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士兵偃旗息鼓,悄悄地前進,在岸邊五里多的一片村落裡休息,四處派人打探,不見人的蹤跡,毛仲感到非常奇怪:“藍將軍,明明這裡上百幢房屋,怎麼沒有一人?難道我們的行蹤泄露了?”明軍要的是偷襲的效果,行蹤一旦泄露,就是強攻了。
藍序東張西望,“毛參軍,這裡哪裡會有人煙,女真叛軍往來突擊,漢人不是被殺了就逃走了。象這樣拋荒的村子,豈止十個八個?”
終於,有士兵跑來告訴毛仲:“將軍,我們在村西半里地,發現了大批屍骨!”
毛仲趕去觀察,發現在一片窪地裡,橫七豎八躺着一堆屍體,許多隻剩下白森森的骨頭,基本上都沒有頭骨,數了數,竟然有八十多。不久,又有士兵在別的地方發現了新的屠場,而且時間不長,士兵是循着氣息過去的,毛仲老遠就掩了鼻息,實在太惡劣了。有五十多具屍體,還在,都腐爛了,有很多東西在爬,看看全是明國人的裝束,挽發,又都是百姓。
“女真賊兵,實在是太野蠻兇狠了!”許多明軍官兵一面看一面感慨,有人流淚。
毛仲對這一段歷史,比較陌生,可是,從電視上看過,說在遼西海外數裡的菊花島上,有一片地區,當地人都視爲禁地,不敢前去,後來,人們才確定,努爾哈赤在寧遠大敗,氣憤難耐,轉將兵力偷襲了明軍的糧食物資中轉站菊花島,因爲天氣寒冷,海水結冰,女真賊軍鐵騎飛馳,攻進島中,將七千多明朝軍民,盡行屠戮,焚燒一切。又聽說,女真叛軍在遼東,屢次屠殺漢族逃人,總數達一百餘萬。
“好了好了!別擠眼淚了,只要我們多殺幾個女真叛軍,儘快將之平定,就能爲他們報仇血恨了。”
明軍官兵,個個憤怒,都發誓要與金賊軍死戰,當下休整半個時辰,就向前出擊,三三兩兩,佈下眼線,爲了保證偷襲的效果,明軍官兵約一半人穿着金賊軍的盔甲,大多數是俘獲自李永芳水軍的,三百餘件來自於南北二島女真軍。
毛仲帶着十幾名士兵,騎着繳獲的戰馬,向着南面疾馳,他讓藍序爲村中的指揮。
這一帶的地理形勢,明軍官兵都不多熟悉,畢竟,明軍從這裡撤離已經好多年了,許多士兵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就是曾經在此經過的老兵,也說不出村莊的名字。
南行十餘里,沿途所過,還有三個村莊,全都沒有一個人的蹤跡,村莊拋棄了,荒草長得比人還高,灌木叢將許多房屋院落遮掩得難以走近,當人們試圖進去看看時,驚慌失措跳出來的不是野兔,就是其他小野物。
一個老兵忽然驚喜地叫起來:“對對,就是這裡,我想起來了!”
根據老兵的印象,這裡該在金州以北約七十里的地方,如果將行程改向地面,奔馳三四十里,將有一座大鎮子,普蘭店。
“我們就在此地休息吧。”天氣太過炎熱,尤其是在茂密的荒林夾擊的道路上,沒有風,士兵們汗流浹背,戰馬也累得呼呼喘氣。看看前面是一座拋荒的廟宇,毛仲跳下了馬,拴到旁邊樹上,坐起來休息。
明軍士兵十來人,全是特戰集訓隊的精銳,一個個身手矯健,勞累中也很有生力量氣,在毛仲看來,這些人經過短短的兩個多月培訓,對特戰的知識技能,略有了解,不過是粗通門徑,還算不上特種兵。
廟宇裡供奉的是關帝聖君,毛仲聽了士兵的介紹,一直不明白,怎麼一個三國時期的敗軍之將,被小小的東吳割了腦袋的關羽先生,不過,劉備的黑道兄弟,如何這麼招人待見。
不過休息了一刻鐘的時間,忽然有士兵警惕地趴在地上,將耳朵貼近地面,仔細地傾聽:“將軍有人來了!”
“立刻準備戰鬥!”
廟宇在道路的一側,即使驟然來人,也不至於立刻發現,這就是毛仲選擇它的原因,當下,明軍衝出,騎上了戰馬,隱蔽到樹林裡,爲了避免戰馬嘶鳴,都勒緊嚼子。每一個士兵也在嘴裡銜了一截兒草把。
來人不多,都是騎兵,鐵蹄飛濺,將道路踩得象鼓點兒,幾個士兵盯着毛仲,買仲猜疑了一會兒,覺得此時出擊,逮捕幾個敵軍的舌頭,還是方便的,於是,要求士兵們統統都壓上子彈,端上步槍,小心準備,自己帶了兩人從樹林中出來。
“喂,站住,哪裡去?”
