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本人登報聲明,夏秋茵,也就是東北軍司令夫人,槍殺日本軍人佐藤信一,違背了日本和中國的大東亞共榮精神,所以日本天皇決定,對夏秋茵進行公開審判。
公審的信息發佈後,引起了全國各方的迴應,很多人知道這是日本人的雙刃劍,一方面打着和平的旗號,昭示自己的戰爭行爲都是被逼無奈的,找更多的藉口擴大戰爭面積。另一方面,他們想殺雞給猴看,讓中國的老百姓知難而退,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更不要做第二個夏二小姐。
“沒有原因,古夫人怎麼會殺了佐藤信一?”很多人提出了疑問,但這個理由是什麼?沒有人能說出來。
“這次審判我們一定要贏,現在已經不是關係古夫人一個人的生死問題了,而是我們士氣,如果官司輸了,我們就輸了尊嚴,還有誰敢站出來抗日。”
許晉庭召集了很多民主義士,他的眼裡含着熱淚,卻恨自己不能將所有的中國人都喚醒,讓他們扛起抵抗日本帝國主義的大旗,還有多少在冷眼旁觀,還有多少人抱着僥倖心理,認爲自己不是第二個,可日本人的殺戮遠遠沒有結束。
“可自古殺人償命,我們拿不出夫人殺人的合理理由,如何幫她?光憑一腔熱血,什麼用都沒有。”
“佐藤信一下令殺了東北軍的司令,這不是理由嗎?”有人憤怒地說。
“這是戰爭的結果,不能算佐藤個人的行爲,不足爲證。”
“我們必須找到證人,證明佐藤有罪。”
許晉庭仍舊處於古逸風被殺的悲痛中,現在面對這樣的一個局面,他有些無能爲力,能做就是幫助古夫人找律師,希望律師能尋找到一線生機。
“這是日本人和古家的事情,夏秋茵的生死都是她咎由自取,你若敢出面,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袁明義拍着桌子,瞪視着袁德凱。
“這已經不是日本人和古家的私人恩怨了,你作爲中國的大總統,看看現在東北成什麼了,到處都是日本人的肆虐,還有幾個老百姓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就算你當了皇帝,又能怎麼樣?還不是被日本人控制,連一個女人都救不了的窩囊皇帝!”
“啪!”
袁德凱的話音一落,袁明義的耳光就打了出來,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噴出來了,佈滿了血絲,他雖然知道兒子說的是事實,卻仍舊不願承認,還做着皇帝的美夢,曾經他讓日本人停止擴大侵略面積,日本人只是在敷衍他幾句,最終整個東北三省還是淪陷了,他坐擁北京,卻失去了最肥沃富饒的土地,古家沒了,他的對手消失了,可他並不快樂,反而惶惶不安,不知爲何,他覺得日本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北京城。
袁德凱捂着面頰,瞪圓了眼睛。
“不管怎樣,我一定要救她!”
“你被這個女人迷得昏頭了,婚也不結,事兒也不幹,你成了一個廢物了。”袁明義暴怒。
“什麼事兒是我能幹的?幫助日本人嗎?我做不到,我可以搶,可以殺,但絕對不會幫日本人搶,幫日本人殺!”
袁德凱的兩個堅持,第一,不幫日本人,第二,夏二小姐的事兒他一定管,他就是一頭被蒙着眼的驢,一條道跑到黑,絕不回頭。
袁明義見兒子這麼堅持,不得不稍稍緩和了一下情緒。
“日本人的事,你可以不幫,也不用管,這個夏二小姐殺了佐藤信一,日本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最好不要插手,靜觀其變就好了。”
“什麼事兒,我都可以靜,這事兒,我靜不了,我馬上就動身去東北!古逸風已經死了,夏二小姐不過是個寡婦,我袁德凱娶她回來,日本人不想和我們袁家鬧僵,就不敢殺我袁德凱的女人!”
說完袁德凱轉身就走,袁明義氣得鬍子都飛了起來,連叫了大兒子好幾聲,袁德凱也沒有迴應他,聲音直接消失在了袁公館的門外。
袁德旺瞪着眼睛站在一邊,他抓了一下斜挎的匣子槍,低頭就朝外走,袁明義立刻低喝了一聲。
“你去哪裡?”
“我,我,去去,找我哥,我哥,去,東北,我也去!”袁德旺習慣了,不跟着他哥他難受,好像丟了主心骨。
“你不準去,讓他一個人胡鬧去!”袁明義喊着。
“我去,去看着他,幫您,抓,抓他回來。”
袁德旺說完,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不見了影子。
“你們都滾,最好別回來!”
袁明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裡,他的心已經七上八下了。
秋茵被關在這個房間裡,好像一條蟄居冬眠的蟲子,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安靜地回憶,手裡握着那本《蔚僚子》,心裡好像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沒有寒冷,只有炙熱的暖,她會偶爾小憩,迷茫的夢中,她會看到他,筆挺的軍裝,白色的手套,坐在那輛黑色的牛鼻子大汽車裡,他衝她揮着手,他在笑。
“逸風!”
每次醒來,她都不願相信古逸風已經死了,他鮮活得就好象在她的身邊,那張紙幾乎成了夏二小姐的精神支柱。
距離公審越來越近了,她放棄了一切的抗爭。
“袁大少爺,青木大佐說,您只能見古夫人半個小時,她也很抱歉,希望您能理解。”門外是一個翻譯討好的聲音。
“別廢話,給我開門!”
袁德凱還是那麼霸道,帶着蠻橫的語氣。
門被打開了,一羣日本兵將機槍架在了門外,裡面的女人不一般,進去的男人也不一般,他們可不想出現什麼紕漏。
秋茵疲憊地擡起眼眸,看到了走進來的男人,雖然他也穿着軍裝,卻不是她想見到的人。
“你怎麼來了?”秋茵將目光移開,仍舊握着那本書,低聲問。
“我來救你。”
袁德凱將雙手支撐在桌面上,盯着椅子裡坐着的憔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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