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冥界;殿,冥王殿;院,後花園;亭,悅人亭。我看着當年的我身在亭中,正在爲亭前的那人起舞。我一身舞袍,紅色的絲帶彷彿有生命一般穿梭於我的身間、手上.,當時我的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人。我曾想過他是真的喜歡我的,我也曾想過爲了他可以捨棄近無限的壽命,只爲與他相守不過三百年。
可是,我終究是錯了,他愛我愛的是我這張臉,恨我也是恨我這張臉。
我默默的看着年少的我滿懷欣喜的爲他起舞,爲他幻化出一片曼珠沙華,爲他跳那盤上舞。
兒時的記憶宛如走馬燈一樣,我看到已經扭曲的他命人用長鞭鞭打我,那還是普通的皮鞭,再後來換成鐵鞭。當着衆妖的面,我**着上身,被下人用鐵鞭沾着滾燙的鐵水鞭打,我的背鮮血淋淋,我的哀嚎傳遍了整個冥王殿,卻傳不到冥王殿外。
我紅着雙眼跪着請求他,求他放過我,我看着他,他在笑,彷彿聽到了天的笑話,周圍的妖也隨之笑了起來。當時的我不知他和他們爲何要笑,只知道當時身上好痛,心也好痛。
現在的我,默默的看着當年的回憶,因爲我一般不會做夢,做夢時我的夢只有回憶和預言兩種。默默的恨,默默的記住衆妖們的臉,只因他們當時的笑。這時,在我身後響起了一個不屬於回憶中的一個聲音:“既然恨,那又爲何要看?”是的,預言夢我在夢到之時無法選擇,可是回憶夢夢到之時我可以選擇看哪段回憶。我自己選擇的看着段回憶,只爲讓自己的恨扎的更深一點。
“這和你好像沒什麼關係吧。”我沒有回頭看他,因爲不想讓他看到我滿目猙獰是我樣子。
“當然是因爲關心你啊,你應該沒事看看關於我的回憶,那是多麼幸福的回憶啊。是不是啊,小狸貓?唉?你說當年的我爲什麼要這樣叫你啊。”那聲音的主人在感慨。他就是我的恩人,在我爲他修魂鑄魂之時,又一縷殘魂在投胎時與主魂分離了,至今也沒歸位,好在多年時間足以讓我將他的主魂修復完好,可是這縷殘魂。
“你要是真心關心我,就應該回歸主魂。”我毫不客氣的回道。
“容器不夠大嘛,現在的蘇蕭可承受不住再加上一縷殘魂,還是你這好啊,以土地神的心臟作爲容器,夠寬敞,夠舒服。”我體內有兩顆心臟,一顆是我的,一顆是一位倒黴的土地神的,我以土地神的心臟作爲容器儲存我過多的能量,然後讓這縷殘魂鑽了空子,住了進來。
我剛要說話,那魂又說道“其實吧,以蘇蕭現在擁有的能量是完全可以讓我完好無損的歸位的,可是現在是他沒經過淬體,我怕他身體受不了。”
長時間的對話早已讓我將注意力放在那縷殘魂身上,心中的恨意也不那樣張狂,面上自然也是歸於平靜,我轉身看向他說:“等歷練結束後就要帶他去淬體了。不過我比較擔心的是,你歸位後,存在你這裡的記憶會不會傳給蘇蕭?”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蘇蕭有着他每一世與我的記憶。
“應該不會,有的話也會讓他感覺是一場夢一般。唉?老蘇蕭蘇蕭的叫,說着好似我與他不是一個人似的。”
我不忍打斷他“你和他從本質上來講都不算人。”
聽了我的話,他甩了甩他那靈魂狀的衣袖,說:“你說的沒錯,咱們都不是人。哈哈,對!都不是人。”
不過他馬上收了他那副開懷大笑的樣子,一臉同情的說:“說到底,他即是我,我即是他,而且,我只是在你多次修魂鑄魂時跑出來的殘魂,和最先的殘魂有所不同,就連我生前和死後的記憶也是在你這裡看到的。”
看您老一臉同情的表情,我就知道您到底看了多少有關我自己的記憶。不過閒着這也是閒着,他最開始好像說讓我看關於他的記憶來着?
我話風一轉,對他一笑“你剛纔讓我看關於你的回憶是吧。”
說完,我還沒等他反應完,我便不是身處冥王殿中,而是片荒地,荒地之中站着我和生前的他,然後一道直徑宛如碗口那般大的紫雷從空劈下,直入他的頭頂,人啊後他便灰飛煙滅,只留我用秘法護住一縷殘魂——這是我恩人的第一次死,姑且叫它第一世的死。第一世他死於天譴。死於爲我擋天譴。
然後是第二世,因靈魂不全,心智不全,有出身貧苦人家,被人拋棄,即使有我的陪伴,也改變不了他短命的事實。年僅12便永久的閉上了雙眼。
然後是第三世,第四世,第五世……一直如此,他一直的短命活不過15,在當年還沒有到行弱冠之禮的年紀。直至第二十三世,他才擺脫了短命,因爲他的靈魂逐漸健全了。
可是好景不長,第二十五世時,他的主魂分離出了一縷殘魂,好歹這縷殘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若不管他,讓他漂泊於四海之間,早晚有一天會消逝於這天地間,可是這樣主魂就會少一分氣運,雖不會影響主魂投胎後的壽命,但是卻會因少了那一分的氣運而與官商無緣。
要知道,成爲冥王之子也是考驗靈魂的氣運的,爲了那一縷氣運,我用了近五百年的時間來爲其養氣養運。手動的將還在襁褓中的他與富貴人家的嬰孩交換。養其富貴之氣。
然後在下一世又將他與將相之家的嬰孩作爲交換,養其將相之氣。
最後將他與皇室的嫡親做交換,還在我的影響下成爲了皇上。養其帝王之氣。
氣養好了,運自然也就來了。後幾世的他次次出生在王族將相之家。壯大了他的氣運。
但是我看的都不是他風光,而是這幾世的死,自從我將其氣運養好之後便不再管他的死因,於是,死於自殺,中毒,萬箭穿心,極刑,可以說是怎麼死的都有,什麼樣的死相也都有。當然,他每次死時,身邊都會有一個身影,要麼是拄柺杖的老婦人,要麼是手持桃花的俏女子,要麼是一隻貓。那些都是我,每一世都是我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至於爲什麼回憶這些?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這時這一世的他慘死在我腳旁。我看看他那悲慘的死相,又我看看我身旁那殘魂發黑的臉,說:“是你讓我看有關你的回憶的。”
他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回道“你,就,不,能,看,點,快,樂,的,麼?”
“可我覺得這種回憶更有意義。”
他便在沒有再說話,只是陪我把他每一世的死都看完,然後又陪我看我在冥界之時的回憶。
不知不覺我醒了,看着熟悉的吊燈,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落地窗簾,夾雜着些許貓毛卻又溫暖的被窩,本來應該感概一下現在生活美好的我,卻現在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餓。真的好餓。