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是李定國將軍?”毛仲將刀箭都交給了旁邊的士兵。
“嗯?”正在狂飲的李定國一愣,“你不認識我還找我?”
毛仲沒有嗅到任何酒精味道,知道他喝的鐵定是水。“我有急事要面見大王。”
毛仲已經決定,通過這一途徑,直接會見張獻忠,本來的計劃,潛伏方案,實在不妥,這兒的士兵,守衛森嚴,具體的張獻忠位置,也不知道哪裡,這麼亂鑽亂闖的,不定哪兒一隻箭就把你報銷了。
“面見大王?”李定國剛喝的水,噗一聲從鼻孔裡噴灌出來,噴得周圍士兵一臉,那些士兵也不敢亂說話。
“我有急事,明軍有探子混進隊伍裡,”
“你是哪一營的?”李定國冷靜地問。
“我就是明軍探子!”毛仲知道隨便編排一個部隊,肯定逃避不了,乾脆明言。
李定國將粗糙的土瓷罐子慢悠悠地放到了旁邊桌子上,眼睛愣愣地盯着毛仲,旁邊的士兵也沒有顧得上擦臉上的霧水,就是院落裡的士兵,也趕過來看熱鬧。
毛仲坦然自若:“我就是大明的官軍,而且是個將軍,今天要面見八大王,和他商量些事情,請李定國將軍代爲傳達消息,能夠引見。”
“哈哈哈哈!”李定國爆發出一陣大笑,隨即,上下打量了毛仲,揮揮手:“來人,將這傢伙拖出去綁到樹上,”
毛仲沒有動,他也不害怕,估計李定國也不會私自處死嫌疑犯。乾脆隨便士兵們捆綁,他被士兵拖到了外面院落的一棵大榆樹上,粗糙的樹木和他被幾道繩索連到了一起,捆綁好以後,幾個士兵踢了他幾腳:“孃的,你小子真膽大,這不是找死嗎?”
“還官軍的探子呢。我日,你白癡啊,哪裡有官軍探子自己報名送死的?”
“嘿嘿,人家是官軍的將軍呢,嘻嘻,我估計,人家是左良玉或者丁啓睿也不一定。”
“哼,他還是遼東軍的朱國棟呢!”
士兵們圍着毛仲,冷嘲熱諷,那邊屋子裡,李定國喝了水,休息片刻,就帶領士兵出去新一輪的巡視。
“好好看着他,不要亂打,這是個瘋子!”李定國給毛仲定性之後,就出去了。
毛仲沒有料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子,只得苦笑。當唯一的一名士兵繼續整理草料,正在忙亂時,毛仲已經熟練地卸掉了繩索,因爲士兵懷疑他是瘋子,所以,捆綁得極爲馬虎,他站着不動問:“老哥,大王在哪裡?”
“大王在女人的肚皮上!”士兵笑嘻嘻地說。
“大王幾個女人?”
“好幾個,數不清,反正哪一個俊俏,被他相中了就是,”
“你們大王很壞吧?”
“哪裡呢,這軍營中的閨女媳婦,哪一個不想沾他的英雄氣兒?”
“他現在哪裡?”
“我剛纔不是說過了?嘿嘿,小子,你看着也不糊塗,怎麼這麼傻?官軍的探子?還是將軍?你來我們這兒還能有得活命嗎?”
“你知道往大王的軍營怎麼走?”
“呵,還真耗上了,小子,你不會是女妖精變的吧?想要上咱們大王的牀爽一爽?好,我告訴你,”那士兵笑得格外邪惡:“出這個院子,往西轉,走五十步,見有人把守院落的就是。”
“謝謝了!”
“謝個屁!瘋子!喂,你是不是老婆跟人跑了氣的?”那士兵說着,忽然感到頭上一沉,就昏迷過去了。
毛仲按照士兵的指點,很快找到了那個院落,小村估計有三四道街,其實還不小,路上已經沒有幾個巡視的兵丁,毛仲輕易地躲避了,然後,在鄰近的一家院落裡翻上了牆壁。進了院子以後,一次次地翻越,沒有遇到閒雜人等,這兒也睡滿了人,許多人在屋子裡打呵欠,門緊閉着。終於,那家門外人影綽綽的院落裡,盡在毛仲的視野。
不過,毛仲發現,正屋子裡,有幾個人正在喝酒,一面說着話,非常熱鬧,因爲屋門關得緊,他只能從木格子的窗戶裡看出一二。
“喝!大王!”
“喝!”
聲音全是男人,粗獷有力,中氣十足,從聲音辨別,該有五人到七人。
毛仲靜靜地在隔壁院落裡傾聽着,一直呆了一個小時,那些人還在天南地北地亂說着,一面喝着酒,不時有人開了屋門到外面廚房裡做出飯菜來端上。端菜的人都是女子,在開門的時候可以看出,模樣都不錯。
忽然,背後有人粗聲大氣地問:“幹什麼?”
