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鋪素有蓋州門戶之稱,阿巴泰對此非常清楚,而丟掉蓋州,整個後金政權都面臨明軍兵鋒所指,就在鐵拳旅出兵復州的第一時間,阿巴泰聚集個牛錄及分得撥以上的將官會議,阿巴泰對衆人厲聲道:“此次明軍趁我八旗主力南掠,各城池空虛之時大舉而來,左路攻陷復州,中路攻陷岫巖,鳳凰,右路攻陷鎮江,圍困寬甸,明軍來勢洶洶,切斷了遼中走廊,現明軍遊擊營一部兵臨蓋州城下,據哨騎查探明軍共八營約萬餘人,此外復州還駐有明軍兩營三千餘人,我蓋州鑲黃旗六個牛錄,兩個土默特牛錄,加上瀋陽急援正紅旗一個牛錄,鑲藍旗一個牛錄,另外還有正白,正藍等各部旗丁共計四千八百餘人,我意已決,在徐山設伏,包圍明軍先頭騎兵營,吃掉騎兵後會明軍主力與蓋州城下,決一死戰!”
阿巴泰又道:“此次明軍入寇,情勢遠比老汗當年八路圍剿更爲危急,徐山能不能剿滅明軍騎軍,關係到蓋州近五千旗丁的生命安全,你們都是我建州勇士,騎射天下無雙,但我要提醒你們,這次來犯的明軍不是別家,乃是明國鎮國將軍楊波所部,這部明軍與其他明軍不同,他們火器兇猛,陣勢嚴密,屢屢大敗我八旗精銳,危急存亡之秋,你們要有拼死一戰的決心!”
隨後,阿巴泰命鑲黃旗固山額真薩爾圖領總三牛錄于徐山當面五里處設伏,土默特牛錄阿穆拉和正紅旗牛錄拜都各率本部軍馬左右夾擊。而鑲藍旗畢魯和新編牛錄傅察則埋伏在徐山左右,等明軍進了口袋後一舉切斷退路,阿巴泰則率領剩下的幾個牛錄在蓋州接應。阿巴泰想想還是不放心,把薩爾圖叫過來叮囑道:“此役由你親自督戰,一旦明軍進了口袋要堅決進攻,直到吃掉騎軍爲止,楊波所部明軍行軍速度很快,留給你們圍殲的時間不多,若是完不成任務。軍法從事!”
榆林鋪以北五里處地形狹窄,東面有徐山,西面是西山與大海。羣山之間只有一條寬約五里不到的狹窄起伏官道,徐山則是居高臨下的扼守着這條直通蓋州的大道,徐山這個偏僻的地名在雙方統帥嘴裡不斷被提起,誰也沒想到這裡會迎來一場與蓋州阿巴泰的提前決戰。楊波事後說“贏了徐山阻擊戰。勝利的天平開始向咱們這邊傾斜了”。而八旗則是流傳着這樣一句話:“大金覆滅,始於徐山之敗”
楊波下令拋棄一切糧草輜重及火炮,一個時辰後匯合了李大力所部,接管了全旅指揮,士兵再次減負整裝,救援營兩個騎兵連先行出發,大軍隨後掩殺。
“韃子兵力不足,想要一口吃下我騎兵營有難度。但問題是騎兵營提供持續火力壓制能力不足,沒有堅守的器械。韃子以逸待勞,很有可能給騎兵營造成重創,所以,咱們能不能即使趕到,就是這次戰役的關鍵,我們在趕時間,韃子也在趕時間,誰能笑到最後,就要看咱們能不能跑了”楊波對各營主官吩咐道。
楊波又對親率兩個騎兵連的救援營營長王鐵錘道:“你們必須急促衝過韃子的狙擊圈,與騎兵營匯合後選擇地形複雜的山頭或林地,嗯,林地恐怕不妥,韃子最擅長在林地作戰,你有臨陣決斷的權利,選擇合適的地形作英勇頑強的工事防禦,利用工事拖住韃子,堅持到後軍救援時刻,能不能將計就計,反創敵軍就看你們能不能堅持住,爲我雷霆旅打出一個光榮的,作爲典型的防禦戰!”
