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像都進入了看戲的狀態,不再無事閒聊了。
青歌兒終於上場了,精彩連連,悅耳之聲縈繞而來,大太太看起來十分興奮,夏冬青卻毫無精神,估計這會兒就算仙女來唱,也解不了她的三千煩惱,畢竟她也不小了,終身大事讓她耿於心頭。
“娘。”夏冬青推了大太太一下,雖然有青歌兒在場,可她娘好像忘記了來這裡的目的。
“你看青歌兒,真是有扮相,唱得也好,我真是飽了眼福耳福了。”大太太哪裡有心思管夏冬青的事兒,若今天不看,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
夏冬青撅着嘴巴,拿她娘沒有辦法了,忍不住偷偷地瞧向了這邊,古副司令在看戲,秋茵也在看,那個袁大少爺雖然不夠專注臺上,卻也沒有看她這裡,正和一個副官說着什麼,看來今天她是沒什麼希望了。
夏冬青扯着手裡的絹帕,無心看戲,她也不喜歡這些小糕點,人在座位上忸忸怩怩的,好像生了蝨子,她不斷地看過來,希望袁大少爺能關注她,或者古副司令看她也可以,可偏偏的,袁德旺賊眉鼠眼地盯向了她,她氣得避開目光,不敢再朝這邊看了。
袁德旺沒了青歌兒這個美人,閒得無聊,看看這兒,看看那兒,最後看到了那盒子一塊沒動小酥餅,不覺用力地撓着頭髮,這可是他哥讓他親自去買的,還砸了好長時間的門,嚇得老闆娘差點尿了褲子,現做的,怎麼不吃呢?
“夏二小姐,這酥餅怎麼不吃呢?”
袁德旺湊了上來,將那盒酥餅推到秋茵的面前。
“我不想吃。”秋茵有些不好意思了,袁德旺在大街上作惡,卻是爲了她,她還差點下車收拾他了,這會兒撒謊不吃,說不過去。
“吃吧,吃吧。”
不曉得袁德旺是不是怪秋茵剛纔壞了他的好事,故意和秋茵作對,竟然將一杯酸梅湯碰翻,雖然古逸風伸手擋了一下,沒讓杯子掉在秋茵的身上,可湯汁還是濺在了她的旗袍上,這素錦的棉吸水極好,頃刻滲透進去,斑斑點點的,若不處理,顏色褪掉不說,也可能會變了形。
“對不起,夏二小姐。”
袁德旺道歉着,並毛手毛腳的伸手過來,要替秋茵擦旗袍,秋茵連忙躲他,古逸風見此情形猛然站了起來,一把將袁德旺伸來的手抓住了,狠狠一推,將他推了出去。
“我不是故意的,我幫她擦擦,擦擦。”
袁德旺好像很委屈的樣子,哭喪着臉,袁德凱見弟弟這個樣子,也站了起來,問怎麼回事,他這一問,許晉庭聞到了火藥味兒,跑過來了,見副司令站着,還一臉的怒火,立刻掏出了手槍,誓死保衛副司令的樣子,夏秋茵覺得頭好大,慌忙解釋着。
“沒事,沒事,只是酸梅湯灑了,我去處理一下,都看戲。”
秋茵左右安撫着,只是小事一樁,不要鬧大了,她看了古逸風一眼,古逸風采冷然地坐下來,許晉庭收了槍,袁德旺一臉土灰地溜到了他哥袁德凱的身後,不敢再露頭了。
“你這個笨蛋。”
袁德凱訓斥着他弟弟,一點小事都幹不好,袁德旺哪裡敢狡辯,耷拉着腦袋,眼睛時不時地翻幾下,嘴裡不知道無聲地嘟囔着什麼。
夏秋茵覺得今天真不該來,這哪裡是看戲,大家都是吃了火藥來的,搞不好就能打起來,她站了起來,想去清理一下衣服。
“回去做新的。”古逸風回眸對秋茵說。
“水處理會好的,這是你媽叫人給我做的。”
秋茵不捨得,就提及了二太太,果然古逸風不再反對了,秋茵這纔拿着絹帕走了出去。
夏秋茵對安城司令部的地形很熟悉,向東不遠就有個水房,她只想用清水擦擦,面料不受損就可以,走出了戲場,遠離了那裡的喧鬧,她的心倒是靜了許多,熟悉的路走着,心裡難免漾着酸楚,一樓以前經常偷跑進來,想着夏沐天的副官到處抓她的情景,真是懷念。
很快到了水房,推門而入,手帕黏着清水一點點擦拭着,好在來得及時,擦得也算乾淨,旗袍除了溼漉漉的一塊,質地沒有變化。
擦完了,秋茵站在水房裡,竟然不想回去了,想着古逸風看青歌兒的戲那麼投入,心裡難免不悅着,站在水房裡,周圍的空氣清清冷冷的,能讓她的頭腦也清醒了一點,不至於像個小女人一樣鑽了牛角尖兒。
“行了,夏秋茵,你何時變得這麼小心眼兒了?”
秋茵勸解着自己,一定別犯了糊塗,人一旦糊塗了,就會矇蔽其中,將來會難靜心下來。
司令部的這個水房出門右走幾十米就是地下室的入口,秋茵摸着內衣裡的鑰匙,左思右想,總是放不下,倘若她現在去,會不會被人發現?好像大家都在專注地聽青歌兒的戲,連守門的士兵們都豎着耳朵,她爲何不利用這個空檔去地下室看看?
想到了這裡,夏秋茵收了手帕,擡腳向水房外走去,到了門前,她小心地推開門,還不等她的腳邁出去,門就被大力地拉開了。
夏秋茵心下一慌,趕緊擡頭看去,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竟然是袁德凱,他不是在看戲嗎?什麼時候跟到這裡來了?
秋茵鎮定了一下心神,慶幸自己還沒有去地下室,不然一定被他抓個正着,這個傢伙真是條狐狸,竟然狡猾到了這種地方,時刻都不肯放鬆警惕。
“你幹嘛跟着我?”
秋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個大男人怎麼鬼鬼祟祟的,別說他也碰巧髒了衣服,來水房擦擦的。
袁德凱一雙眼睛沒有離開秋茵的面頰,身體倚在了水房的門上,岔開着雙腿,懶洋洋的一副樣子。
“我不想找什麼藉口,我確實是跟着你來的。”
袁德凱這樣直言不諱,讓夏秋茵倍感尷尬,他跟着她做什麼?不是安了什麼壞心吧?秋茵環視了一下四周,水房的空間不大,孤男寡女的不太合適,秋茵忙擡腳向外走,可袁德凱卻將手臂伸了出來,擋住了秋茵的去路,一雙大眼睛在朦朧的光線下閃爍不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