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騰雲帶着我落在雪國暖景後院,我揮手讓吸了口氣,便迫不及待想看到夏月凌。索性隱魂咒與隱身咒也不解,大踏步地往廂房裡走。?
廂房裡沒有上燈,黑漆漆的。我拈了明目咒,先溜到軟榻上,那假人還在。夏月凌竟沒發現我出去,想必是一直陪着藍雪瑩吧。?
想到此,心裡又有些不快,彈指收了假人,便往藍雪瑩的房間而去。?
房裡,夜明珠發着柔和的光,桌上還破天荒擺着一直龍鳳燭臺,燭臺上一根巨大的紅燭空自垂淚。乍一看,還讓人覺得誤闖了洞房。?
鬱磊在房裡的躺椅上打盹,英俊的面容帶着些許疲憊,偶爾輕輕蹙眉,睡得極其不安生。我的心微微疼痛。?
再看那藍雪瑩,雕花木牀上沉沉地睡着,脣紅齒白,膚如凝脂,長睫毛微顫,烏髮垂順。醉人的睡姿,仿若海棠微醉。確實有讓三界男子顛倒的本錢。?
我心裡有些吃味,轉身往裡走,不小心碰翻一個青瓷花瓶。?
花瓶碎裂的音在寂靜裡炸開,顯得格外突兀。我略愣一下,閃到黑木雕椅子後,夏月凌已從屋內掠出來,沉聲喝道:“誰?”?
我屏住呼吸,狠狠捂着才膝蓋撞到的地方,鑽心的痛讓我眼淚滾滾。夏月凌站立,看了那花瓶碎片片刻,忽有所悟般,一陣風般掠過屏風開軟榻的帷幕,伸手摸了摸錦被之內,臉色頓時黑得難看,起身就往屏風外疾走。?
我不得疼痛,快速跑到屋外在子花樹後,顯了形,假意在那裡扭腰鍛鍊,嘴裡還數着節奏。我知曉他在廂房前的臘梅樹邊站着看我,我假意扭着轉身,故作驚訝地露出嫣然一笑,伸手打招呼道:“晚上好。”?
他略皺眉。走來。拉着我地手往屋內走。輕聲問:“什麼時候醒地?”?
我笑笑說:“了出來活動一下。這園子甚是美。”?
“你喜歡就好。”他輕笑。一彈指。騰起一簇火焰。那火焰拖着細長地尾巴廊檐下穿庭而過。園子裡地紅燈籠次第亮起。?
“美吧?”他看着我笑。?
我“嗯”了一聲卻擡起我地下巴。眉毛擰得像條毛毛蟲。略責備地問:“你真地睡飽了?臉色怎麼還如此憔悴。”?
我嘿嘿笑着。趕緊說:“那是因爲被人虐待。沒吃晚飯。”?
他卻將我摟在懷中,自責地說:“對不起。這些天事太多了。”?
我掙脫出來着踮起腳捏捏他的臉,說:“好了叫飯來,我餓了。”?
他淡然地一笑了咒語,掌心裡化出一縷銀色的煙霧而升騰成一隻泛着冷光澤的蝴蝶。?
“去吧。”他一彈指,那蝴蝶朝着他盈盈三拜,便朝迴廊的拐角處飛去。?
我驚訝地看着,他將我的手包裹在手心,牽着我走進廂房坐在軟榻上,問:“是不是想學?”?
我猛地點頭。他脣邊勾起邪魅的笑,一把將我拉進懷裡,狠狠地吻下來。這傢伙的吻技是不錯,但此刻什麼情況?不是要學法術麼??
我使勁掙扎開,他笑意更濃,一手箍住我的下頜,逼迫我張開嘴,另一隻手卻伸開來,食指指尖竟懸空着血珠。?
他居然要餵我他的血,我大驚,使勁掙扎。他柔聲道:“蓮兒,別動。這可是你想要學的法術呢。”?
我盡力搖頭,無奈他力道過大,我還是隻能眼睜睜看着他指尖的血珠跌落在我嘴裡,一共四十九滴。?
他一放開我,我便要將血吐出,誰知他再度吻下,用吻逼迫我將他的血悉數吞下。良久,他結束這個吻。我掙扎着就要奔出去嘔吐,他卻緊緊抱我在懷裡,在我耳邊說:“不許吐出來。這是爲夫給你護身的符咒。”?
“符咒?”我驚異地問。?
他輕點頭,說:“爲夫最近很忙,恐怕沒空管你,所以…?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搖頭道:“我什麼都懂,你儘管放手去做。”?
他驚異地看着我,眼裡的笑意漸漸濃,最終濃得似有隱約的水汽。?
我用脣語對他說“欲擒故縱”。下一刻,他拉開我的手,雙脣壓下來,憐惜地在我脣上輾轉,繼而加深力道深入,正欲糾纏時,聽得屏風外有人說:“回稟主人,飯菜已經準備好。”?
夏月凌不甘心地放開我,牽着我到飯桌便坐下。一桌子的飯菜,同樣是小碟子無數,種類繁多,毫無例外,有一盅大補的雞湯。?
在夏月凌的逼迫下,喝光了雞湯,又讓我將那些精緻的菜餚一掃而光。?
我拍着肚子時,很是惑地問:“你何時管起我的飲食來了?怎麼越來越瑣碎了。”?
他尷尬地咳嗽兩聲,站起身一甩衣袖,說:“我發現你太瘦,要養胖點。”?
我皺皺眉,覺得這話耳熟,想了想,猛地說:“這話好像不對。是我說你吧?你居然…我跳過去,捏捏他的背,他的腰,又抱了抱,下結論說:“果然是你太瘦了。”?