兩個連六百多騎兵緊急裝備物資,包括鐵鍬,挖鎬,鉛子和彈藥,還有足夠裝備兩個連的燧發槍,另外還有一些用來當做障礙的鐵蒺藜等,爲此全旅把能集中起來的馬匹都集中給了王鐵錘使用,鐵拳旅各級主官都意識到了嚴重性,他們心裡暗暗吃驚,趙龍這一回怕是玩大了……
送走王鐵錘,楊波還是放心不下,他連發數道命令,剛作爲主力攻克榆林鋪的第二燧發槍營作爲全旅總預備隊,第一,第三燧發槍營作爲前鋒,令何九靠前指揮,又點了情報司劉炳文的名字,讓他暫時接管所有營屬哨騎,源源不斷的朝徐山方向打探消息,楊波率重裝,後勤爲中軍,救援營斷後。
楊波最後對各營教導員道:“重創了阿巴泰,這一次北進計劃便算成功,徐山就是關鍵,不管傷亡多少,我只要拿下徐山,你們要讓所有士兵都明白其意義所在,讓他們發揚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這些就要拜託你們了。”
說完,淒厲的嗩吶大起,各營開始跑步開拔,朝着徐山方向猛插過去……
………
徐山
趙龍領着騎兵營肆無忌憚的一頭扎進了包圍圈,又追趕了近七八里地,地勢開始狹窄起來,很快,一個哨騎飛快的撥馬回來報告道:“趙頭,我軍五里外左翼,蓋州方向出現建奴馬甲,人數大約千人左右,正朝我軍靠攏”
趙龍原本對進到這個狹小的地方有些隱隱擔憂,還沒等他開口,又是一騎飛速來報軍情,在騎軍右翼出現正紅旗和鑲黃旗旗號,馬甲約莫五百,馬上步兵也有三四百,加上輔兵最少也有千餘人,正飛速朝騎兵營迎頭撞來。
趙龍的擔憂變成了現實,他對哨騎揮手道:“再探”
所有人意識到了嚴重性,都望着趙龍,趙龍吞了口唾沫道:“韃子似乎有伏擊我等的打算,如今只能先退了”
看到衆人的神情,趙龍又道:“若是韃子有心設伏,只怕後路已斷,我騎兵營兵力對上一路實力足夠,就怕韃子死纏不放。數路圍攻下我等肯定會損失太重。”
童家強急道:“現在不當機立斷就來不及了,你下令吧!”
片刻,騎兵營旗號一變。全營變幻陣型,撥轉馬頭,開始朝原路突圍,一路上探哨源源不斷的把消息彙總過來,身後的韃子發現了騎兵營有突圍的打算,已經全速的追趕過來,前鋒距離這裡不足五里。形勢非常危急。
越接近徐山,趙龍心裡越是擔心,他在復州破襲的時候象條泥鰍把韃子的地盤攪了個天翻地覆。數次面臨韃子的合圍都被他用最小的代價跑掉,現在韃子的算盤已經很明顯了,脫困顯然不太容易,最好的辦法是花些時間在有利地形構築一個陣地作爲堅守的據點。但趙龍又不太敢冒這個險。因爲他不確定李大力他們幾時能夠救援自己,如被韃子圍攻超過半日,缺少防禦器械的騎兵營有可能步入罪軍營的下場,但一鼓作氣衝出包圍圈,騎兵營的損失最少超過一半,即便衝出去自己也無法向大人交代。
“不走!”趙龍下了一個挽救了自己性命的決定,他對童家強等道:“突圍無法向大人交代,爲今之計只能拖住韃子。指望鐵拳旅的救援好了,我軍這次出兵。目的就是擊潰和消耗韃子精銳主力,羞辱韃子,打擊他們的意志,現在退兵豈不長他人志氣,滅我騎兵營的威風?”
