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貶斥劉能的旨意傳到了錦衣衛衙門,錦衣衛指揮使陳江河驚恐莫名。雖然聖旨只是訓斥了一番劉能,把他貶往武昌,並沒有提及錦衣衛和自己,可陳江河卻從中聽出了崇禎的不滿。
私下裡拉過劉能,陳江河逼問他瞞着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劉能也不隱瞞,把給陳越傳遞消息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陳江河這才知道,劉能揹着自己竟然和陳越勾結,把朝廷的動向乃至崇禎的喜怒的情報統統報給陳越得知。
“你竟然敢讓張妃傳遞消息給你?”陳江河怒不可遏道。
勾結內宮嬪妃,打探君王的隱私,這是多麼大的膽子纔敢做的事情!
“屬下只是通過張妃身邊的宮女瞭解了一點宮裡的消息,並未刻意打探。張妃她和侯爺青梅竹馬,大家都是自己人,自然要互相扶持。”
劉能解釋道。張妃自然是張秀了,因爲在海上服侍崇禎被崇禎納爲妃子,封爲賢妃。可是崇禎到了南京之後,有先後納了數位妃嬪。害怕失寵,張秀兒便只能藉助陳越的勢力,好鞏固自己的地位。
“我們錦衣衛是皇帝的爪牙,只能爲皇帝一人做事,你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本分,陛下隆恩顧念舊情並未過分處罰你,以後當謹言慎行,千萬不可做出超越自己本分的事情。”
陳江河再次告誡道。於此同時,陳江河召集自己的心腹,要求大家以劉能爲戒,以後做事要有分寸。
和陳江河的誠惶誠恐不同,劉能心裡卻不以爲然。並不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
劉能本是西山鎮一鄉下無賴,蒙陳越賞識才有了今天。在劉能的心裡,自己的恩主自然是平南侯陳越,崇禎皇帝都要排在後面。
其實在明代,並沒有什麼大一統的國家觀念,相對於高高在上見不到的君王來說,士兵們更忠於自己的主將,至於國家,那又是什麼?這也是明末那麼多軍隊紛紛跟着將領投降闖賊投降滿清的原因。
而在劉能的心裡,提拔他賞識他重用他的陳越就是自己的恩主,也是他效忠的對象。在平南軍中,這樣的人更是爲數衆多。
被罷掉了鎮撫使的官職,降爲千戶,劉能也並不懊惱,而是收拾了行禮,帶着幾個錦衣衛親信,護送傳旨太監黃澍前往武昌宣旨。
從城外碼頭上了官船,一路逆江而上,經蕪湖九江一路到達武昌。
太子太傅寧南侯平賊將軍左良玉聞聽天使到來,派出兒子左夢庚親迎天使,迎出二十里把一行人接入武昌城中。
黃澍向左良玉宣讀了聖旨,聖旨中命令左良玉立刻督軍攻打襄陽,恢復整個湖廣。
可惜,現在的左良玉已非當年那個勇猛無敵的猛將,他已經太老,而且疾病纏身。事實上只從崇禎十五年朱仙鎮大敗之後,左良玉手中的精銳折損嚴重,現在雖然名義上擁兵數十萬,其實大部分軍隊都是脅裹的農夫,精銳士兵並未多少。
所以最近這些年來,左良玉面對闖賊幾乎是屢戰屢敗,爲了逃避朝廷的責罰,便抄掠地方、裹挾百姓從軍,挾寇以自重。
而面對這樣的軍閥,朝廷也無可奈何,害怕把他逼反使得賊勢更大,崇禎不得不一直給他加官晉職。到達了南京後,更是封他爲寧南侯太子太傅這樣高官顯爵。就是指望他能夠聽從朝廷的命令,做南京上游的屏障。
現如今,闖賊剛剛經歷一場大敗,正收縮兵力於西安,試圖和滿韃決戰,闖賊佔據的荊州、承天、德安,襄陽四府兵力薄弱,正是奪取的大好時機。
而收復了這四府,整個湖廣都將回到朝廷治下,以湖廣爲根基,便可全力對付四川的獻賊。
不像另一個時空面對弘光朝廷那樣跋扈,左良玉面對崇禎還是有些敬畏的,畢竟是當了十七年的大明皇帝。接到聖旨之後,他本人因爲有病無法領軍出戰,便命令手下總兵李國英帶領五萬大軍,攻打德安府。
當初李自成率軍攻打北京時,並未帶去全部的主力,只帶了約三分之一的人馬。其中在河南和荊襄四府就留下了七萬軍隊,和武昌的左良玉對峙。
留守襄陽的是袁宗第統率的右營,直接面對武昌的德安府則由闖軍大將白旺鎮守,約有兵力三萬人。
李國英率領五萬大軍一路劫掠着攻向德安府,和白旺軍戰於鄖水、沔水之間,反覆交戰曾焦灼狀態。
劉能作爲錦衣衛千戶也隨軍觀戰。
雙方正激烈交戰之時,突然一支闖軍從襄陽方向而來,攻向李國英部側翼。這支軍隊人數只有三千餘,一開始李國英並不在意,只是派遣一員副將率領五千軍隊前往迎擊。
就算加上這三千援軍,李國英部的兵力也遠在闖軍之上。
可誰想到這支闖軍偏師竟然勇猛無比,只是一輪衝擊,就把副將帶領的軍隊沖垮,直擊李國英中軍。
逃回的潰兵狼奔豕突,向中軍敗回,李國英的中軍就這樣展現在闖軍的面前。
無奈之下,李國英只得派遣自己的千餘家丁前去阻擋。可是在敗兵的衝擊下,家丁想立住陣腳都難。更何況敗兵之後,還跟着如狼似虎的闖軍。
闖軍火銃彈丸如雨,李國英的家丁紛紛摔倒,一員如同雄獅一般的闖軍大將一馬當先,殺入到家丁隊中,一柄碩大的狼牙棒左劈右砍,擋者披靡。
沒有多長時間,家丁們就敗退下來,李國英的中軍大旗暴露在闖軍面前。雖然前方還有數萬將士和白旺部廝殺,並且取得了一定的優勢。可是自己的中軍卻讓闖軍的偏師攻了過來,李國英不敢再戰,狼狽而逃。
主將一逃,帥旗被砍,整個明軍完全大亂,一下子就敗退了下去,無數人哭喊着或狼狽而逃,或者跪地請降。
劉能被敗兵挾裹着狼狽逃竄,沒逃出多遠,突然一支闖軍擋住了去路,他身邊的明軍眼看無路可去,紛紛跪地投降,只剩下劉能帶着幾個親衛孤零零的站在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