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的自然環境很糟糕。
甘肅兵勇的實力卻非常的強悍。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富裕的人有一萬種活法,窮困的人卻只有一種活法——那就是吃飽飯。
甘肅兵勇馳名大明的原因就在於他們把當兵認爲是一種可以吃飽飯的活路。
這跟所有自然環境惡劣地方的居民是一樣的,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當一個人爲了吃飽飯就需要付出全部的精力的時候,思想上的享受就是一種奢望。
這也是爲什麼楊六的部下,會跟着楊六跑一千里地依舊不會潰散且越來越多的原因。
當兵,是爲了吃糧,不是爲了效忠某人,所以,只要當兵吃糧就可以了,至於當誰的兵,那要看跟誰在一起可以吃的更飽。
這是活脫脫的一個現實。
就目前來看,藍田縣的兵素質稍微高一些,可以使用一些比較高級的武器,比如全火器。
甘肅兵就不能這樣了,他們更加善於使用冷兵器,尤其是弓箭!
雲昭原本可以單純的用錢糧讓甘肅兵效忠自己的,畢竟,全天下沒人比他更加富裕了。
不過,那樣的兵他不想要,沒經過思想改造的士兵是危險的,是一柄雙刃劍,你能用錢糧引誘他們過來,別人也能用錢糧引誘他們過去。
對於軍事一途,雲昭永遠都是謹慎的。
甘肅的局面已經打開,藍田縣積蓄的人才就會源源不斷的進入甘肅,等甘肅逐漸被藍田化之後,這些有經驗的人又會繼續向外擴展。
徐五想很希望自己能留在甘肅統籌全局,可惜,雲昭不答應,他認爲甘肅這片地方還不到大舉開發的時候,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進行最好了。
白銀廠就是他安置在這裡的一個大水塘,當隴中人都希望從這個水塘裡取水的時候,那時候再進行嚴密的佈置不遲。
“袁敏準備在天水到寶雞的路上刺殺我?”
雲昭纔回到寶雞就聽到這個滑稽的消息。
“你確定是袁敏?”
“消息是從西安傳過來的。”
“別冤枉袁敏了……”雲昭說着話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看了一眼道:“他昨日早飯沒有吃,中午吃了一頓麪條,晚上就喝了很多酒,端上去了兩碟子菜,他一口沒動。
前天晚上寫家書告訴老婆他準備回家去種地,孝敬多病的老母,教導孩子好好做人,不準頑皮。
這樣的人你覺得他會突然對我起了殺心?
最重要的是,他手頭一個可用的人都沒有,北鎮三個大千戶,兩個都是你安排進去的,你說袁敏能幹什麼?”
雲霄陰沉着臉道:“我們他探查了寶雞,那裡確實有些不對勁。”
雲昭衝着雲霄笑了一下道:“我現在快混成人人得而誅之的下場了,有人見袁敏最近一直在查探藍田縣的底細,自己不想背殺我的罪名,就推到袁敏的頭上,這聽起來更加合理。”
雲霄也笑了,搖着頭道:“不論是寶雞,還是天水,兵馬調動百人以上就要上報,我至今還沒有受到上報的消息,看來是外來人,還是一個一直盯着你的人。”
雲霄揚揚手裡的書本道:“那就去查,查出來就滅門,這是霄叔你的事情,我不參與。”
雲霄點點頭道:“我們回程的時候,你身邊有我藍田縣將近五百騎兵護送,如果在這樣的護衛力量下你還是被人刺殺了,我覺得這可能就是你的命。
另外,告訴你一件事,左良玉稱病回洛陽養病去了。”
雲昭聞言擡起頭瞅着雲霄道:“他的兩萬人馬已經被他拋棄了嗎?”
雲霄道:“看樣子是放棄了。”
雲昭點點頭道:“趙國橋他們做的不錯!”
徐五想在一邊插嘴道:“縣尊別忘了韓陵山。”
雲昭怒道:“他一個人跑去京師幹什麼?死了活該!”
徐五想道:“他還想走一遭遼東,還說我們對遼東的理解似乎不對頭,還說人家努爾哈赤能以十三副鎧甲起兵,就能形成現在的規模,論到雄心壯志,似乎比您還高一些。”
雲昭皺着眉頭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韓陵山說,野豬皮都能建立一個強悍的國度,他覺得您這頭野豬怎麼也要超越野豬皮才成,還說,人家成功就一定有人家成功的道理,不能因爲人家是野人,就小看了他們。
到時候真正吃了大虧,那才丟人呢。
他還說,這兩年我藍田縣驕嬌二氣很嚴重,可能是這些年大家的日子過的太順了。
他還說,我們藍田縣應該吃一次大虧了。而且吃的越早越好,只有這個法子才能讓每一個人明白,我們還沒有強大到讓天下人頓首的地步!”