“找一個山丘,全營構築陣地堅守,馬匹放棄掉”趙龍臉上出現猙獰的表情,狠狠道:“想要圍殲咱們是要付出代價的,時間拖得越久,對咱們越有利。”
童家強有些擔憂的道:“放棄馬匹,咱們就徹底走不成了!”
趙龍不答,卻道:“派出哨騎,一定要突出去通知大人,告訴我們的位置”
官道邊上的一個土丘,騎兵營全部下馬登山,許多士兵捨不得跟着自己同吃同住的坐騎,牽着繮繩不肯捨棄,由於趙龍下達了全營控制用水的命令,那些馬匹跑了半天,又被毒辣的太陽暴曬,都熱得吐舌頭,可是在嚴令下,沒有士兵敢偷偷的把水分給它們。
纔到山腰,北面地平線上出現的大量的黑影,無數旗號一瞬間冒了出來,各種顏色的盔甲在陽光下反射着光芒,很快,浙西韃子就逼近了山腳,從山上望下去,到處都是人頭滾動着,對於明軍的舉動,當先到達的哨騎不斷的呼嘯盤旋,等待後續的命令。
遠遠地,南面官道響起了孤寂的馬蹄聲,一個明軍打扮的哨騎死死伏在馬背上朝這邊趕,他猛的擡頭便發覺了不對,想要逃跑卻進退無門,許多韃子哨騎一聲招呼,分成幾個小隊圍了上去。
看到這一幕,趙龍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童家強道:“是咱們的哨騎,看樣子沒有突出去”
趙龍沉默半晌,突然道:“大人絕對不會放棄咱們的”
過了片刻,趙龍又泄氣的說道:“能守多久是多久吧,還能怎麼辦?”
……
于學忠騎在一匹搶來的戰馬上,緊緊跟着威風凜凜的葛裡藍,在道路兩邊,十幾具明軍哨騎無頭屍體赤,裸的堆在一起,他們的盔甲裝備都被剝了下來,但葛裡藍沒有資格參與分配,主僕二人望着那些鋒利的順刀直嚥唾沫,剛纔明軍哨騎瘋狂的朝着復州方向逃跑,左右埋伏的牛錄當機立斷,一聲炮響截斷了退路,葛裡藍有些納悶,明軍似乎很狡猾,沒有撞上伏擊圈,但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太久了,聽說前軍已經把他們圍困在一座小山丘上,當下甲喇章京開始在官道上整隊,準備參與圍困明軍騎兵的戰役。
“主子,明軍平日都是用豆料餵養的?瞧着油光水亮的毛皮”于學忠一面安撫的摸着馬背上的鬃毛,一面討好的對葛裡藍說道。
“剛纔摸了多少銀子?”葛裡藍回頭小聲問
于學忠壓低聲音,探出身子道:“褡褳裡有二十多兩。”
葛裡藍呸了一聲,罵道:“媽的,這些漢狗穿得倒是光鮮,其實都他媽的是窮措大。”
于學忠沒有在意,他滿臉笑容,有葛裡藍照拂,那個牛錄答應他回去後許他擡旗,剛纔他瘋了一般揮舞着順刀跟着葛裡藍衝下山頭,連那個牛錄老爺都有些佩服他的膽氣,結果他不但搶了兩匹上好的戰馬,還順手摸了一些銀兩,牛錄鑑於葛裡藍他們的英勇,允許他們保留搶來的東西,于學忠正在盤算着,擡了旗便是正式的旗丁了,要是回去後分上幾畝地,再買個尼堪女子,于學忠心花怒放,他忙着回想自己這一次收益有多少,只是想到岫巖的那個小腳尼堪女人,于學忠又彷彿癡了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