是他說多少就多少。可是浙江海船一來,市場上供應的商品數量明顯增多,那價格必然就會回落。
原本他還想把生絲賣到五百兩銀子一擔的天價,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
“該死的,這浙江的船怎麼沒有被颶風摧毀!”鄭彩咬牙罵道。現在他有些後悔沒有抓住時機把生絲高價售出了。
“來人,去請浙江各家商船東主到五島來!”鄭彩想了想,覺得不能幹等,要和浙江的那夥海商溝通,大家商量着把生絲的價格推上去。
......
“鄭彩讓人來請國公去五島?他鄭彩算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讓公爺過去?”聽聞手下來報,一旁侍衛的陳巖大怒,斥罵道。
“鄭彩的人並沒直接說請公爺,而是請浙江各海商東主過五島議事。”手下道。
“陳副將別衝動,鄭彩怎麼知道國公在這裡,他們鄭家在海上跋扈慣了,向來對各家海商頤指氣使。”司馬南在一旁勸慰道。
隨着一路行來對舟山勢力的瞭解,司馬南這個跑海的漢子認識到了陳越強大的實力以及在大明朝廷的地位,隱隱然產生了投效的念頭。陳越現在最缺的就是懂得航海的人才,對司馬南還有郭林峰等人也是着意拉攏,現在郭林峰和司馬南二人已經進入了議事的核心。
隨着司馬南帶人的不斷打探,陳越已經瞭解到了倭國現在各種物價的行情,今年的價格普遍比往年高上兩成到三成,特別是生絲,因爲壟斷在鄭家手裡,基本處在有價無市的階段,市場上貨物供應急缺。
於是,便對鄭彩派人來叫的原因也就瞭然了,不外乎商定統一價格,共同壟斷倭國市場而已。
明白歸明白,派誰去見鄭彩卻有些爲難。以陳越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去見鄭彩。而傅春卻和鄭家仇恨太大更不適合,吳平平日裡只是關注行船打仗事宜,對做生意根本不懂。郭林峰和司馬南身份太低,鄭彩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底細,根本沒資格代表浙商。
“公爺,要是您放心的話,就讓我去吧!”一旁一直沉默沒有什麼存在感的顧君恩說話了。
“你去?”陳越有些猶豫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爲何要主動請命。
顧君恩不說話,只是面色平靜的看着陳越。
到底該不該信任他呢?陳越猶豫着,最後一咬牙,“那就拜託顧先生了!”
能輔助李自成成就一番大業,顧君恩的能力毋庸懷疑,陳越現在最缺的便是有能力的人才,他也知道想讓顧君恩真心歸附,必須得給與充分信任。
......
“你是什麼人?怎麼就你一個人?”鄭彩看着面前這個陌生人,詫異得問道。浙江有名的海商有哪些,大家常年打交道鄭彩自然心知肚明,因爲這些海商要想安全出海貿易,必須給鄭家繳納買路錢,而眼前的人如此的陌生,鄭彩可以確定從來都沒有見過。
“在下顧君恩,忝爲齊雲號管事,奉命來見鄭將軍,商談長崎貿易之事。”顧君恩微微拱手,不卑不亢的說道。鄭彩雖然是走私商,在鄭芝龍軍中卻掛着遊擊將軍的職位。
“顧君恩,齊雲商號,沒聽過。”鄭彩搖搖頭。
“齊雲商號是今年剛剛成立的商號,鄭將軍沒有聽過也是正常。”顧君恩笑吟吟的說道。
“這二十餘艘船都是你們的船嗎,我怎麼不知道舟山突然出現這麼龐大的勢力!”鄭彩冷笑着問道。
以鄭家的勢力,每年也只能組織一支十來艘的海船來倭國貿易,因爲鄭家船隻雖多,貨物卻難弄。可這個什麼齊雲商號卻組織了足足二十餘艘海船的龐大船隊,論規模在鄭家商隊兩倍以上,這讓鄭彩不能不驚懼。他原來以爲來的是寧波紹興等浙江各府的衆多海商們,沒想到竟然只有一家。若是一家能夠擁有這麼龐大的實力,絕對會對鄭家海上霸權形成挑戰!
“所謂的齊雲商號不過是寧波府紹興府各家海上的聯合罷了,也就是最近剛剛組織起來,鄭將軍沒聽過也不足爲奇。”顧君恩笑道。
“我倒是想聽聽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把浙江的海商都組織在一起?”鄭彩冷笑道。
和突然出現的強大競爭對手相比,區區幾百擔生絲能賣多少銀子無足輕重了,鄭家之所以財源滾滾獨霸東南,靠的是對東洋南洋航道絕對的控制。靠的是連續出手以剿滅海盜的名義滅了海上其他競爭實力,靠的是和荷蘭人硬鋼使之也不得不屈服。
若是浙江突然出現一股強大的勢力,對鄭家將會造成極大的挑戰!和這相比,生絲的貿易又算不得什麼。
“齊國公鄭將軍聽說過嗎?”顧君恩微笑收起,臉色嚴肅了起來,“就是那個千里救皇帝,擊敗福王叛亂擁護當今陛下定都南京的齊國公,就是那個擊潰兩路滿韃南侵,力保大明江山的齊國公。齊雲號就是他所建立!”
“茲...!”鄭彩倒抽了一口冷氣!
此次滿韃出兵南侵,福建總兵鄭芝龍派出了兩萬軍隊勤王,在南京的鄭森突然爆發,帶着鄭家軍在和滿韃作戰中立下大功,鄭森因此被封爲四品知府,鄭鴻逵被封爲定虜伯,後來考慮到不能兄弟兒子官位都在鄭芝龍之上,而且福建軍又是鄭芝龍一手訓練派出也算有功,崇禎復又封鄭芝龍爲南安伯。
一門兩伯爵,再加上一個四品知府,鄭家可謂榮耀至極。可是在榮耀也比不上力挽狂瀾的齊國公陳越,鄭森在給鄭芝龍的家信上對齊國公陳越推崇至極。
這齊雲商號竟然是齊國公一手組建,竟然一下子囊括了浙江大部分海商,鄭彩震驚之餘心中生出了寒意。難道說朝廷已經對海上生出了其他心思?或是這齊國公想着打擊鄭家分潤海上利潤?
以齊國公陳越的權勢,鄭家以後哪裡敢向他收三千兩銀子的過路費。而若是不聞不問的話,以齊國公陳越的權勢,輕鬆能夠把浙江海商捏合在一起,鄭家以後將再也無法獨霸海上!
想到這裡,鄭彩眼中閃現出了一絲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