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一,二,三!”
鏗鏘的,富有節奏的口號中,惡魔教官楊光烈上校瞪着兇狠的目光,穩健地叉腿,站在淤泥深深的河灘草藤裡,手裡搖晃着得意洋洋的長鐵棒,在另一隻手掌裡輕輕地碰撞,和着這個節律,他的咽喉裡一次次衝動。
“每人一千下,五分鐘完成算及格,每超過一秒鐘,都將被加罰新的任務!”
“一,二,三。”
漢兵的腦海裡,正迴響着這個心狠手辣的軍官那充滿磁性的,富有豺狼般狂野的嗓音,英俊的大鼻子和因爲咬牙切齒而恐怖隆起的腮幫,也時時閃現。
隨着惡魔教官的指令,漢兵努力地做着體能訓練,這就是俯臥撐。因爲嚴厲的時間限制,這個看起來非常平凡的運動,被賦予了新的內涵。就因爲這一關口,已經將八名精英戰士阻擋到了特種兵的行列之外。
胳膊的肌肉組織很快就產生了大量的ru酸堆積,筋骨的功能受到了侵蝕,麻痹和遲鈍感對神經中樞亮起了黃燈,也許很快,就是紅燈了。
“一,二,三。”
惡魔的聲音繼續在迴響,漢兵的身體在繼續地努力,兩隻強壯勁爆的胳膊,上下翻飛。
不過,他很快就感到了艱難險阻,因爲速度和力量的極限臨界已經到來。
難道要被淘汰出局嗎?
倔強的漢兵,兇狠地發出了一陣陣悶吼,所做的動作,依然標準,一絲不苟。
忽然,他的眼前,發生了巨大變化,訓練場的淤泥和草藤消失了,惡魔教官也消失了,渾濁的海水也消失了,就連身邊一字兒排開的戰友也消失了,好象那些強悍矯健的身軀,都不曾來過。
垃圾居然暈眩了?居然要被淘汰了?特種兵集訓隊成員的漢兵少尉,淚水悄然滑落。
“嗨!”他瘋狂地搖晃着頭,才從渾沌的意識裡掙扎出來。
“做,繼續做,一定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做完,不拋棄,不放棄。”
於是,他的胳膊再次發出了恐怖的關節輕響,向着最大限度衝刺。
然而,他的體力實在消耗過大,雙臂越來越沉重,身體也越來越龐大,終於,他撲到了地上,再也沒能撐起來。
畢竟是淤泥和草藤,還有海水,軟綿綿的,被太陽照耀溫暖得非常舒服。
舒服,很舒服,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那些淤泥,都是專門處理成的,細膩,柔軟,潔淨,由細沙和特製的泥土混成。伏在上面,實在太舒服了。
舒服,不是小舒服,而是大舒服,太舒服,舒服到渾身,甚至連男人的根兒,都茁壯成長,好象一棵榕樹的須,長長地繚繞着,向着鬆軟的海灘淤泥了慢慢地滑動,尋找着合適的方向,播下新的生命,生長,生長。
我喜歡這些淤泥,超喜歡,真想把自己完全種植在這裡,再也不起來。
大約幾秒鐘以後,沮喪的漢兵慢慢地再次清醒了意識。同時,用力地睜着眼睛,以消除那種浸yin在海水裡的朦朧模糊感。
他睜開眼睛。
他再閉上眼睛。
他又睜開眼睛。
他再閉上眼睛。
再睜開。
“啊?”
漢兵驚訝地發現,這裡根本不是訓練場!自己也不是在訓練,更不是趴在鬆弛的淤泥和草藤裡,而是,而是,趴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這女人,年輕美麗,雪白的皮膚,端正的五官,因爲精緻的隆鼻,稍深的眼窩兒,帶有鮮明的日耳曼基因。長長的睫毛,殷殷的紅暈,吸魂奪魄地美。
令人費解的是,這年輕美貌的女郎,只穿着一件中國式旗袍,雙臂向上伸展分開,很隨意地擱置在地上,這地,是海邊的青翠草地。
恰到好處的胸前坡度,在單薄嚴謹的絲綢旗袍的拘束裡,被勾勒得淋漓盡致,引人遐想。
唯一可惜的是,這非常高檔的旗袍,已經受到嚴重的損傷,不僅在正面已經被撕扯出幾條裂紋,就是旁邊,也被草汁浸染得有些骯髒。
更可憐的是,這旗袍被漢兵自己,壓在身下,汗水和灰塵的混合,將之塗抹得一團一片,很有自己迷彩軍裝的圖案和氣息。
漢兵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的記憶,還停留在那個沸騰的訓練場,連連給眼睛灌注能量,希望能看到真實的世界。
夢,我怎麼一直在夢中?明明是軍事訓練嘛,怎麼會有女人?