毛仲急忙一蹲,做出努力的低吟:“哦,哦,哦。”
“孃的,拉屎比生孩子還難?”一面說着,擡了大炮噴灌了一通,嘴裡胡亂地咒罵着去了。
想了想,毛仲抓住牆壁,泥土類的牆壁上覆蓋着一層瓦當,是防止夏季雨水澆灌用的,稍一借力,毛仲翻過了那邊。
院落的門外,士兵三三兩兩繼續嚴謹地巡視,卻不防有人已經來到了堂屋的門口,當一個女子端着空碟子出來時,毛仲一閃身,進去了。
“哈哈哈哈。”屋子裡的人喝得痛快,明顯有了醉意。一面划着拳,一面有人趴在桌子上磕睡:“起來,起來,可望,你醉了!”一個滿臉黑鬚,不怒而威的壯漢擂着桌子:“再不起來,罰你三盞!”
“爹爹再罰,孩子也不能喝了,就是割了孩兒的頭也不喝!”那個桌子上趴着的年輕人,說話聲音都是僵硬的。
毛仲看清了屋子裡的五個人,中年居中坐着的壯漢,左面趴桌的青年,右面一個五十餘歲的瘦弱老者,這面還有兩個大漢,都穿着很厚的衣服,鎧甲,披風,隨時隨地能拉出去戰鬥的樣子,當毛仲進屋子時,發現這些人的臉上,都紅撲撲的。那個瘦弱老者的臉,因爲褶子的緣故,象江南的紅壤。
“諸位請了!”毛仲嘻嘻哈哈一笑,順手將老者身邊的那個女子拉開甩到一邊:“都是英雄豪傑,坐一個女子怎麼回事兒啊!”毛仲就依着那老者坐了。
女子長得相當有分量,那胳膊在毛仲手裡很滑膩,有感覺,現在給毛仲一甩,尖叫了一聲,差一點兒摔倒,因爲依靠着那些椅子才站穩了,“你誰?”
這時候,屋子裡的人才正眼看毛仲,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就是桌子上趴着的孫可望,也因爲氣氛不對,趕緊擡頭看。
毛仲笑笑:“這位可是西營八大王?幸會幸會。”
“你誰呀?這麼大膽!”那個女子非常兇狠潑辣,上來報復,一把抓住了毛仲的衣衫,因爲他穿着張獻忠部隊的小兵模樣,“是不是夢遊?”毛仲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狠狠地吃了一口,搞得她象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銳慘叫起來。
“大膽狂徒!”那老者跳起來,凶神惡煞地吼道:“還不放手?”
兩柄短刀一起對準了毛仲,接着,又有兩把,“你是誰?”
毛仲毫不猶豫地在那兇惡女人的懷裡抓了幾下,邪惡地說:“舒服舒服,好溫暖呢!”說完,將之順手一拋,扔向空中,然後接着,那女人尖叫之聲,不絕於耳。最終,毛仲將那美人兒抱在懷裡,倒不是他男人本色,而是知道,這女人絕對非同尋常,可以作爲必要的人質盾牌。
“別怕!諸位,我不是來打架的,沒有必要那麼兇嘛!”毛仲微微一笑:“你看,我一個人,連刀槍都沒有帶,你們五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怕我嗎?”
中年壯漢成爲大家矚目的焦點,不用提,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西營八大王張獻忠了。眉頭一皺,將刀很隨意地插回腰間,“你哪一營的?帶隊的頭兒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毛仲招呼大家:“都坐,坐,一會兒再說。”
幾個人都坐了,中年壯漢道:“你是不是想喝酒?”
毛仲道:“不是。”
中年大漢哈哈大笑:“好漢!我佩服!來,先喝一盞?”
毛仲聞見那女子身上,奇異香味,不由得聳聳鼻子:“不錯,有滋味!我不喝酒,諸位先報上名來。哦,我從不和無名之輩胡扯。”
中年大漢的臉更黑了,豁然跳起,又緩慢地坐下:“就衝你這小子這股膽量,我老張就不會殺你,當年老子犯下死罪,就要開刀,長官見我面貌奇特,根本不怕,竟然把我放了,小子,我就是西營八大王張獻忠,你是不是不認得我呀?”
“他們幾個是?”
張獻忠很豪爽地介紹了,那個醉酒的青年就是他的養子孫可望,瘦弱老者是他的軍師,其餘兩個都是將領。
“知道了,諸位,”毛仲淡淡一笑:“我是來和你們談判的。”
“談判?”張獻忠顯然不知道這個詞兒的含義。其他人,包括那個軍師在內,似乎都當機了。
“簡單地說,就是談談,”
“哦,談什麼?”張獻忠這才恍然大悟。隨即狡詐地一笑:“是不是你孤獨寂寞,想要本大王賞你一個女人?我們西營這麼多女人,死了丈夫的多的是,你隨便攀攀就能得手舒坦一下呀?”
毛仲將懷中女人鬆開,攙扶着她站好:“還不錯,可惜,比起我的妻妾來,品相差得實在太多了。就是白送,我也沒有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