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粟雄飛話音剛落,便聽到“呯”的一聲,原來是一個新手非常緊張,手指頭一顫抖,扣動扳機擊發了火銃,子彈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有了第一個提前射擊的狙擊手,其他的人誤以爲粟雄飛已經下令開始射擊,也急急忙忙朝清兵衝來的方向開火射擊。結果,一陣呯呯的銃聲,卻沒有擊中任何一個貓着腰低頭前進的清兵。
果然是一羣農夫菜鳥拿着幾支破火銃在這裡設下埋伏!
清兵們輕蔑地哈哈大笑起來,忘記了剛纔他們的四個同僚衝進村死掉兩個的事情,根據他們的經驗,只要第一輪火銃射擊,要再次裝填好火藥子彈進行第二輪射擊,那需要一段時間,如果對方心慌意亂,敵人持兵器殺到面前了都不一定裝填好……敵人真的衝到你的面前……那你就不需要裝填了,你就拿着連燒火棍都不如的火銃與拿着銳利兵器的敵人肉搏,那只有等死的份了。而這村子裡埋伏的人還在射程之外就開始射擊了,那……理所當然只有等死了!
粟雄飛大怒,但現在卻不是發作的時候,只得屏息凝氣,手持燧發線膛火銃瞄準飛奔前來的清兵。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因爲這幾聲火銃擊發,引發了一衆清兵不由得直起身子,向村子猛然飛跑衝來。
粟雄飛頓時轉怒爲喜,瞄準一個快速進入到幾十步射程內的清兵,確定有擊中的把握後,便果斷地扣動扳機,“呯”的一聲,一發子彈出膛,在空氣中高速旋轉着飛向目標。
子彈在那清兵胸膛鑽進去,鉛彈輕易地撕碎人體的皮肉骨骼,穿過內臟由另一側鑽出來,子彈強大的動能撞在他的身體上,使他好像受了一記重錘打擊,此時他向前躍起來要跳過一個障礙物,卻被硬生生往後一拉,他大叫一聲,結結實實地往後摔倒在地上,鮮血如同泉水般涌出來,使勁抽搐幾下,便一命嗚呼了。
在別的清兵看來,也不以爲然,還以爲他是被什麼障礙物卡了一下,摔翻在地上,沒有人因此停下來察看他的傷勢。
粟雄飛見一擊得手,也不多看,便手中的燧發線膛火銃往後一放,拿起旁邊一個士兵遞來的已裝填好的另一支火銃,又瞄準另一個飛跑的清兵。
按照楊光的安排,在這種戰鬥情形下,狙擊手們都已編組好:每組四人,狙擊技術最良好的一人,專門負責瞄準射擊,兩人爲助手專門負責裝填火銃彈藥,用三支火銃輪流裝填,以保持不斷的火力打擊,而另一人則手持已裝填好的火銃負責觀察警戒其他方向。
粟雄飛原是弓箭手,弓箭精準射擊與火銃精準射擊,有其相通相融的地方,甚至火銃射擊比弓箭射擊要容易得多,他接過火銃瞄準下一個清兵,再次扣動扳機,又是一彈斃命。
此時,幾個狙擊組的狙擊手見粟雄飛如此射擊精準,也都定下心神來,瞄準射擊。
這些狙擊手都是楊光在鐵血軍中千里挑一地選撥出來的,早就具備了作爲狙擊手的潛質,經過一段時間的嚴格訓練後,已能使用火銃精準地狙擊敵人,剛纔的失常,是缺乏實戰磨礪一時緊張的表現。
當他們穩定下來,射擊的精度立即出來了。
四個奔跑中的清兵,被子彈擊中,其中兩人立時一命嗚呼,兩人先是身負重傷,在地上翻滾痛苦地哀嚎了一陣才流血過多而死去。
帶隊的軍官一開始見第一個清兵倒地時,還以爲過了一陣他便會爬起來,但過了一陣也沒見他爬起來,接着又有四人被打倒,衝進村的清兵損失了一半,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妙,急忙命令後撤到火銃的射程之外。
在他的意識了,火銃的最遠射程不過七八十之遙,再遠一點就算被流彈擊中,那也跟蚊子咬中差不多。他不知道的是,由於有楊光的出現,這線膛火銃表尺射程近六百米,也就是四百步的最大射程,而有效射程則是兩百四十米也即一百六十步,在這一百六十步內,就算是身穿重甲,也一樣會被一彈斃命。但是這種線膛火銃有一個重大的缺陷,打了一百發左右的子彈後,膛線會逐漸開裂,鐵定會炸膛,那是因爲這個時代的鋼材質量和工藝不過關,不過,一支火銃能有精確射擊一百次左右的壽命,卻也已是足夠了。
見對方的火銃如此犀利,剩下的幾個清兵也都大吃一驚,聽到上官的撤退命令,立即貓着腰,利用障礙物掩護往後撤退。
見清兵偷偷摸摸地利用地形後撤,粟雄飛擺擺手,要其他狙擊手停止射擊。
大家都以爲此時戰鬥要結束了。
誰知那些清兵剛撤到百步外,他們都以爲已離開了火銃的有效射程了,便大搖大擺起來,完全不把身後的火銃當回事。
“打吧!”狙擊手們都被激怒了,他們向粟雄飛請示。
粟雄飛正想下令射擊,卻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西面傳來,他擡頭一看,發現又是一隊清兵哨騎前來,人數超過一百人,現在還不是暴露線膛燧發銃的有效射程的時候,便擺擺手道:“沒事,先隱蔽別動了,等下清兵衝進來時你們不要慌,不要像剛纔那樣子彈不知飛到哪裡去了,那是有得你們打的!”
那百餘清兵哨騎是在一個清軍把總率領前來的,他聽了由村中撤出來的清兵彙報,頓時勃然大怒,伸手颳了一耳光那領頭的軍官,並下令要殺進村裡去,踏平這個沈村,抓住村內的伏擊者碎屍萬段。
清軍把總先命令三十餘騎控制住沈村四周的路口,防止埋伏者逃跑,然後讓主力百餘哨騎全部下馬,準備對沈村發動衝擊。
這沈村,是一個江南一個普通的村子,村中原本就七八百人口,由於靠近官道,現在兵荒馬亂的,村中先是遭遇潰退的明軍散兵遊勇劫掠,然後是大隊清軍幾次路過此地,糧食被搶光,年輕女人遭受凌辱,把村裡的人都嚇跑了。
楊光和劉忠傑昨日親自勘察了此地,覺得此地離劉良佐六萬主力大軍不過四十餘里路的距離,一旦在這裡大規模伏擊,可能被劉良佐的大軍咬住脫身不得,因此不適宜打大仗,但打敵人的數量不可能太多的哨騎卻是非常適合的,於是決定讓粟雄飛率領的狙擊隊在此拿清軍的哨騎開刀打第一仗,剛纔消滅了七個清兵,只不過正餐前的小甜點而已。
狙擊隊的狙擊手有一百二十人,楊光爲這支未來的戰場精英幾乎武裝到牙齒:全部人手配備一支線膛燧發銃,此外還每人配備一支線膛燧發短銃、每人配備一柄利劍以備萬一近戰時使用。
此外,爲了保障狙擊隊安全無虞,村中還埋伏有六門火力強大的佛郎機炮、六十名炸藥投擲手,萬一狙擊手們擋不住清兵猛攻,則動用這些大殺器掩護撤退。
現在,一切準備停當,就等清兵衝進村裡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