他不悅地拍開我的手,沒好氣地說:“我哪裡有太瘦,?
很好的,好不好?”?
我白了他一眼。突然,一種奇異的聲音傳入耳畔,像是誰在粗暴地揉薄膜,接着是極微極短促的一聲慘叫,仿若在園子裡。?
我催動靈力,凝於掌心,正要出去。夏月凌卻按下我的手,說:“是監視之蝶被我所放的食花所吞噬。看來監視者出動了頂級監視蝶。”?
“能闖進這陣法,當真不簡單。”我說着。卻又萬分奇怪我的聽力,定不能聽到此等聲息,何況是那麼短促的搏鬥。?
夏月凌卻勾勾脣角,輕語道:“自然是我的四十九滴血的威力。”?
“不是守護咒麼?”惑起來,照理說守護咒斷然沒有增加人靈力與法術力的功效。?
夏月凌再度尷尬地咳嗽聲支吾吾地說:“那個自然,那個自然是我的血遇見,遇見三叉戟所產生的作用。可以幫你提高靈力的。”他重重地強調後面一句,刻意掩飾。?
我從這話中出端倪:這三叉戟感情在我身上。那麼,上次月陽帶我回魔界的時候,他是真的給我下咒了。上次問他,他還死活不承認。?
“月凌,上次下咒了吧?”我道。?
夏凌目光閃爍,裝着不解地問:“蓮兒在說什麼?我可一點都不知。”?
我撲哧一笑,未說話。又聽見剛纔那種一薄膜被揉碎的聲音且不只一處。?
夏月凌臉_陡然凝重,說:“我對雪瑩用了沉睡咒,敵人有所行動,這裡被監視是遲早的事。曉蓮要記得當天要回到這個時空,我對你說的話。”?
我點頭道:“我只相信你就好。去吧。”?
他看看我有些不捨地轉身往雪瑩的房間走。?
我則轉過屏風,放下帷幕,拉上錦被。便聽得有蝴蝶扇動翅膀的聲音漸漸近了。?
我裝着夢中翻身,便瞥見屏風上徘徊着幾隻蝶,那蝶體內碧綠的氣息氤氳。這夏月凌的血液對提升靈力居然如此有效,我竟不須蒙黎落不須催動靈力,拈明目咒就能將眼前的動向看得一清二楚。?
我微笑起來然躺好,伸手摸了摸貼身放置在胸口的黑玉是魔界的鎮魂珠。是一顆玻璃彈珠大的黑玉,潤澤光華。黑玉頂端有一個若蚊腿細的小孔。?
我按照月陽的吩咐拈了釋放咒玉內飄逸出濃重的戾氣罩住我,在我四肢百骸遊走。我皺皺眉頭,兀自拈起離教我的護心訣。?
不一會兒,便有聲音,像是從深淵裡傳來的,飄忽如鬼魅,在碎碎念着,近在耳畔,又遠在天涯。?
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那聲音極具迷惑,我幾度失神,又不能用全力抵擋。?
如此輾轉反側,良久,那聲音才入潮水般退卻,漸漸歸於平靜,沒了聲息。?
我坐起身,挑開帷帳,看那屏風上停歇的那幾只監視之蝶已不知所蹤。我暗自吐出一口,胸口卻沒來由一悶,一個念頭不斷閃現:夏月凌與藍雪瑩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們共處一室。我要去看看,要去看看。我爲什麼要相信男人?爲什麼要相信他??
我猛然從榻上翻身而起,站到銅鏡前梳妝,眉間隱隱的戾氣,和若隱若現的火焰印記讓我嚇了一跳。我盯着鏡中的自己看了許久,那張臉確是我的,可分明又有着我所陌生的東西。不自覺伸手撫上自己的臉,滑如凝脂,斷然不是我的肌膚。?
哪裡出錯了?我沒來由的恐慌,輕輕解開褻衣,那顆黑玉還安然在我胸口,只是左邊鎖骨下,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振翅欲飛的綠色蝴蝶,與那監視之蝶一般無二。我失手掉了梳子,能悄無聲息在另一個會法術的人身上種下屬控制咒,這對手果然深不可測。?
我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我怕自己無法控制自己,最終害了夏月凌。?
我到底該如何纔好?我焦急起來,胸口一緊,又是一陣煩悶:我爲什麼要爲他想?他真的值得我信任嗎?我要問個清楚。對,我要問個清楚,不然太折磨人了。我是藍曉蓮,不是蓮月,我受夠了。?
腦袋昏昏沉沉,胡亂拉了披風裹着,便往藍雪瑩的房間去。每一步都虛無。耳邊有一種細微的聲音,像是沉醉的夢囈,像是原野的微風,又像是醇香的酒釀。那聲音帶着一種甜蜜的曖昧。?
我朝着這聲音而去,近了,近了,終於我在藍雪瑩的房間停下來,那聲音細細密密,是女子濃烈**的呻吟與喘息。?
我的心陡然狂跳,渾身頓時冰涼,雙腿僵直,石化在門口。?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對自己說,用力甩甩頭,卻還是沒甩掉恐懼與慌亂,那一陣陣的涼意變本加厲地從脖頸間波動而出。?
我顫巍巍地伸出手,那手抖得如同垂垂老也的人。?
我要相信月凌。要相信他。我不斷地對自己說,可手還是推開了門。?
屋內帷幕低垂,桌上垂淚的紅燭,因我猛然的推門,那燭火搖曳得紛亂,一如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