“我怎麼沒看見?難道說我藍田的言路已經開始堵塞了嗎?”
徐五想道:“當然沒有堵塞,這一番話是趙國橋文書裡面的一部分內容。
您只看了趙國橋文書的前半部分,只看了他們在潼關乾的事情,沒有看後邊的內容。
可能趙國橋也覺得韓陵山聊天的內容很重要,這才特意抄錄下來,供您看的。”
“把那一份文書找出來我重新看,順便傳訊給趙國橋,跟人家說一聲對不住,是我懈怠了。”
徐五想點點頭就出去了。
雲昭丟開書本對正襟危坐的雲霄道:“霄叔,看樣子我真的懈怠了,包括剛纔您說的刺客的事情。”
雲霄笑道:“要嘛把馮英找回來,要嘛把多多找回來,你隨便找一個成親,然後生一兩個孩子就好了。
這些年,你霄叔,猛叔,豹叔,虎叔,蛟叔,以及你娘,擔心的可不是藍田縣的界碑到了那裡,而是你的子嗣問題。
這麼大的一羣人都跟着你混飯吃,你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們也好有一個希望繼續把事情幹下去。
把她們兩個都找回來,藍田縣不缺幹事情的人,還用不着讓女人出頭露面。”
聽雲霄說起馮英跟錢多多,雲昭沉默了片刻道:“說實話,我還沒有做好準備。”
雲霄鄙夷的瞅瞅雲昭道:“要什麼準備?
我們白日裡給你弄好場面,你晚上抓緊洞房。
她們肚子大了,就養在府裡,等男娃出生了,你愛幹什麼就去幹,我們在家裡幫你養娃,守住你的跟腳。”
雲昭驚詫的瞅着雲霄道:“我願意,她們願意嗎?還一次娶兩個?大小不分,以後會更麻煩的,這不是娶老婆,這是種禍根。”
雲霄怒道:“怎麼就種禍根了?娶一個不要一個,估計你自己不甘心,那就兩個都娶,不分大小,憑她們女人的真本事爭大小。”
雲昭傻傻的瞅着雲霄道:“女人的真本事?”
雲霄見雲昭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生孩子!
誰有本事第一胎給我雲氏生一個帶把的,誰就是大的!
什麼狗屁的出身,什麼狗屁的情啊,愛啊的,管屁用。
你莫忘記了,我雲氏可是關中巨寇,是強盜出身,你小小年紀憑什麼指揮你一羣叔伯指揮的團團轉?
還不是因爲你是主族小一輩裡面,唯一個帶把的?
我們這些人將來死了,還要靠你披麻戴孝呢,老的走不動了,還要指望你往我們嘴裡灌米湯,灌藥湯子呢,這纔是你說什麼我們聽什麼的緣故。
你以爲你的這些叔伯們當強盜當得沒了脾氣?
說實話,都是在討好你呢,爲自己老了以後打算呢!
你趕緊把那兩個瘋女子召回來,一個要當什麼狗屁的大將軍,一個要給家裡賺錢,這是什麼理由?
一點婦德都不講,一點女人的本分都不講了,有本事早早地給老子生出一個親侄孫出來,我老漢第一個支持她當大的。”
被雲霄噴了一頭一臉的口水,雲昭心有餘悸的低頭瞅瞅自己的褲襠位置。
心中鬱悶至極。
還以爲這些年能讓這些叔伯們老老實實聽用,完全是因爲自己的才華……現在看來,遠不是那麼回事。
對於龐大的獨苗單傳的雲氏來說,天大的才華也沒有褲襠裡的那東西有用……
家族要什麼?
要的是傳承!
霄叔的這一番話如果放在雲昭以前的時代裡,估計會被噴的生活不能自理。
可是,放在大明世界,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就算是當事人馮英,錢多多,恐怕連爭辯一下的膽量都沒有。
雲昭再次低頭瞅瞅自己的褲襠,一股驕傲感油然而生,然後咳嗽一聲道:“霄叔,我聽說夫婦生兒生女主要跟男人有關,不關女子的事情!”
雲霄用憤怒又怪異的目光瞅了雲昭片刻,然後一張嘴就是一口滿是旱菸味道的口水噴在雲昭腦袋上:“我呸!爲了給女人推脫,你連你先人的臉都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