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計策確定以後,陷阱便早就佈下,一萬多俘虜已經被分批押解乘船到了鄱陽湖之東,在那裡代替京營士兵築城。
而賀九儀和賀寶一衆數千俘虜被單獨押解在一個營中,根本無法隨意走動,還以爲一萬多西軍俘虜和他們一起都在這營中呢。
賀寶回來以後欣喜的向賀九儀傳達王復臣回信,“王將軍說了,只要咱們率先發動,營中騷亂起時,他便會發兵來攻。”
賀九儀點點頭,神色複雜的看着自己這個心腹。
“啪啪啪”一陣掌聲響起,十幾支火把突然出現,賀寶大驚失色,回身看去,幾十個全副武裝的明軍士兵已經把他們包圍。
“我擋住他們,將主你快逃!”賀寶舞動着鋼刀把賀九儀擋在了身後,急促的說道。這個時候他知道已經事泄,只要賀九儀能逃出去發動被俘的兄弟,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賀將軍,你這手下可真忠心啊!”劉能站在人羣中鼓着掌,笑呵呵的對賀九儀道。
什麼?賀寶大驚,回過身來看向了賀九儀,火把照耀下就見自家將主臉上閃現出絲絲的慚色。
“賀寶,把刀放下吧。”賀九儀輕輕的對自己的心腹道。
“這,這究竟是怎麼了?”賀寶頓時凌亂了起來。
“還是讓我告訴你吧,根本沒有什麼裡應外合,這一切都是我定下的計策,引誘九江的王復臣上當而已!”劉能笑呵呵的道。
“你,我......”賀寶頓時目瞪口呆,自己辛苦辛苦的前去報信,滿懷着擊敗明軍爲大西立功的希望,爲此箭頭中箭,爲此遭到了王復臣的嚴刑拷打,然而這一切竟然是明軍設下的計策,自家的將主賀九儀卻是明軍的幫兇!
那自己成了什麼了?豈不是也成了害得自己全家慘死的明軍幫兇,九江城內兩萬兄弟都將因爲自己而送命。
而最讓人心寒的是,自己一心爲賀九儀效死,換來的卻是欺騙戲弄,這一刻賀寶感到深深的心寒。
“賀寶,放下刀吧,你此次也算立下大功,我以後虧待不了你。”賀九儀走上前來,安撫道,伸手去拿賀寶手中的鋼刀。
手腕被賀九儀碰到的一瞬,賀寶一個激靈,手腕猛地一震,把賀九儀伸出的手擋了回去。
“呵呵,桀桀.......”賀寶發出夜梟一般的笑聲,一旁的賀九儀一臉震驚。
“將主,我再叫你最後一聲將主。”笑罷之後,賀寶衝着賀九儀道,“是您把我從死人堆裡救出,是您給我遠超普通士卒的酒食錢糧,不過我也爲您無數次死戰,而今天更是冒着極大危險去九江送信,也算是報了您的恩情。”
說着,賀寶把刀橫在了自己脖子上。
“賀寶,不要做傻事!”賀九儀連忙叫道。
“災荒之年朝廷還要橫徵暴斂,官府收走了我家最後一粒糧食,我父母因而餓死,我兩個兄弟都死在官兵的剿殺。
我的妻兒在亂兵之中不知去向。我和官府仇深似海,實在無法再跟着將主您投降官府!”
賀寶慘笑着,面向賀九儀跪了下去,在賀九儀絕望的眼神中手重重的一勒,一股鮮血飆射而出。
“賊軍之中也有義士啊!”劉能嘆道,吩咐手下把賀寶的屍體拖下厚葬。
“賀將軍,咱們出發吧,只要能夠拿下九江,你將立下大功。”
“是,是,全聽劉大人吩咐。”賀九儀看着賀寶屍身最後一眼,轉身跟着劉能而去。
......
黑暗裡,賀九儀和劉能趴伏在地上,身後山坡下密林中隱藏着大批的明軍。
身後大營裡突然出現騷亂火光,那是明軍自己假作防火廝殺,以引誘九江的守軍。
賀九儀連忙往九江方向看去,沒一會兒,遠處九江方向隱隱有了動靜,大隊的西軍在遠處出現,快速從自己身前通過。
賀九儀知道,也許只要自己一嗓子,九江城兩萬大軍便可擺脫全軍覆沒的命運,進而挽救數十萬西軍的命運。可那樣的話自己小命便得交代在這裡,兩種念頭在腦海中盤旋交戰,漸漸自私的念頭佔據了上風。
若是自己不能活着,便是九江能夠守住,便是大西能夠擊敗大明一統天下,於自己又有何益?
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真正能夠捨生取義者少之又少,賀九儀要是那樣的人一開始也就不會投降了。
從九江而來的西軍從身邊經過,很快大營裡喊殺聲大作,繼而便是劇烈的爆炸聲。
“走吧,去九江!”劉能淡淡的道,鬆開了緊握着刀柄的手,剛剛若是賀九儀膽敢發聲,劉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了結了他,現在看來這賀九儀還算識趣,自己知道已經全無退路。
在大營沖天的火光之中,一行三千餘人向着九江城而去。
九江城迎春門,都尉馮雙信正站在城樓翹首以盼,明軍大營火光連連喊殺震天,讓人着實難安。
伴隨着雜亂的腳步聲,影影倬倬的黑影出現在城下,馮雙信心裡一驚,立刻命令手下高聲發問。
城下接連點起許多支火把,火光照耀下出現的是身穿破爛西軍軍服的一個個人影。
“城上是馮雙信兄弟嗎,我是賀九儀,王將軍讓我帶着被解救出來的兄弟先回城。”賀九儀站在火把之下,讓火光照清楚自己的臉,高聲對城頭喊着。
馮雙信仔細看去,確實是賀九儀再喊,連忙問道,“賀將軍你回來了,王將軍呢?”
“王將軍打破了明軍大營,正驅趕明軍潰兵往北,要趁機攻破嶽師門明軍大營,好一舉解除九江之圍。他擔心九江城兵力薄弱,怕明軍趁機攻城,便讓我帶着被俘的兄弟回城修整順便幫着馮兄弟你守城。”
隨着賀九儀的話語,明軍大營北側突然也響起了喊殺聲,卻是嶽師門的餘楓帶着大軍開往迎春門方向,和被派去阻擋的王和五千軍隊交戰在一起。而馮雙信卻以爲是王復臣帶兵攻打嶽師門明軍呢,恰好印證了賀九儀的話。
九江城只有五千守軍,正是兵力薄弱的時候,馮雙信連忙下令打開城門,讓賀九儀軍隊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