因爲口音的問題,毛仲讓一名老兵問話。
道路上,出現了十二名騎兵,都沒有戴頭盔,身上的甲衣,腦袋後面甩着的大辮子,前額上颳得乾乾淨淨油光水亮的瓢,一看就知道是金賊軍,至於是不是女真靼子兵,還不清楚,士兵的都年輕,只有爲首的一人,約五十來人,留着山羊鬍須,黑紅面孔,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當毛仲三人問話的時候,把他嚇了一跳。
毛仲戴着頭盔,腦袋後面甩出了割自女真兵腦袋上的麻花辮,又一色的女真軍裝備,特別是戰馬的裝束,頓時讓這些人鬆了一口氣:“你們是誰?怎麼在這裡?嚇人一跳。”
“我們剛打北面來,要到金州軍中去,”毛仲覺得沒有語言障礙,就回答。
“北面來?哪裡來的?”老頭子笑嘻嘻地問,“別問,喂,你們不會是明國人的奸細吧?”一名明軍士兵氣勢洶洶地喝問。
“什麼?”十幾個後金兵一起盯過來:“誰是奸細?我們還懷疑你呢!”
年輕力壯的後金士兵,沒有衝過來,而是將那個老頭子環衛着,拔出了刀槍武器,有的還取下了弓弩。
“哈哈哈,都是膽小鬼!”毛仲一笑:“我們是巡邏隊,看看你們可疑,怎麼不問?”
那老頭大笑:“算了算了,別耍了,這位兄弟,我們剛從盤山軍中來,現有阿敏大帥的書信,要往遼陽送,你們辛苦。辛苦。”
毛仲一聽是金賊軍的信使,心裡喜歡得不得了,表面上卻繼續虎着臉兒:“最近,這裡發現了幾起明軍偷襲偵察事件,哦,你說你是大軍的信使?我不信。來人,兄弟們,將他們給老子圍了!”
呼啦啦,十幾名明軍官兵從樹林裡衝出來,都騎着戰馬,用步槍對準了後金兵,在樹林裡射擊,顯然位置不佳,現在,明軍用步槍每人瞄準一個。
金軍看着明兵的步槍,一個個莫名其妙,“什麼?你們拿的什麼?”
毛仲確信這老頭子是金賊軍的信使,那些金賊兵就沒有任何價值了,大手一揮,做了示意。
砰砰砰!一陣亂槍,將十幾個金賊兵,都打得栽下了戰馬。
“啊?”在金賊軍信使驚訝地時候,沒有中槍的兩名金兵把刀一擺就衝過來,毛仲早有準備,和身邊的兩人一對眼色,分別衝上,劈里啪啦,就用刀砍在一起。
其他明軍士兵也拔出刀槍,亂戳亂砍,眨眼之間,就將兩名金賊軍弄死了。
毛仲要求士兵使用步槍的意圖是,這裡荒無人煙,槍聲不會引起注意,再者,絕對不能放敵人逃走一個。
將金賊的信使從馬上拖下來,用繩子捆綁了,連推帶打整進廟宇裡,其餘的金賊屍體,也都剝了衣甲,割了辮子,往樹林遠處剜坑掩埋。其正在驚慌亂竄的戰馬,也都逮了拴好。
“說,你這個明國的奸細,到底是誰?”
“老天爺呀!冤枉啊,我真不是明國的奸細,我是弘文院的大金大臣,戶部漢侍郎。”老頭子嚇得一面篩了糠,看看褲子的前面已經溼了,急忙爭辯着。
“大官兒?敢冒充我們大金的死狼?那好,你叫什麼名字。”
“范文程。”
毛仲對這貨沒有印象,卻不知道這傢伙壞得很,自己一個漢人,卻屁顛屁顛地跑到了努爾哈赤軍中,主動的賣國求榮。當了屁大一點兒小走狗雜碎,後來,努爾哈赤改變對漢人政策,由“恩養”到大肆屠殺,範老等漢官的地位也急劇下降,就連他的老婆也被規定,在他死後,立刻沒收,繼續做女真權貴家的奴隸。當然,後來,這傢伙拽了起來。
毛仲等人在范文程身上搜了一陣,果然搜出了一堆東西,可惜,都是滿文,一個子也看不明白,否則,一定有大用。毛仲將信件包裹了,腦袋一擺:“給老子帶走!捉了一條狼,多少是點兒功勳!”
士兵過來,用破布堵塞了范文程的破嘴,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