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雖然大戰沒有發生,零星的戰鬥卻時而有之,多是明西兩軍哨探之間的接觸戰。
張獻忠一改往日的流寇作風,採取穩紮穩打的戰略,指揮着數十萬大軍向着九江威逼。明軍出動步兵水師阻擊數次,均被西軍擊退,便退回了九江城中再不出來。
張獻忠已經把中軍由南昌府城前移到了德安縣,距離九江只有一百里,而前鋒軍隊已經距離九江城二十里下寨,從南東兩面包圍了九江城。
在另一路,由定北將軍艾能奇指揮着二十萬大軍從鄱陽湖東側逼近了湖口,明湖口守軍龜縮城中不敢動彈。
眼看着大軍如同雷霆壓頂一般向着九江步步緊逼,明軍已經惶惶不可終日,大西國皇帝張獻忠意得志滿,認爲一舉消滅明軍主力指日可待。就在他要帶領中軍直逼九江城下之時,突然有不和諧的事情發生,左丞相汪兆麟稟報一件令他惱火的事情。
“據微臣清點軍糧賬冊,現在軍中軍糧只有五十八萬兩千一百擔,只夠大軍一月所用。”汪兆麟憂心忡忡的道。
汪兆麟身爲丞相,一直負責着大軍的後勤補給,相當於數十萬大軍的總管家。
“不是還有蘆潭的糧倉嗎?”張獻忠皺眉問道。
爲了便於糧食中轉供應大軍,張獻忠下令在南康府鄱陽湖西側蘆潭小鎮設立一座巨大的糧倉,從各地收集的糧草經由水道經鄱陽湖運到蘆潭。畢竟蘆潭相對於南昌來說距離九江更近,前線大軍取用也方便。五十萬大軍,人吃馬嚼靡費良多,每日耗費糧食便有上萬擔之多,需要專門的後勤部隊運往前線。
“已經算了蘆潭的糧食了,全加起來也就這麼多。”汪兆麟苦着臉道。大軍一日不可無糧,與明軍的大戰非短時間所能結束,別看西軍有五十萬之多,若是缺糧的話頃刻間便會土崩瓦解。
現在的存糧只夠大軍吃上一月,可是距離夏收還有兩個月時間!
“怕什麼,朕這就傳令,令各地官員繼續徵集糧食運往軍中。”張獻忠不以爲然道。現在他佔據着大半的江西,又有數十萬大軍之多,何愁沒有軍糧?
“陛下三思啊,現在是三月,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咱們先前已經徵集過一遍糧食,要是再徵集的話肯定會使得民怨沸騰,後防不穩啊。現在已經有閻應元帶着上萬大軍神出鬼沒,若是再逼反了普通百姓,咱們恐有腹背受敵之虞!”汪兆麟勸道。
先前入江西時,張獻忠率領大軍攻取各府,已經搜刮了一遍,除了偏僻的山區,主要府縣的鄉紳富戶已經被搜刮一空。若是再行搜刮,便只能對普通百姓動刀。而普通百姓本來就沒有多少糧食,現在又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若是奪取他們所剩不多的口糧,必然會使得民怨沸騰,鋌而走險奮起反抗是必然的事情!
張獻忠本來就是農民出身,手下士兵也多是活不下去的農民,自然知道餓肚子是什麼滋味,一個人餓上三天什麼事情都會去做!
“一個月啊!”張獻忠自言自語着,神色凝重了起來,若是軍糧只能吃上一個月時間,那意味着要在這一月內結束戰爭,在這一個月內擊敗明軍。否則大軍便有潰敗之虞。
“我會命令大軍很快對九江展開進攻,爭取早日拿下九江打出江西。丞相你也得辛苦一下,督促各府縣的兄弟們多搞些糧食,只要不起大的民怨,區區一些賤民反抗不用多慮,咱們這幾十萬大軍也不是白給的!”張獻忠衝着汪兆麟吩咐道。
“微臣遵旨。”汪兆麟答應着離開了。
張獻忠立刻下令,全軍繼續向九江逼近,於九江城十里處下寨,準備對九江發動強攻。
攻打九江的軍隊多達三十萬人,負責前線指揮的是前軍都督王定國、左軍都督馬元利、右軍都督張華龍等悍將。
人過一萬無邊無沿,更何況是三十萬大軍,西軍大營連營二十多裡,從九江城外一直蔓延到廬山山下。
按照張獻忠的命令,王定國部負責攻打九江西城,馬元利負責攻打南城,張化龍帶領軍隊負責攻打東城。
張獻忠從軍十多年,有過無數次的攻城守城之戰,王定國馬元利張化龍也都是軍中悍將,作戰經驗豐富。
西軍前些天一直再爲攻城做着準備,雲梯撞車弩衝車渡壕車等應有盡有。知道明軍火器犀利,張獻忠甚至把全軍的火炮都集中起來,運至九江城下,各式火炮足有三百門之多,不過紅衣大炮這樣的攻城重炮卻是沒有。
都說明軍火器犀利,而當真正攻城之時,西軍才真正意識到明軍的火器是如何的兇猛。
崇禎十九年三月十三日,大西國皇帝張獻忠親臨九江前線指揮,西軍對九江正式發起了進攻,於此同時,鄱陽湖東側的湖口,定北將軍張能奇也率領軍隊開始攻打湖口縣城。
對西軍的進攻明軍早有準備,陳越已經下令,把一半的加農炮從蓋倫戰艦上運到城頭,其中九江城上運了加農炮一百門,湖口城頭安裝了五十門之多。
繳獲自荷蘭人的加農炮和明軍的紅衣大炮很相似,都是用於要塞的重炮,可裝備於戰艦,同樣可以安裝在城頭用於防守,而裝在城頭射擊命中率要遠比動盪的戰艦上要高。
當西軍從營地出發向着九江城逼近之時,各面城牆上的加農炮先後發火,上百門火炮先後發射,聲如霹靂威震九霄,碩大的炮彈徑直砸在西軍陣中,所過之處血肉橫飛骨斷筋折。
炮彈砸在西軍陣列中,復又從地面上彈起滾動,直到動量完全消失才停止下來,而只要被炮彈擦着碰着,不是當場斃命也是重傷。
事實上這種加農炮的炮彈也只是實心彈,雖然聲勢浩大,事實上造成的殺傷對西軍數十萬人來說微不足道,可問題是聲勢太過害人,上百門火炮同時發射,威勢驚天動地,而看着炮彈在己方陣中肆虐的慘狀,更是使得西軍士卒面無人色。
只是一輪炮擊,就已經使得還未到達九江城下的西軍士兵士氣狂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