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章 追殺勒克德渾（二）
黑暗中走出一個綠營兵來。
勒克德渾頓時大喜，急問那機靈綠營兵：“啊！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主子的話，小人……奴才名喚苟四。”
在明軍裡，苟四習慣了尊稱上官爲“大人”，自稱“小人”，雖然說得很是尊卑分明，但雙方都還把底層的那一方當作“人”來看待，而滿洲八旗卻要開倒車要尊稱“主子”，自稱“奴才”，現在見到了貴人，苟四歡喜地幾乎要跳了起來，心想自己不知道哪個祖墳冒青煙了，碰上了貝勒爺，而且是個落魄的貝勒爺。日後說不定就此飛黃騰達了呢。因此在稱呼上，苟四非常小心。
“苟四，你的主子……啊，是你的將官是誰？”
“回主子的話，奴才是左夢庚左總兵麾下的哨騎！”
原來這是一支清軍綠營兵，領隊的正是大明平賊將軍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現在的大清總兵。
此次南京決戰清軍主力是左夢庚所部，在今日最後階段的戰鬥中，左夢庚見勢不妙，帶上一隊親衛逃跑。
諷刺的是，作爲屢敗屢跑的前明將領，左夢庚和其部下的戰場逃跑經驗極其豐富，在投降清軍後，每戰的戰前對於逃跑的後路準備非常充足，真正做到了兵法上所云的“未謀勝先謀敗”。
論起在強敵面前逃跑，因爲八旗軍成軍以來，很少有戰敗逃跑的經驗，勒克德渾和八旗兵的逃跑經驗比左夢庚就差多了，正如一隻狐狸和老虎在強敵面前比逃跑經驗，狐狸天生就是靠狡猾跑路過日子的，老虎天生就是吃別人的，當被別的猛獸打敗了，反而在逃跑時不如狐狸了。更何況，八旗兵語言不通，人地兩疏，不適應江南的氣候，逃跑起來更是事倍功半。
在勒克德渾只帶着區區十來人逃跑時，左夢庚卻帶着兩三百人跑了出來，而且還沿途收攏了不少綠營兵，現正蟄伏在此地休整，待明日天亮再行動，負責警戒的綠營清兵甚是機靈，他盯上正在兜圈的勒克德渾兩人好一陣了，藉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兩人腦後有兩條辮子，而且還認出勒克德渾來。
“左夢庚，你還有近千人馬啊！不錯啊！”勒克德渾聽急急趕來的左夢庚說了一下大致情況，更加高興了。
“是……”有與滿心喜歡的綠營兵苟四不同，左夢庚回答統帥的話語打不起精神來，此時他滿肚子的鬱悶，他不明白看去神勇無敵的滿洲八旗軍，怎麼就會如此輕易被一羣農夫給打敗了
，搞得自己的七八萬人馬都幾乎丟光了，那可是自己在亂世賴以安身立命的本錢，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投降滿清是不是錯了。因此對勒克德渾的到來似乎沒多少熱情。
勒克德渾不知左夢庚心裡的想法，卻察覺到了左夢庚的士氣低落，現在自己手上沒什麼可倚仗的力量，必須得籠絡一番，方能逃離這個鬼地方，於是便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細聲軟氣地說：“左夢庚，我知道你沒功勞也有苦勞，今日一戰成敗也不算什麼，大清軍是一時失利了，但那個什麼鐵血軍也肯定是不是傷亡慘重，兩三個月內必定無力再戰，而我大清兵多將廣，很快就可再次回師奪回南京，到時，你若繼續喜歡帶兵打仗，就在江南當地招上十萬八萬人馬充實你的軍營如同……”
十萬八萬？這是左夢庚今日逃跑離南京後一直在想的問題，這個滿洲貴人竟一見面就許諾給自己，這亂世有兵就有一切，左夢庚頓時大喜過望，當即就跪在地面，向勒克德渾頂禮膜拜：“謝大……謝主子，左夢庚定當肝腦塗地、盡心竭力保護主子……”
勒克德渾和左夢庚都不知道，死神和他們只有一指之遙了。
原來，楊光分兵追擊後，在熟悉此地的錢火生的指引下，很快就發現了勒克德渾的蹤跡，也發現了左夢庚所部千餘人馬的蹤跡，此時楊光等八人正悄悄地潛伏在勒克德渾、左夢庚百餘步之外的地方，藉着左夢庚親兵的一支火把照耀下，使用六支長火銃瞄準了勒克德渾。
錢火生按楊光的指點在望遠鏡裡看了一下，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東西，竟然可以將遠處的物件拉到眼前來的？
楊光在旁邊問道：“那個站着接受別人跪拜的人就是那個所謂的貝勒爺？”
錢火生咬牙切齒地答道：“不錯，就是這個狗韃子害死我老婆的，就是燒成灰我也能認得他！”
楊光點點頭，果斷下達狙擊的命令：“好，現在就幹掉他，開火！”
火光一閃，呯地一聲火銃齊射的聲音，六顆小小的子彈沿着彈道飛向百餘步的勒克德渾。
也許是勒克德渾現在命不該絕，子彈飛來時，左夢庚恰好站起來，擋住了子彈飛來的方向，三顆子彈擊中左夢庚的身體：一顆鑽進太陽穴，在另一側竄出，帶出一堆紅的白的血液腦漿；第二顆打中肩膀，將其右肩膀打得粉碎；第三顆打進腹部，在背後竄出來，連腸子都帶了出來。剛纔還滿腦子大喜過望的左夢庚，一下子就一命嗚呼了。
在左夢庚中彈的同時，勒克德渾左手也中了一彈，可惜這六個傳令兵的專業不是狙擊手，射擊技術一般般，還有兩顆子彈不知道飛哪裡去了，而擊中勒克德渾的子彈也僅僅在其左手上掠過，擦傷了一些皮肉，連骨骼都未曾傷到。
躲過一劫的勒克德渾，見有人伏擊暗殺，急忙就勢倒地，同時大叫：“有埋伏！”
“快跑，離開此地！”楊光在望遠鏡中看到勒克德渾和左夢庚都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否擊中要害，但火銃射擊的尾焰火光已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驚動的清兵肯定會殺來，己方纔八個人，對方上千人，必須轉移以保存自己，再另找機會了。
“這就走了，不跟韃子打了！”錢火生傻乎乎地不願走。
“現在清兵人太多了，先轉移避開一下，等我們的援軍來了再說！”楊光知道現在還不是跟錢火生講道理的時候，抓着他的手，拉起來便走。
正當他們要加快腳步離開時，突然，前後左右都同時響起了一片喊殺、兵器撞擊、火銃放打的混雜一起的聲音，其動靜之大，起碼有上千人在同時衝鋒。
一個士兵失聲驚叫道:“這是什麼回事？難道是清兵早已設好埋伏在等着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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