漢兵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於是,開始倚重觸覺,將已經仰起的胸膛往下一壓,再次伏到了那夢幻般的美女身上。
做夢看見美女,太正常了。
然而,他伏下,再仰起,再伏下,再仰起,如此者五六,終於發現,這不是夢!這是真的!真的人,一個美麗的女孩子,還是白種或者混血種的女孩子,仰面朝天,慵懶地躺在自己的身下,而自己,正無恥地伏在人家的身上,呈現出江湖上最最惡毒的面目全非招式——五體投地。
不,其實是六體投地。
那是他最後看到的。
怪不得他一直感到自己在淤泥和海水裡嬉戲呢,怪不得感到這淤泥罕見地柔滑和溫暖呢。
也不能算是六體投地,其實,只有兩體着地,那就是雙臂和手。
穿越了那女孩子柔美纖細的腰線,他的雙臂緊緊地糾纏在人家的背後,扣得那樣緊,那樣兇。實際上,是將人家完整無缺地,全然抱在懷裡。而他的身體其他部分,幾乎沒有再挨地,都在人家大姑娘的身上伏着呢。
漢兵能夠嗅到淡淡的芳香,在姑娘已經鬆懈開了的髮髻上縈迴,沁人心脾的滋味,難以置信。
“瑪麗,莫尼卡?”
腦海裡忽然閃爍過一個陌生的,詭謐的名字。
好象有些印象,又好象毫無意義。漢兵支持起身體,留戀地感觸了一下這姑娘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真的就種植在這片奇異的土地裡!
旗袍的下襬,已經血跡斑斑,驗證了他的榕樹鬚根兒,在侵入淤泥播種新生命時的努力和碰撞,而他忽然警覺,所謂的俯臥撐訓練,那有節奏的一二三,就是榕樹的根鬚一次次地侵蝕這新鮮肥沃的淤泥,起而復陷的過程!
毛仲嚎叫一聲,氾濫着骨髓裡的深深恐懼,鬆開手,跳了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
忽然,腦海裡亂紛紛的意識又清醒了過來,他回憶了“戈得拉加斯”號上的片段。對,自己是國際刑警借調的中國特種部隊上尉漢兵,而這位姑娘,就是被他俘獲的美洲某暴力組織的老大,瑪麗,莫尼卡!
大風暴,無邊的黑暗,海Lang翻滾……
我們怎麼到了這裡?我們怎麼以這種姿勢在一起?
唰!
就在漢兵極力追悔以往的時候,地上的美人兒甦醒了,而且,一閃身,站了起來。
她眨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漢兵,用手摸索整理着旗袍:“你是誰?”
她說的是英語,很標準的佛羅里達海岸一帶口音。
“不要動,瑪麗,莫尼卡,”漢兵威嚴地喝道:“雙手舉在頭頂,不要有任何輕舉妄動,否則,我將……”這時,他發覺,自己的手裡,空空如也。
但是,瑪麗,莫尼卡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窘迫,而是忽然發現了自己的變化,眼睛一掃,雙手抓住了旗袍的下襬,不僅自己,也讓漢兵看到了事情的真相。毀壞而褪去的內衣,新鮮的血痕,還有更多的內容。
“你對我做了什麼?”莫尼卡將旗袍驀的放下,雙手緊緊地抓住兩側開衩處的縫隙,憤怒中帶着疑惑。
“沒有。”
“你是誰?”
“我是漢兵上尉!”
“不是,你不是,你這個雜種!怪物!你是誰?我要殺了你。”瑪麗,莫尼卡說完,伸開五指,朝着漢兵衝過來。
吃了人家的漢兵,覺得自己不僅嘴巴是軟的,就是渾身都癱軟無力,想都沒想,轉身就逃。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就是跳到黃河。跳到黃海里也洗不清了!
漢兵飛快地逃跑,過程中,趕緊拉好衣服,但是,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衣褲,怎麼是很奇怪的東西?我的西褲呢?身上這是什麼古怪衣服?這麼厚,這麼笨拙。
漢兵跑得飛快,莫尼卡在後面追得緊急,兩人在草地上追逐,穿進樹林裡,又穿到了一小片房屋院落外,這時候,他們都聽到了那邊奇怪的吵鬧聲。
嗚!
就在漢兵逃到了一座屋子的門口,準備鑽進去憑險對抗時,聽到了震撼的呼嘯。
什麼?
轟!
一個黑呼呼的東西,砸到了漢兵身後,莫尼卡前面的空隙上,炸出了巨多的灰塵,嗆得毫無防範的莫尼卡趕緊倒退,連連咳嗽。
嗚!又來了一聲。
“怪物,你跑不掉,我一定會回來殺你的!”瑪麗,莫尼卡尖銳而一點兒也不令人討厭的聲音,兇狠地恐嚇着,眨眼間,向後飛出,不見了蹤影。
我該怎麼辦?這是什麼地方?
正在思考的漢兵,忽然被門檻絆倒,緊接着,兩隻人類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讓他一時難以抽身。
轟!他感到巨大的力量砸在房屋頂上,房子嘩啦一聲,全部傾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