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的心情很好,坐在汽車裡,輕輕地哼起了英文老歌,他在慶祝他的重生,同時也哀悼不幸慘死的女人。
秋茵的目光一直望着窗外,她沒法和史密斯一樣興奮起來,在她的心裡裝着沉甸甸的心事。
車開進了三元里的範圍,秋茵終於坐不住了,赤着的腳丫不斷地動着,手也不知道放在哪裡好了,焦慮已經寫在了她的臉上,古逸風在三元里嗎?孩子也在嗎?眼前浮現的都是孩子伸出的小手,胖嘟嘟的小臉,抿着小嘴巴,亂蹬着的小腿。
古逸風說過,會讓她見到孩子,他一定能做到。
“快點開!”秋茵突然喊了出來,她等不及了。
牛鼻子開得更快了,三元里的軍營越來越近,當司機一腳剎車踩下去的時候,秋茵的心幾乎跳出來了。
“到了。”士兵喊着。
剛纔還急迫的心,此時聽到這一聲到了,顫抖成了一團,秋茵的手握着車門的把手,卻沒有勇氣推開,她生怕下了車,他不在那裡,孩子也不在。
她不能呼吸了,眼眸還不敢擡一下。許晉庭大聲地喊了出去。
“夫人,快看,司令迎你來了。”許晉庭興奮地回頭提醒着夏秋茵。
秋茵一口氣呼了出來,猛然擡起頭,透過乾淨的玻璃窗,她看到了那個高大偉岸的男人,熟悉的面頰,熟悉的神情,他正朝着汽車大步走來,是古逸風,他如約地在等着她,秋茵的目光慢慢向他的胸口移動,古逸風的一隻手臂小心地彎曲着,另一隻手臂託着,一個孩子伏在他的懷中,小手緊緊地握着他衣襟上的扣子。
秋茵直勾勾地看着他們,這個場景實在太美好,太虛幻,她生怕眨一下眼睛,他們會在她的視線裡突然消失了。
“下車吧。”許晉庭的聲音很輕,他替秋茵拉開了車門。
秋茵這纔回過神來,知道眼前的不是幻覺,是真實的,她激動地跳下了車,赤着的腳丫站在了泥土中,什麼草棍兒,石頭,泥水,她都不顧了,步子邁開,飛一樣地奔了過去,許晉庭望着秋茵的背影,真心地祝福着這個女人,雖然他不能得到夏二小姐的愛,可看到她如此開心的一刻,他什麼都滿足了。
古逸風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伸了出來,牢牢地摟住了夏秋茵的肩膀,他的表情,帶着慈愛,帶着寵溺,讓人着迷,發狂。
“看看這是誰?”
古逸風摟着秋茵,欣喜地讓她看懷中的孩子,小傢伙和他父親比起來,實在渺小,可就是這種渺小,顯出了古逸風父愛的力量,刻板冷傲的男人眼裡都是柔情,能融化了人的心。
孩子好像困了,咬着古逸風衣襟的扣子,眼睛漸漸合上了。
“他困了。”古逸風輕聲地說。
“他一定也等得着急了。”秋茵笑着,心裡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看到了兒子,她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古逸風小心地將孩子放在了秋茵的懷中,秋茵激動得滿眼熱淚,她伸出了雙手,環住寶寶的軟綿綿的身子,從孩子出生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將他抱在懷中,那種珍惜,不捨,難過,激動,淚水終於滾落下來,失聲地啜泣着。
“謝謝,謝謝……”
秋茵將頭抵在了古逸風的胸膛前,她不知道爲什麼要說謝謝,也許她謝的不是古逸風,而是上天恩寵,讓她終於可以和孩子相聚,終於可以如願以償。
古逸風承受着秋茵的淚水,目光環視了一下週圍,發現很多士兵在羨慕地圍觀着司令和司令夫人,他立刻清了一下嗓子,問大家都在看什麼,是不是沒事兒可做了,如果真的這麼清閒,就圍着營地跑十圈。
“你們,都跑十圈去。”許晉庭隨聲附和着,他太瞭解司令了,這樣被圍觀着,又被夏二小姐弄了一身鼻涕和眼淚,司令怎麼不尷尬。
士兵都嘿嘿地笑着,心裡羨慕死了,不過司令的閒事不能隨便看,他們趕緊集合,圍着營地跑了起來。
古逸風冷着臉,看着許晉庭。
“你也跑。”
“是,司令。”許晉庭打了個立正,笑了一下,轉身跟着隊伍向遠處跑去。
一會兒功夫,營地的空地上,就剩下了秋茵和古逸風兩個人,古逸風這纔拿出手帕,擦着秋茵的鼻子和眼淚,憐惜地撫摸着她的面頰。
“我太激動了,弄髒了你的衣服。”秋茵難爲情地說。
“我沒事。”
古逸風怎麼會在乎這些,衣服上的那些淚水和鼻涕,說明現在是真實的。
“你的衣服和鞋子呢?”古逸風打量着秋茵,她的衣服是個護士服,赤着雙腿和腳丫,腳上都是泥土,髒兮兮地站在他的身前。
“那不是我的衣服和鞋子,是袁家的。”秋茵不屑地說,不是她的東西,她不會要,她想要的只有兩樣東西,孩子和眼前的男人,柔和的眸光駐留在孩子的面頰上,仍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想需要一段時間適應,這一切來得實在突然。
古逸風的目光迥然地看着夏二小姐,他怎麼會不明白秋茵的心,她這樣做就是要徹底拋開袁家,徹底忘記受到囚禁的歲月,她是古逸風心中欽佩的女人,他說馬上派人去給她買衣服,可秋茵拉住了他,她說她穿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在一起。
“我不在乎穿什麼,軍裝,還是你的舊衣服,什麼都可以。”
古逸風點了點頭,說明天就啓程返回鳳城,家裡人知道秋茵還活着,都着急讓她回去,還有孩子的滿月酒,他們的婚禮,都需要早做安排。
“我的鑰匙和鐲子,還在北京城裡。”
秋茵只顧着開心了,忘記了重要的東西,說她要坐車回去拿,古逸風卻制止了她,說他去北京城裡拿,秋茵和孩子必須留在三元里,這裡最安全。
“你自己去不會有危險吧?要不叫許晉庭和你一起去。”秋茵在擔憂,曾經袁家父子囚禁了他,若發現他單身進入北京城,不會故計重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